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空城退官

郡守手執城圖，觀望良久，心想若掘井得深層水救百姓於水火，必將更加深受愛戴。雖有體恤百姓良苦之心，卻再無用心之份。

「吩咐下去，依此圖所圈之地掘井。」

「是。」

沉香一縷，思緒飄亂，案牘之上，京城一紙調令。

「玉林城郡守監管不力，所轄之地民不聊生，雖有天災，朝廷救濟之糧不濟於百姓，為官不正，今革職查辦。」

踱步，輕嘆，仰首，皺眉。

「在此之前，掘井之事必成，只當無愧黎民多年愛戴。」

深夜，一盞燭火。

「郡守近來無恙？」

「今已革職，勿以郡守相稱。」

「郡守多年盡心竭力，此次功成身退也不必過於責己。」

「只可惜小人當道……」

「鄙人有一計，可退前來上任之小人。」

「此話怎講？」

「郡守無需多慮，此事託付於我即可。」

次日，上百精壯男丁，肩挑扁擔，破罐爛布，腐壞糧食皆置於內。

至城門附近，隨意傾倒。

三日後，烈陽當空。

上任人馬已至玉林城城關，皆身著華麗，相形之下，城門破敗不堪。

見此情景，上任者略顯不悅，雖欲謀官得祿，亦不至於如此頹廢境地。

偌大城門，竟無人守？

人馬入城，見餓殍遍地，死氣沉沉，似瘟疫流行，似飢荒多年。

一老者見上任人馬到，即刻上前討要糧食。

手如炭黑，伸手抓上任之人。

新任郡守連連後退，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隨即大喝道：「將城門內外之人悉數趕出。」

「這城中竟如此不堪！」

說罷，直向郡守府。

「小人所處彈丸之地連月飢荒，這官府中僅小人一家老小，還望大人見諒。」郡守一人恭迎。

「大人府中請。」郡守上前牽馬。

府中，郡守一家妻兒老小恭迎道：「喜迎郡守走馬上任。」

「免禮，速去備些酒食。」新郡守命令道。

「回稟大人，酒食已備，請大人下馬落座。」

廳中，一圓桌，五把木椅。

桌上僅三盤，白菜，饅頭，米飯。

新郡守大怒道：「恭迎郡守僅此般豬食？」

「小人不敢，官府救濟之糧被山賊劫於城外，這郡守府中僅存數十袋白面，以此為食數月，能倖存至今已無它求，還望大人能救百姓於水火。」郡守哭泣道。

「來人，給我搜！

半個時辰后，除數十袋白面外，僅就白菜二十顆。

「回稟大人，均無所獲。」搜查的人回答道。

新郡守怒不可遏，為謀這一官半職，在京城之中花費黃金百兩，可如今只換的個如此回報。

「回京！」

「大人留步，上任儀式還未完成，若大人回京，下官愚鈍，誰人救蘇城百姓於水火？」郡守祈求道，兩行老淚縱橫。

「此城仍是你的。」

「此地情況我會向京城稟報。」新郡守良心未泯。

「多謝大人，恭送大人。」郡守回答道。

上任一行人，匆匆離開，不願在此滯留。

午後，藏於關山中百姓皆回城中，清掃城門，取出藏於地窖之糧。

郡守見此，老淚縱橫，此淚乃真情流露，感於百姓愛戴。

「稟報大人，所挖之井皆有水源。」

「好！」郡守大喜。

「今日設酒殺雞宴請全城百姓！」

「是。」

宴后，入夜，燈火通明。

郡守屋內，兩人促膝長談。

「多謝高人指點，救我全城百姓免於小人執政。」

「郡守言重，鄙人性來見不得惡人當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一盞燭火過半，明月升空。

「天色已晚，鄙人不易久留，在此之前，請郡守賞賜濁酒一壺。」

「此等小事，不足掛齒。」

下人攜一壺佳釀，上前置於高人前。

「多謝郡守款待，鄙人柳落聲告辭，他日若有緣分，定再次與君共飲。」

柳落聲提一壺酒，大步走出府邸。

月光皎潔，山風凜冽。

「今晚仍得與巨石相伴，只可是這山風凜冽，幸有佳釀一壺可抵風寒。」

柳落聲仰面躺下，懸壺，佳釀入口。

烈酒入喉，唇舌留香。

抬頭望月，突大笑不止。

道：「佳釀可抵寒風，不抵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