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們分手吧

有時候，對一個問題最好的答案就是你心中所想，因為它比現實更仁慈。

我從江南北那裏聽到了疑惑已久的答案，它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時光深處的記憶。

「你不知道，聽到你轉學的消息，凌銳像瘋了一樣，說句難聽的，像條瘋狗一樣，逮誰咬誰。」

「可他尋問了所有人，都沒人告訴他，你為什麼會走，每天失魂落魄，打架逃課，他每樣不落。」

「直到有一天，他被停課了兩個月。」

江南北悠悠說着，我心裏翻江倒海，卻一句話也插不上，準確的說，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憑他那個脾氣，這些事是他能做出來的。

「這些，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啦，因為從你拒絕聯繫我們的時候，就意味着你不想知道這些，你更不可能知道，他去老家找過你。」

「······」

我猛然起身，不知所措。

江南北訕笑道「他只去過一次，那一次，我也在，他母親也在，我們就在你校門口，坐在車裏待了幾個小時，才等到你，你背著書包獨自回家，凌銳看到你的第一句話就是『她瘦了』，他滿眼的心疼，如果當時不是車門被鎖住，他一定衝下車去找你······」

這一晚，註定無眠。

我一直以為我和凌銳之間是自己承受的更多，殊不知，他才是那個受害者。

『媛媛，難道你就沒覺得你很自私嗎』

江南北這句話反覆迴響在耳畔。

是啊，我是自私的。

我的一走了之僅僅成全了自己。

我想像不到凌銳跟他母親做了怎樣的交易才換得遙遙一見；

也想像不到他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如今的沉着穩重。

心中五味雜陳，拿起手機對久違的號碼發了信息。

『睡了嗎？』

『沒，在等你。』

『對不起。』

『你指哪一個？』

『所有。』

『那似乎不夠，現在見一面可以嗎？可以的話我在體育場等你。』

「好。」

收起手機，連忙穿上衣服出門。

我不知道，關門的一瞬，江南北的嘴角出現了一抹笑意。

後來問起她的時候，她說，她其實一直都沒睡，只是想看看我心裏還有沒有凌銳了，如果我沒有出去，就算是她看錯人了。

有的身影，哪怕置身於暗夜之中，你依舊可以一眼看得到。

我朝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走去。

他聽見腳步聲回了頭，我在他身前停下。

彼此就這樣看着，會心一笑，誰也沒有說話，這一刻，好像說什麼都不重要了。

我們並肩坐在看台下，望着星空，像極了從前的光景。

「對不起。」

這一刻，我的腦海里彷彿只有這三個字。

他笑道「我做的一切是我心甘情願的，沒有人逼我，談什麼對不起啊。」

「可那些事情畢竟是因為我······」

「當然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去做。」他眼神中的堅定在告訴我，及時重新來過，他依舊會這麼做。「誰讓你是我女朋友呢。」

再一次聽到女朋友這三個字。

觸碰了心底最後一絲防線。

我顧不得什麼流言蜚語，顧不得什麼承諾壓力，轉身抱住他，緊緊抱住他，淚眼朦朧。

凌銳嚇的一愣，隨即輕輕拍打我的背，輕聲道「在我心裏，你一直是我女朋友，從未變過。」

「可我把你拋棄了啊，你不是說過不會再讓我第二次把你拋下的嗎？」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着。

「你有你的苦衷嗎，只要你心裏有我，又有什麼好計較的，難不成為了逞一時的英雄，然後徹底失去你嗎？這我可做不到。」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溫柔了？」

「因為過去······」

從前的凌銳，告白被拒后踹門而出，因為吃醋在球場上一人對抗車輪戰，課堂上說走就走，無畏無懼。

如今的凌銳，步伐沉穩，行為舉止溫柔至極。

唯一不變的是，他依舊處於一個極端。

我變得是外在。

而他變得是內在，是徹徹底底的判若兩人。

原來，人經歷過一些事情，是真的會重生。

我靠在他肩上，挽着他胳膊，內心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他的頭輕輕抵在我的頭上，生怕壓到我。

「沐羽說，你的數學成績很好。」

我摟緊他的胳膊，驕傲地說道「那是師傅教的好，聽說師傅現在文科成績也很不錯。」

「那是師傅的女朋友教得好。」

「哦，是嗎，那師傅的女朋友一定很厲害。」

「她呀，確實厲害，不過，她很累，出了事自己扛着，曾經在我的世界人間蒸發了，還好，現在她回來了。」

可她回來，不是為了和你再續前緣的。

高考前，她都不能談感情，一生一次的機會，她輸不起。

「凌銳，我······我······」

我直視他，卻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來話。

「看來，師傅的女朋友要和師傅分手了。」

他雙手繞肩，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凌銳，對不起，我喜歡你，除了你，我沒有喜歡過別人，可是我們之間真的沒有辦法在一起，之前為什麼離開我依舊記得，我不能讓之前的事情重演一遍，所以，我們分手吧。」

我鼓足勇氣，將這些話一股腦說完，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一切彷彿都在這一刻沉默下來。

大約過了幾分鐘，傳來他的聲音。

「其實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你的苦我做不到感同身受，我只想知道，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嗎？」

我聽得出，他更咽了。

不在同一高度，我們知道對方有多苦，卻永遠無法感同身受。

腦海中回想起江南北那句『媛媛，難道你就沒覺得你很自私嗎』

在凌銳面前，不可否認，我就是自私的。

我以為我是被他母親逼迫丟了尊嚴，轉了學，自己默默承受了一切，甚至怨過他，恨過他。

現在，我要為了自己的未來再一次拋棄他。

是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我拋棄，時刻承受着心裏折磨。

我卻以為他逍遙自在如從前。

果然，最先動心的人最卑微。

就像他曾卑微的求過他母親，用他四年的大學自由換見我一面的機會。

「我會一直喜歡着你，如果可以，我不想只做你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