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的
「誒，我說。」孫若笑突然開了口，說道：「老余頭。你說的是七位仙人救了天合始皇，可咱們這叫的是七俠鎮吶。若你說的事是真的，那應該叫七仙鎮吧？」
「哈哈哈哈……」余淵突然揚起下巴笑了起來，一臉得逞的樣子，回答道：「孫郎中，俺可從來沒說過，那七位仙人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們到了最後，也只說自己是七位俠客。於是天合始皇也只能如此了。」
孫若笑聳了聳肩，嘴裡嘀咕道：「行吧。反正你是說書的，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咯，我們又沒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誒，這話可不能這麼說。」余淵突然瞪著眼睛四處張望一番，而後裝模作樣的將右手豎在嘴邊，擺出一副有大秘密的樣子，啞著嗓子對孫若笑說道：「聽說啊，那七位仙人特別喜歡天下的人間百態，尤其對咱們這七俠鎮的風景更是情有獨鍾。自從始皇帝王崴把這喚作七俠鎮之後啊，那七仙，就開始住在這，一直住到了今天！」
雖然余淵擺出的姿態是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謹慎樣子，可聲音偏偏傳遍了同福客棧所有的賓客的耳中。
眾人先是一愣，而後哄堂大笑起來。
余淵這老夥計的書，說的可是越來越好了。
邢育森三杯酒下肚，已經有些微醺，他拍了拍身邊高君逑的手，問道：「高掌柜，你覺得老余頭說的這個故事，是真的假的呀？」
花之愁聽聞邢育森的話，也趕緊把小腦袋瓜湊過來，想湊個熱鬧。
高君逑笑著回答道：「老邢，你都四十郎當歲，馬上知天命的人了。怎麼還信一個說書的啊？書這東西，不就是聽一樂呵嗎？」
「嗝……」邢育森剛要說話，突然打了個嗝，熏得高君逑和花之愁二人連忙扭頭閉氣。
邢育森靦腆的笑了笑，說道：「嘿嘿，昨天吃了點沒腌好的臘肉，把肚子給吃壞了。嗝……多擔待，多擔待。」
高君逑抬起手在面前胡亂揮了揮，沒好氣地說道：「得了吧，雖說你今日的酒量確實沒達到巔峰狀態，但這打嗝的威力，可一直都是三里之內無人生還。」
「高掌柜的說笑了，哪有那麼誇張。」邢育森說完，突然眼神一凜，滿臉嚴肅地往高君逑耳邊靠了靠，壓低聲音說道：「高掌柜，我感覺，老余頭不像是在編瞎話。說不好，咱們這鎮上，還真有幾個說不清楚的人。」
身邊的花之愁聽到這話，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難不成，自己的爺爺說的故事是真的？
高君逑也愣了一陣，眼神遊移不定，小聲問道：「邢捕頭，此話怎講？」
要說這余淵只是一個說書的，他隨便說些什麼都可以，反正大家也茲當一個故事聽聽便罷。畢竟如《九霸群英傳》這種故事是有史書記載的改編傳記，可這七仙的故事著實有些不貼實際——先不論天合始皇當年被救之事的真實情況如何，就算那七仙真的存在，活到今天也足足有幾千年了！
但邢捕頭和余淵之間的區別可就大了。這邢捕頭在七俠鎮做了六年的捕快，十年的捕頭，在這小鎮子里生活了近二十年。要按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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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說，那就是閉上眼睛倒著走都不會迷路，是對這片地方最熟悉的人了。
今日連他都說余淵說的書怕是真有其事，難不成……
高君逑想到這，眉頭一皺，驚覺事情可能並不像別人想的那樣簡單，急忙看向邢育森，等著他的回答。
邢育森解釋道：「要我看，那七仙確有其人。不然，我怎麼到現在也沒升個官啊，這都小二十年了，我一個英俊瀟洒、風流倜儻的大小夥子，生生熬成了個糟老頭子，每個月拿的那點俸祿，連我自己都養活不起啊，肯定是他們做法害得……」越往下說，邢育森的聲音就越大，最後甚至夾著哭腔，雙手直拍桌子，一臉悲痛的模樣。
高君逑和花之愁看著酒後失態，胡言亂語的邢捕頭，臉上寫滿了無奈。本以為馬上就要聽到一個驚天大秘密，沒想到卻等到了邢捕頭的委屈哭訴。
高君逑尷尬到嘴角直抽抽，拍了拍邢育森的肩膀，安慰道：「那啥……邢捕頭，別哭了。你這是生不逢時，都怨頂上的那些人沒看到你的能力，這不怪你，不怪你……」
「本來就不怪我！」沒想到邢育森突然沖著高君逑嚷嚷起來，撒著潑地大聲說道：「都怨那七個老不死的！我這仕途不順，全是讓他們妨的！」
邢育森這一嗓子很突然，驚的整個客棧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望向高君逑三人。
高君逑的神情越發尷尬，連忙捂住邢育森的嘴，陪著笑對賓客說道：「對不住，對不住啊各位。邢捕頭喝的有點多，想起了一點不愉快的事情。沒事，大家該幹嘛幹嘛，別理會我們。」
邢育森平時為人雖然咋咋呼呼，甚至有時候喜好蹭吃蹭喝，但本質並不壞，而且在當捕頭的這十多年時間裡，和大家的關係都混的熟了，所以此時並沒有人嘲笑邢捕頭，反而有些許同情。
畢竟邢捕頭在這鎮子里呆了小半輩子，就算和鄰里鄉親的關係處的再好，走上仕途的人首要目的也為升官發財不是？
眼見天色將暗，之前孟掌柜也說過今晚客棧要早些打烊，於是賓客一個兩個都紛紛告辭回家，最後大堂內只剩下了高君逑、邢育森、余淵、孫若笑和花之愁五人。
而邢育森在耍了一頓酒瘋后，也趴在酒桌上打起了呼嚕。
高君逑環顧了一圈，看到孫若笑還待在原位遲遲不肯離開，便問道：「孫郎中，怎麼還不回醫館啊？」
孫若笑嘿嘿一笑，腆著臉回答道：「我聽說，孟掌柜的晚上要做大餐。」
高君逑沒好氣的笑了笑，說道：「你小子臉皮確實挺厚，還敢想著蹭飯。罷了罷了，你幫忙把這大堂里的酒杯碗碟都給收到后廚去，晚上就帶你一份。」
「遵命！」孫若笑十分高興，端起自己桌子上的東西就往後院走，嘴裡還哼著小曲兒。
高君逑笑著搖了搖頭，而後對余淵和花之愁說道：「老余頭，花小子。幫忙把邢捕頭扶到樓上的客房裡，讓他睡一會。我去幫我媳婦打打下手，看看她忙的咋樣了。」
余淵應了一聲，待高君逑走後便來到邢育森的身邊，將其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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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樓上走去。花之愁由於力氣不夠幫不上太大的忙，乾脆就拿著邢育森的官刀跟在後面。
余淵扶著邢育森來到二樓，隨便推開一間客房，將其安頓在床上躺好，余淵也將官刀放在屋內的茶几上，二人便離開了房間。
待余淵輕輕掩上房門后，花之愁就迫不及待地拋出了自己心中的問題：「爺爺。你今天下午說的咱們七俠鎮的來歷，是真事嗎？」
余淵一愣，沒有回答，卻反問道：「你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花之愁一邊跟著余淵往樓下走去，一邊回答：「我聽邢捕頭和高掌柜說的。」
余淵哈哈一笑，說道：「他倆的話我都聽到了。邢捕頭的本意根本就不是故事的真假呀，你又不會聽不出來。」
花之愁應了一聲，繼續說道：「可我想知道，爺爺你以前說的那些《大漢中興》、《賀裴伏洋記》還有《九霸群英傳》，你都告訴我是真的。那今天的呢？」
小花之愁今年尚且不到九歲，說大不大，說小又已經懂事了不少，尤其對這麼大的男孩來說，最是渴望又最愛幻想那傳說中的江湖。今日余淵說的故事又點亮了花之愁的另一個幻想世界：難道這世界上，真有神仙妖魔之說？
余淵當然知道花之愁心裡想的是什麼，他笑呵呵地挑了一張桌子坐下，先給自己倒了碗茶，又喝了一口，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小子，這個世界上，有好些事情是沒有辦法說得清楚的，只能用雙眼去看，然後自己想明白了，這才是真的。我跟你說的，你信或不信，終究不敢確定。」
「哦……」花之愁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孫若笑此時從後院掀開帘子走來，一邊收拾著下一張桌子的碗碟，一邊問道：「老余頭，給花小子上課呢？」
「上什麼課呀，這小子纏著我非要問我剛才說的書是真是假。」余淵嘴上應承著，而後突然一拍腦袋，趕緊扭頭對花之愁說道：「小子，快去幫孫郎中收拾收拾，在這坐著屁股倒是挺沉。」
花之愁應了一聲，起身走到孫若笑的身邊，從其手裡接過一半的東西，一齊往後院走去。
孫若笑不知又想出了什麼鬼主意，壞笑著對花之愁說道：「花小子，問這些有的沒的多無聊啊，沒什麼意思。依我看，你乾脆拜我為師，我教你推演天道的大能耐！只要你把我這手本事都給學會了，到時候你去參加科舉考試，包你手上一掐就能拿個前三甲，將來再去那占星宮做個星官，到時候就連那皇帝老兒都得聽你的擺弄！哎呀，美滴很美滴很……」
「你少來，可別帶壞了孩子！小子，別聽他的，他嘴裡沒有幾句實話！」余淵抻著脖子沖孫若笑和花之愁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半晌，余淵笑著搖了搖頭，念叨了一句：「罷了，罷了。」而後站起身，走到說書案邊，在案上拿起一桿旱煙袋，又從掛著的煙袋荷包里取了一捻煙絲裝進煙袋鍋，拿火摺子燙了燙，一手押著煙袋鍋，嘴裡「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
「呋」的長長吐出一口煙，余淵揚起眉毛，自言自語地說道：「這越州的玩意兒還真不錯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