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尾焰離群而去（2）

夏日的微風拂過廢棄的跑道，日益增大的裂縫中雜草頑強的生長著，祖母綠色的斯賓塞柯gt跑車停在跑道頭，在大燈照耀下的白光邊緣擺著兩張摺疊椅，空酒瓶越堆越多，逐漸滾出跑道安靜的躺在旁邊的草地上。

迪昂尼斯坐起身打了一個嗝："我怎麼都想不到那個叫里卡多的小胖子會想殺你。我一直以為他挺好的。"

坐在一邊的武識逸搖搖頭嘆了口氣，他不知道此時他攤坐在椅子上的樣子正和自己青春期最為討厭的父親醉醺醺一臉焦慮無奈的樣子一模一樣。

"他有說什麼嗎？"

武識逸搖搖頭："我後來又去過一次監獄，他什麼都不肯說。"

"試著查過他嗎？"

武識逸甩手把喝完的酒瓶扔遠："查不到什麼東西。我擔心的是，我不知道到時候還會有多少像這樣的人，我不知道到時候一艦的人我有幾個能信任的。"

迪昂尼斯沒有說話，而是轉頭又開了一瓶酒遞給他。

"最近我接到的騷擾電話也變多了，我父母也收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電話。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怎麼就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了。"

"我聽說了，那邊的塔式艦發射之後，這邊的艦員安排工作一下變得很緊湊，很多人都拚命的往這艘還沒有造出來的塔式艦上塞人。看起來又要變成一個權力的鬥爭工具。"

武識逸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但是我也是因為這樣才被任命而上的……"

"你要想的不是你是怎麼當上這個位置的，而是記住你已經當上了。你已經上了進入了遊戲，要嘛成為獵人，要嘛成為獵物。"

"呼……"武識逸大口的灌下啤酒，"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為那樣的人，況且……我也不是為了這些而走到今天。"

"所以你為了什麼？"

"理想？大概吧，我希望能一切回到以前，我希望我所有的戰友沒有白死……"他停頓了一下，"在我心裡，我總是下意識的認為所有人都會和我有一樣的想法，我不知道我是否應該，或者說能夠為了這個去猜忌他人，去主動出擊。"

"但是你是不可能放棄這個理想的不是嗎？你已經看了那麼多人在這樣的災難中死去，如果現在讓你辭去一切，像我一樣過著悠閑的生活，你或許也是做得到的，但是你應該放不下這些。對嗎？"

"差不多吧，在我所經歷的所有事中，我總覺得自己是最不應該倖存下來的人。我總是感覺自己背負著他們生命的重量在生活。"

"所以你就必須變得更狠，像是一隻豺狼，去懷疑你遇到的人，去主動出擊解決阻擋你的人，這是你現在在這個位置唯一能夠生存下去的方式。"

武識逸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黯淡的天空喝著啤酒。

"說點輕鬆的吧，比納多那傢伙的高品號購買證你給他了嗎？"

"嗯，寄給他了。但是他說裡面的事情還是很複雜。呼……我也希望還能有方法能幫幫他。"

迪昂尼斯把啤酒一飲而盡，學著武識逸把酒瓶扔出，等待著一聲清脆的碎裂："你也算是當了這麼久的名人了，沒有找到女孩陪你嗎？她們說的話可比我這個糙漢子好聽多了，沒準一兩句你就好了。"

"沒有，也沒那個時間。"

迪昂尼斯像是一個全自動的開酒機器，又嫻熟的拿出啤酒打開："我以前也有很多人勸我去找個女人，但是沒有一個人和我說清楚為什麼。後來我才發現，要找的不是女人，而是熱愛，當你愛上一個事物，你就可以為此忍受所有的苟且與挫折，所以我現在守著這些車也能過得很好。你需要找到一個地方能夠容放最原始的你的幼稚，天真和理想。"

他說著轉過頭來微笑了一下："但是說去說來，你們這個年齡的男孩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去找個女孩。"

"我不想在她面前表現的脆弱和不成熟。"

"喔哦，你可真是處於一個困局了。那就只有試著具象你的理想，試著去愛真實的生活，去想象並愛上你所奮鬥的那個世界。"

"謝謝你，迪昂尼斯，我多少感覺好了一些。"

"是嗎？是因為我還是這個超市一塊錢一瓶的酒。"

"或許是酒。"

"哈哈哈哈……"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發出了笑聲。

笑過之後武識逸又喝了口酒，轉過頭向迪昂尼斯問道："說實話，我覺得你的能力不止於此，你有想過去操控更大的引擎嗎？塔式艦那樣的級別，至少我可以多一個能信任的人。"

迪昂尼斯微笑著搖搖頭："謝謝，但是不了，我還是需要和我的車呆在一起，對我來說，塔式艦的一次任務時間太長了。"

"我理解。"

"儘管我給你說的這麼流暢，但是你很清楚，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我深陷進去面對和你同樣的困境，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戰勝自己，到時候像我這樣整天穿著個沙灘外套瘋瘋癲癲的糙漢子說不定會成為你不小的麻煩。"

"無論如何我都感謝你現在對我的幫助。"

"你不必想太多，我並不是針對你，曾經我比你現在大不了多少的時候，那時候我還在柯西市當嚮導，我幫一些很專業的人留下了一個想要連夜帶著關鍵證據潛逃的傢伙，那時候我就很清楚，我可以靠著自己的腦子吃飯，那時他們的領頭人也想讓我加入，我也沒有答應，我只是隨性而走，我知道自己要什麼。"

"或許我要許多年才能像你這樣通達。"

『你不必像我這樣，你有更好的機會，你可以比我更有作為。"他又扔了一瓶啤酒給武識逸，"況且也不要那麼失落，我們還是朋友，隨時你都可以把你的愛車開到這座跑道頭，在以往那些飛機接地的地方，我們喝喝啤酒，看看比賽，我或許會給你未來的兒子取一個糟糕的名字，然後我們扭打在這裡。"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會有這麼一天的，在你理想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