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幕下的白磷彈（8）

在越野車不斷的顛簸與噪音中，哈斯面色如灰，他無數次想嘔吐又強壓下去，他們本有更平整更簡單的路線，但是為了避免與前方的戰鬥部隊相遇，他們繞了又繞，剛走出立場就直接上山，隱進了山林之中。

他們按照返回的無人機給出的坐標，快速的在山林中前進著。哈斯擁有的設備很簡單，幾乎沒有任何信息篩選功能，難度像是要在大海中找到一顆特殊的水滴一樣。

他要一邊監視著混亂嘈雜的敵方無線電波段，一邊與地圖上的頻譜熱圖對照，用來推測那支消失在這附近的秘密部隊。

由於兩個設備有著不一樣的延遲，所以他不得不全神貫注，像是一個鐘擺一般在兩個屏幕見來回掃視，大腦一刻也不敢放鬆的計算分析著那些稍縱即逝的訊號。

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他捕捉到了一個短暫的訊號，在他們附近的地方一閃而過。而就是這一瞬，讓他們立刻將目標縮小到了正南方一個大概半徑11千米的扇形範圍中。

當他們是朝著偵察到的扇形區域移動時，逐漸的，他們能夠看到一些樹木毀壞，泥土凹陷以及其他重型裝甲留下的痕迹。順著這些痕迹，他們逐漸發現了那個廢棄的水處理廠。

當他們在望遠鏡的視野中看見那些駐紮的彼方部隊，以及隱藏起來的裝甲的時候，瘦高的小隊指揮官齊禾與那個被叫做「老張」的戴著紅色頭巾的健壯男人起了分歧。

指揮官齊禾認為應該遵從他們出發時收到的命令：查找到對方部隊的位置，然後彙報坐標，利用丹娜湖號上的導彈將其摧毀。

而被叫做「老張」的紅頭巾男人則認為他們既然以及到這裡了，而且還沒有被地方發現，他們應當立即發動襲擊，摧毀掉這支部隊，這樣的情況完全不需要動用丹娜湖的力量。

爭論沒有持續太久，無論是齊禾平常儒雅沉著所帶來的聲望還是小隊中幾乎沒人想要打一場不必要的戰爭的心情，小隊都很快決定執行齊禾的計劃：向丹娜湖傳送坐標，然後完成任務。

他們很快用無人機測量完坐標範圍，齊禾發送了位置信息，開始呼叫丹娜湖號準備炮擊：

「坐標確認，請求炮擊摧毀目標。」

「確認，炮擊將於1分鐘後到達……」

另一邊的話還沒說完，哈斯激動的拍著齊禾的肩膀，從他手指的地方望去，駐紮的裝甲部隊已經發動了裝甲開始繼續向南轉移，他們已經走出了一些距離，眼看著就要走出他們測量的的坐標邊界。

「停！停！不要發射，坐標有誤！坐標有誤！」

「導彈已經發射……」

看著遠處飛馳而來的白色尾流，齊禾愣住原地，顯然對方已經走出了他們給出的邊界，這發炮火註定無法全滅敵方，反而會打草驚蛇，讓他們更為謹慎，更為難以捕捉。

就在齊禾還在看著天空的時候，「老張」已經拉著人發動裝甲，此時他才反應過來，命令小隊繞開標定的區域，向敵方部隊加速突襲。

他們穿梭在叢林的邊緣，眼睜睜的看著劃破長空，咆哮者響亮音爆的導彈墜下，整個水處理廠，連同下面的一整片土地瞬間被轟的粉碎，在一瞬爆炸出巨大熱量的強光后，巨大的風裹挾著炸碎的顆粒捲成一層厚厚的塵暴，吹向四面八方。

在漫天的灰色塵暴之後，他們看見被巨大衝擊波掀翻在地燃著熊熊大火的敵方裝甲，駕駛員掙扎著從駕駛艙爬出，尖叫，無比痛苦的翻滾著身體，而其他的裝甲只能在後視鏡中目視著這一慘狀加速逃離。

首當其衝的「老張」立刻對著加速撤離的對方部隊傾瀉機炮彈藥，在山巒間，那些粗大口徑的子彈描出一道道紅色的虛線，在金屬碰撞聲中揚起一陣陣塵土。

哈斯坐在最後的裝甲越野車上，他看見被完全燒焦的駕駛員；半掩在塵土中，被衝擊波拋出的步兵殘肢，感受著刺鼻的焦味和火藥味，這一次他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在同伴們略顯鄙夷的眼神中，不斷的解釋著，說著道歉，但都淹沒在了槍聲與顛簸聲中。看著不斷路過的屍體與殘骸，他跪坐在自己的嘔吐物中，不斷重複著：

活下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