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理想主義者的火刑架(3)

第二十章 理想主義者的火刑架(3)

「是現在嗎?」

「就是現在。」

「明白。」

這是武識逸最後的話語,在這之後他掛斷了電話,按下了環形艦橋上的琥珀色按鈕,一時間拓希號所有的彈倉全部打開,大樓粗細的的彈頭從深淵中緩緩伸出,合金的外殼下逐漸反射出恆心奪目的光芒。

在無限的靜謐與黑暗之中,磅礴的氣浪推動著在這個星系中最具威力的武器劃過黑暗,如同流星一般沖向那個藍紅相交的星球。或許此時槲灣上無數警報已經開始發出刺耳的聲音,但是在浩瀚的宇宙中,這幅宏大的場面宛如兩粒沙粒微小摩擦。

一時間,白色的氣浪幾乎遮蔽了指揮室所有的視野,在確認了一個坐標之後,深藍色的火星開始逐漸在寬大的行星發動機中逐漸匯聚,張開的所有甲板收攏起來,拓希號恢復了完美光滑的倒水滴狀。

巨大的推力從后往前以高頻震顫的方式快速傳導著,武識逸緩緩坐下,座椅的包圍裝置從身下延伸開來,將他整個固定在座椅上。一瞬間,整個拓希號如同一支纖細的弓箭猛然離開了軌道。

很快,拓希號追上了導彈后密布的氣浪,武識逸的整個視野都被白色的的氣體包裹。耳邊越來越大的抖動聲表明他們距離大氣層越來越近。他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在越發劇烈的抖動中,整個星球的攔截系統都會朝這裡襲來,所有的一切都將瓦解在空中,只不過是距離的問題。

武識逸看向一片茫茫的窗外,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在無數結束的方式中,他選擇了在北極結束一切,消失在一切的源頭裡,在深紅色的氣旋中,和那些史前巨獸焚燒在灰燼中。

他的眼前開始泛起火光,他不知道那是大氣層的摩擦還是射偏的攔截導彈。燭風一點點的融進白色的氣浪中,玻璃邊緣泛起一層又一層的霜。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靜,如同就是在等待著已經確定的結果。

只聽突然轟的一聲,巨大的爆炸幾乎將整個拓希號掀翻顛倒過來,猛然的扭力傳來一陣幾乎超出固定裝置包裹範圍的震動,艦橋上的所有顯示器都開始閃爍起來,紅色的警告回蕩在整個艦艙中。

拓希號似乎巨大的爆炸中斷裂開來,武識逸所在的指揮室在空中飛速旋轉著,他的視線越發的模糊,意識也變得恍惚,在一片白茫茫中他似乎產生了幻覺。

他彷彿看見窗外有什麼東西,似乎是一個巨大的眼球,眼球邊是蔓延而出的粗壯骨刺,山峰般的脊背在白煙中若隱若現,四張遼闊的翅膀遮天蔽日的覆蓋著一大片的陰影。他想起他似乎見過這樣的身影,在夢中,在大巴上去往參觀塔式艦的路上……

他看見那個龐然大物正在圍繞著拓希號飛舞著,不時張開巨大的嶙峋的大嘴在天空中以他無法接收的頻率大叫著。他心想,這大概就是視頻中說的埋葬在北極的竇穹鳥,有著龐大威武的身形卻依舊逃不過滅亡的命運。

沒人知道那龐然大物在為何嘯叫,是悲鳴?哀悼?讚許?還是說嘲笑,這一切都不會有人知曉,所有的答案都如同極速墜落的火星,焚燒在煙塵中。他緩緩閉上雙眼,在無線的火光中,他聽見了斷斷續續的旋律:

"假如再也見不到你,

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假如再也沒有光亮,

願你奔跑,吶喊,燃燒。

再見了,再見了朋友

未盡的事業由你繼續戰鬥……"

此時的明思達酒店,文贇革閃身而出,此時在他眼中,一切都變得那樣的緩慢,推開半邊門的男人正在用耳麥接聽著電話,文贇革開槍,奪步扶住還沒有關上的門,在他進門前的一瞬間,他看見和其他人交談著走出拐角的徐訥亭,在猶豫了半秒之後,他進入了會議室。

在明亮的燈光下他看見了一張巨大的橢圓長桌,那些身份顯赫的人正坐在旁邊,他們或是捶桌或是爭吵或是利用耳麥指揮著什麼,儘管遠處站著安保人員,但是此時一片混亂的會場似乎完全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突兀。距離他最近的地方,也就是長桌的最邊緣最盡頭的位置上,一個中年男人伸出一隻手指,指向旁邊試圖向他質問的人。

在文贇革的意識中,這應該就是這些人的首腦,他沒有任何由於,掏槍直接射擊面前這個有著極強氣場的人,在迸發出的血漿中,旁邊的其他人直接驚叫的癱在地上。然而儘管如此,由於是消音手槍的緣故,在會議室另一端爭吵的人似乎還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在短短几秒鐘的時間裡,他又立刻開槍設計了有些反應過來的安保。

緊接著整個會議變成了一場屠殺,他從邊緣一步步的向後,飛濺的血液,木桌上被擊穿的碎片,紙張,座椅的高檔絨毛一時間翻飛在空中。呻吟,尖叫混亂的如同幾個月之前的特區街道。他知道這些人的醫療不會讓他們那麼容易的死掉,所以他總是確保自己在頭上補上一槍,那些呼救和哀嚎反倒是變成了最後的聲音。

在一片混亂中,他隱約能夠聽見樓下傳來的警笛聲和越來越近的直升機螺旋槳噪音,他知道這些人的反應會有多迅速,他也知道自己幾乎是不可能走出這一棟建築了,所以他沒有任何的退縮,只是飛快的穿梭在座椅間,橫跨那些早就應該腐爛發臭的血肉,任自己的身上被紅色沾滿。

他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是怎樣的心情,或許是憤怒,或許是解脫,或許他已經變成了一台屠殺機器,沒有了任何感情,像是完成一件應盡的事情。希爾薇婭,武識逸,那些在在特安拓樂迪上的人,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情感都逐漸淹沒在暗紅的血液中,融化在發燙的膛線上。

很快他追著那些逃竄出會議室的人來到走廊,他依舊沒有仍和收手的意思,儘管整張臉都變得血紅,他依舊快速的換彈,開槍。看著那些人驚恐的擁擠推搡著進入電梯,他射殺了被推出門外的人之後又迅速回頭準備回到消防通道,試圖從樓梯下到電控室截停電梯。然而就在他將要走進消防通道的時候,他看見走廊盡頭的窗外,巨大的衝擊波裹挾著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片如同山洪一般席捲而來。

他還沒來得及在樓梯中多走兩步,身下便傳來一聲巨大的悶響,緊接著整棟建築便開始劇烈的搖晃,他被直接甩到了牆壁上,在強烈的暈厥中他彷彿感到樓梯在猛烈的向外傾斜,扭曲的護欄和灰白的煙塵開始從上面掉落。很快他感受到了強烈的失重感,或許整棟大樓已經被攔腰擊穿,他正隨著樓梯一同墜落下去。

文贇革不再行動,只是安靜的坐在牆角,看著淡綠色的樓梯自言自語著:「是你嗎?你不願意看見他們有一個人逃掉是嗎?這……是你想要的結局嗎?」

轟——

山崩地裂的聲響從市區傳來,在直升飛機的視野中,明思達酒店整個上半截直接倒向了旁邊,在撞上一棟居民樓之後完全崩析裂解。在漫天的煙塵中,沒有人注意那個紅色的癱坐在角落中的人,也沒有人在意他手中依舊緊握的手槍。

「你還不想讓我死嗎?」

在兩棟廢墟中間,他依舊毫髮無傷的坐在角落中,厚重的石板就砸在他旁邊,鋒利的碎片就停在了他頭頂,他緩緩站起身,除了滿身的灰塵之外他沒有任何一點變化。自上而下的看去,下面的世界彷彿依舊沒有變化,那些人驚魂未定的坐在旁邊的警車上,依舊坐擁萬貫家產,掌握著足以決定星球的權力,而他依舊在夾縫中孤立無援,唯一有的只是一把手槍。

「真是殘忍啊,我要把這句話刻在你的墓碑上……」

「武識逸——槲灣最可笑的理想主義者。」

【作者題外話】:《燭風》的故事就在此告一段落,很感謝一路看到這裡的讀者們。在這部小說創作的路程中,也經歷了許多的錯誤,讓故事最終沒有達到預想中的效果,作為作者我表示非常的遺憾和抱歉。我會吸取這些教訓到自己的下一部小說中,它一定會更充實更飽滿,更具有張力。最後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與陪伴,我們下一部小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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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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