第六章 下水

王雷越看越琢磨這地方怎麼好像是人為的開了個窟窿，好巧不巧的開在了暗河上，還開的恰到好處，水也不會溢出來灌滿這個山洞，就乖乖的從另一邊的石板底下流走。

老劉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大自然就是這樣，很多名勝景點，一些嘆為觀止的構造都是大自然雕琢的。咱們還是研究研究怎麼出去。

這個空間比較潮濕，都把衣服給脫了，在一邊擰水。為了省電三個人坐着的時候就把燈都給關了。

老黑就問「老劉你說，咱們仨能不能挖上去啊。」

老劉就哼了一聲說給你把衝擊鑽你也上不去啊，別說你用手摳了，肯定是不行。

「哎，我就是問問。老劉你說那水坑裏的水能喝不？」

老劉嘖了一聲說「你要喝就喝，反正你現在也沒別的選了。」

老黑說那也是，就過去喝水。王雷就找老劉要過來燈，點着小亮。從懷裏掏出包好的筆記本兒。

老劉就說咱都困在這了，還拿個本兒記啥？王雷說劉叔你不懂，這個習慣養成了，不寫點啥就手裏痒痒，抓心撓肝的，尤其現在這個情況我這心裏沒底啊。

那塑料佈防水功能還真不錯，本子竟然沒濕。王雷就用一起包着的那個鉛筆頭，藉著微微的亮光，寫道「不知道幾點，但自己還沒餓，應該還沒過一天，井下發生了爆炸，可能是由於人點火柴抽煙引起的，但誰點的火不知道，我和老劉和老黑被水流卷到一個封閉的空間里，周圍只有石頭和一個我們出水的水坑。」又寫了一些細緻的東西。

寫完了就把本子重新包好揣進懷裏，老黑也喝完水回來了，三個人靠在一起取暖，保持體溫。王雷一邊是受傷又嗆水，折騰了也是夠嗆，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周圍是一片漆黑的，剛一動彈是渾身酸痛。想要喊出口的話也變成了呻吟。他習慣性的摸了摸頭上，可自己的頭燈早就不知道被卷到什麼地方去了。周圍的漆黑像潮水一般的壓過來，他有一種錯覺，彷彿自己已經被水衝進了深海里，在這裏任何光線都沒有，任何東西都沒有，要不是遠處傳來水聲他可能會被自己給逼瘋掉。

「劉叔！你們在嗎？」

「老黑，你們去哪了？」

「喂~！！~~」

喊了幾聲也沒聽到任何回應，他就慌了，心裏沒底這汗就下來了。他心說該不會他倆找到了出口然後自己跑了把我給扔在這了？

他就在黑暗中瞎摸索，這時候就聽見遠處嘩啦一聲。他聽得很清楚，那是水坑那邊發出來的聲音。緊接着一道久違的光芒就照亮了岩洞。他從未覺得光明如此寶貴，原來沒有光的世界是那麼可怕。

緊接着那光就暗淡下去，就聽見人的喘氣聲。王雷迎著光快步走過去，就看見老黑喘著粗氣，一步一步的往這邊走，身上全是水，嘩啦啦的往下滴。

王雷心說難道他倆下水了？這膽子也太大了！那麼急的地下河他們都敢下，鬼知道會被衝到啥地方去。

趕緊到了老黑跟前就說「你倆下水了？你倆真他媽尿性，這水都敢下。。」

老黑看見他醒了倒沒覺得意外，但聽王雷一說他倆就眉頭一皺道「什麼我倆。」

王雷就一愣，說「你和劉叔啊。」

老黑就疑惑道「老劉也下水了？我他媽的咋不知道。」

王雷就懵逼了，說你先坐下慢慢說。倆人回到那相對平坦的石頭上，老黑就說「你不是睡著了嗎，我倆看你睡的挺香的就沒叫你，那時候我不是去喝水了？我回來就跟老劉說那水流其實不算太急，也就跟咱們屯子那河水差不多，老劉就問我說你咋知道，我說我喝水的時候把一條腿伸下去試了試。」

王雷一聽心說你膽子是真他嗎大，這何止是豹子膽啊，這是大象膽啊這。誰他媽知道那水裏有啥，就敢傻了吧唧的把一條腿給伸進去，估計這事兒也就老黑這個神經大條的能幹出來，換個人給多少錢都不能幹。

老黑就撓了撓腦袋，可能也是覺得自己有點虎，就嘿嘿笑了一下接着道「我就跟老劉說，我想下去水裏摸摸，看看有沒有別的地方去，一開始老劉不同意，後來我說咱們在這挺著也不是個事啊早晚得餓死還不如淹死來的痛快，整不好還能從別的地方出去呢。然後老劉一琢磨，就點頭同意了，他說他水下功夫不行，讓我下水，我說本來也沒指望他，我就下水了。」

王雷就吸了一口涼氣，說你牛逼，這水你都敢下去摸，關鍵你還能游回來就真尿性，平時真是小看了這老黑，關鍵時刻這傢伙是一把尖刀啊。

就追着問老黑道「那劉叔呢？沒跟你一起下水嗎？」

老黑也撓腦袋，「沒有啊，說好了他在上邊接應我，我一上來還以為你是老劉呢。」

王雷沉吟了一下就問道「老黑，這個地方你走了一遍沒有。」

老黑就疑惑說「走過啊我跟着老劉到處都看了一遍，沒有別的出口了。」

王雷就說咱們再走一遍，看看到底有沒有出口，這麼大一個活人不可能丟了。如果他沒下水，那麼必然在某個角落，或者從別的出口出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兩個人在這個不算大的空間里仔細的翻找了，他們幾乎找遍了每一塊石頭，每一條縫隙，連頭頂看不見的地方都踩着肩膀查看了，一直到兩個人都又累又困才停下來。那麼此時只有一個解釋，就是老劉也下水了，並且他沒有回來。

老黑腦子沒那麼好使，連着潛水帶找人累的不行了，在一邊呼呼大睡。王雷就在思考老劉為什麼下水。

這件事有幾個點非常的疑惑，一是老劉是最先到這裏的人，他說他是自己醒過來的，然後在水邊發現了自己和老黑。那麼到底真實情況是不是他說的那樣呢？

二是老劉要下水完全可以跟老黑一起下去，或者讓老黑在上邊接應他，他自己下水。這件事情完全沒有必要玩心眼兒，除非他早就知道水底下是什麼樣子的，難道他在我們到這個地方之前就已經知道水裏是什麼樣子的？或者知道順着水流會到一個更安全更好的地方？那他為什麼還要回到這個空間呢？這也是疑惑的地方。

再有就是他這麼做的意義，趁著老黑下水，自己在睡覺，這個時候偷偷的下水逃走完全沒有意義。如果他是逃走，那麼他在躲避什麼東西呢？躲避自己還是躲避老黑。

王雷聽着老黑的呼嚕聲沉思，突然一個被他遺漏的地方讓他一瞬間就雞皮疙瘩爬了滿身，這個想法就像一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夜空，甚至這個想法讓他恐懼的脊背冰涼，讓他的腦瓜皮發炸，頭髮絲兒都要立起來。

老黑！自己忽略了他！老劉很可能不是在躲避老黑，而是發生了更可怕的事情。比如在自己睡着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因為某些事情發生了爭執，老黑把老劉給殺了，然後推到那個水坑裏了？之後老黑怕自己發現就在水坑邊上等著，等自己醒過來一呼喊然後就下水再從水裏上來？

這個想法天衣無縫，沒有任何漏洞，非常符合實情。唯一疑惑的地方就在於老黑為什麼要殺死老劉。但這個時候不能問，萬一實情就是自己猜的那樣自己可能也會被老黑殺掉。

這時候王雷再聽老黑的呼嚕聲，就總覺得那是老黑故意演的，這個時候說不定老黑在黑暗中死死的盯着自己，然後嘴裏發出呼嚕聲裝作睡著了，其實心裏在想怎麼殺死自己。

這種想法一旦起來了，就很難熄滅。因為這是目前最符合邏輯的解釋了。黑暗中氣氛一下就緊張起來，王雷把身體緊繃到了極致，輕輕的放慢呼吸，一點一點的遠離剛才的位置。整個過程沒有一點聲息，就這樣一點一點的靠在了岩壁上，抓起一個饅頭大的石頭握在手裏才覺得有了點底氣。這時候冷汗已經把他全身都給打濕了。

王雷就這樣不知道過了過久，直到他自己也迷迷糊糊不知道睡着沒睡着的時候，就覺得有人砸自己的後背，他猛然的驚醒！就看見一團光晃的自己睜不開眼，一瞬間他就往後邊縮了縮，手裏緊緊的握著那塊石頭。

老黑被他給嚇了一跳，調了調自己的頭燈讓燈光往旁邊照點兒。就說「你幹啥玩意，你他媽嚇我一跳。」

王雷這會兒已經回過神兒來了，看着老黑好像暫時沒有要跟自己玩命的意思，心裏想了一下，可能自己的那個推斷也不完全正確，就算正確，現在也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就出了口氣道「你還嚇我一跳呢，咋個事？」

老黑就眼神怪異的看了王雷一眼，說「小王我發現你是挺狠啊，你說你在這麼個破地方睡覺還得找個石頭當扎摸，你也是個人才。」

王雷這會兒已經完全醒過來了，瞅了瞅手裏的石頭，還他媽真像，就差少個點兒了。把石頭往旁邊兒一放就揉着太陽穴道「別扯馬籃子了，咱們得想個辦法，不能在這靠着啊。」

王雷心說在這再靠個幾天你餓急了不得把我生吃了啊，你五大三粗的我上哪能打得過去。不行就下水吧，有一句老黑說的對，淹死總比餓死強，反正我也淹過一回了，也就那麼一會兒就啥也不知道了。

就接着問「老黑，你下水有沒有摸到啥地方能出去啊。」

老黑就嘶的吸了一口涼氣，然後沉吟了一會道「你還別說，順着水流往前有一個比較大的空間，裏邊不知道有多深，反正我頭燈照進去看不見頂也看不見底兒，四邊兒也看不見就一片黑，當時我進去一點就退了回來，嗯~~~這麼跟你說吧，我們要是下去，這河流就是根水管兒，那地方就是個大水池，你能聽懂不？」

王雷也沉默了，這種地下空間本來就錯綜複雜，現在又蓄滿了水。如果貿然進入到這個地方，可能出口找不到，連回來的路也找不到。鬼知道這個空間有多大，要是像幾層樓那麼高，足球場那麼寬我們倆進去就跟倆蝌蚪進池塘似的，何況我們還不是蝌蚪，肯定得淹死在裏邊兒。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總比等死強，自己再餓上幾天可能連游泳的力氣都沒有了。

想到這就沉吟了一下，問老黑道「老黑，你說的那個巨大的空間，裏面水流怎麼樣？」

老黑撓撓頭，說「那裏邊兒我倒是沒感覺到多大的水流，而且也沒看見裏邊兒有啥東西，到處都是一片黑，要說奇怪吧，那裏邊兒的水還比較清澈，我划水的時候能清楚的看見自己的手。」

王雷一聽就心裏咯噔一聲，這有水流倒是好說，反正也是玩命跟着水流走就完了，卷到哪算到哪，這沒有水流而且裏邊兒又清澈說明裏邊兒可能是個封閉的空間，難道裏邊兒是這條地下河的終點？不對，如果裏邊沒有其他出口那現在這個水坑就不會有浪花也不會有水流，這裏的水就會相對靜止，可現在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現在水依然在往裏灌，那裏邊兒的水必然有個去處。

王雷又閃過一個念頭，如果老黑是騙自己的呢？如果自己的假設成立，那麼老黑就根本沒有進去過那個他說的空間，或者說根本沒有這個空間，那麼這一切的解釋就又合理了，如果沒有這個封閉的空間，那水流就會保持這個流速一直在地下河中奔騰。

想到這王雷就沉思了一下，就對老黑說「老黑，我看這個洞裏也沒啥出口了，老劉估計是從水下走的，你在水下的時候怎麼沒看見他？」

王雷問完就死死的盯着老黑，老黑被他問的一愣。想也沒想就說「那我咋知道。」

王雷就笑了，說「按你的比喻，這條地下河是一根水管兒，那麼如果老劉也下水了肯定會跟你相遇，你為什麼沒看見他？」

老黑也有點被他問的毛了，就嘖了一聲道「你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