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識「神族」

【災難后30年，十月六日，19:02，夜曲島，巨大岩洞】

「……成功了嗎？」

這是卡拉斯醒過來之後說出的第一句話。他不知道自己的意識消失了多久，但睜開眼時候自己還好好躺在巨大岩洞裏，那似乎是沒有太長時間。

「啊，目前看來是這樣的啊，」身邊傳來法洛爾帶着些笑意的聲音，「幹得不錯啊，烏鴉！」隨後，一隻手伸到了卡拉斯的面前。

卡拉斯苦笑了一下，抓住了法洛爾伸過來的手，從地上坐了起來，但這個過程中手背的一陣割裂的疼痛讓卡拉斯一下子精神了起來。

「等……稍等一下！」卡拉斯趕忙鬆開法洛爾的手，小心翼翼地把雙手手套摘了下來。被金屬絲線劃得皮開肉綻的手背上鮮血直流，卡拉斯自己看了都感覺一陣后怕。

但是至少比被極西之影的觸手拍成肉醬要好多了……

「在手套裏面裝上金屬絲，投擲出去手術刀的時候連接上，金屬絲劃破手背沾上血液，能夠當場製造出『狩神武裝』的招式嗎？」法洛爾撿起落在地上的手套和手術刀查看着，「你這小子，還真有夠狠的！」

「這個方法並不是我發明的，手術刀也不是我的，」卡拉斯沉默了一會兒，說出了事實，「我今天是第一次用這個東西。」

「啊哈？你這小子，是在給我展示你使用武器的才能嗎？不過這方面我大概確實不如你，呵。」

法洛爾的話語聽起來還是有點不太服氣，讓卡拉斯心裏覺得有些舒暢，反過來笑着說：「當然，面對這種怪物，你當然是不如我的！」

說着，卡拉斯抬起頭，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扭曲肉塊。鮮血向著岩洞的四面八方流淌著，頂端的鳥嘴現在就在卡拉斯眼前不到兩米的距離，如今正在微弱地一張一合，彷彿是還沒有斷氣的動物一樣。

「這傢伙……還沒死嗎？」卡拉斯問道。

法洛爾點了點頭：「靈魂還很頑強地沒有破碎掉，不過已經沒有力氣再維持活下去的模樣了，恐怕還可以再掙扎那麼一會兒。」

法洛爾說着，攤開雙手：「這樣也不錯啊，讓它多活上一會兒。這個地下空間很可能就是因為這傢伙的力量而存在的，如果直接死掉的話咱們說不定就出不去了！」

「……也不錯。」

卡拉斯說着嘆了口氣。法洛爾瞥了卡拉斯一眼，問道：「怎麼？這麼簡單解決掉了一直以來自己所擔憂的『神族』，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嗎？當然你最好還是搞明白一點，沒有我看透它的弱點，你可能就沒有機會這麼輕鬆得手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

確實，在進入岩洞之前，法洛爾告訴了卡拉斯，上一次看到極西之影的靈魂時候的發現。

「一般來說人類靈魂的所處位置應該是在身體的上半側，側重於直擊可以瞬間致死的位置——心臟，頭部這部分——那個大傢伙似乎也不例外，或者說更明顯，」法洛爾說到這兒的時候朝上方指了指，「那個像鳥嘴一樣位置的下半部分，那塊污濁腐爛的靈魂就集中在那裏。所以說接下來我會給你創造一個接近那傢伙的機會，你只要能夠直接擊中鳥嘴的那個位置，極大概率就能夠解決掉它。」

當時聽法洛爾說的那麼輕巧，卡拉斯心裏依然覺得不靠譜，但事實來看卻意外的順利，順利到……獲勝的實感都顯得虛無了。

「另外別忘了我之前說的，

我覺得這傢伙很可能不是神族，」法洛爾看着極西之影奄奄一息的身體，繼續說道，「或者說哪怕是神族，可能也與你心裏想要看見的那個『神族』不是一回事。」

「或許是這樣吧，等我……嗯？」卡拉斯正要說下去，突然間察覺到少了什麼，「菲尼克斯呢？」他記得剛才在極西之影腳下引爆的關鍵一發炸彈是菲尼克斯在極短距離內引爆的，雖然確實是製造了機會，但是她……

「我在這兒。」

菲尼克斯一邊說着一邊從極西之影肉體的側面鑽了出來，雖然那副表情看上去像是無事發生一樣，但是那副模樣可不像是沒事了。

「噗哈哈哈哈！」法洛爾指著菲尼克斯那被燒焦的小半截頭髮笑了起來，「你這傢伙，還真是連死都不怕的啊！」

「啊不，我確實挺害怕的，」菲尼克斯一邊拍打着頭髮一邊說道，「不過既然說了要幫忙就這麼幫了。」

「你難道不能遠程操控火焰嗎？還是說你要潛進黑暗的話沒辦法放火？」

「兩個都是。」

「搞什麼，我以為你是很厲害的那種異能力呢，到頭來使用起來那麼不靈活啊，」法洛爾聳了聳肩，「算了算了，你要是太強的話恐怕就不要烏鴉了。」

「差不多得了，法洛爾，」卡拉斯知道這是玩笑話，沒有太認真，「講真的你的所謂戰術也沒什麼值得稱讚的，稍錯一步咱們就全都死在這兒了。」

「但實際上就是你們按照我吩咐的行動了，然後大家都平安無事，」法洛爾露出得意的表情，「這何嘗不是一種互相信任呢？」

還沒等卡拉斯回答，菲尼克斯先說道：「我是記得這傢伙的哦。」

「啊？」卡拉斯沒搞明白，「你什麼意思。」

菲尼克斯指了指極西之影，說道：「我的記憶里，很久以前見過這傢伙……和夏洛一起。」

「夏洛？」這個名字突然間出現讓卡拉斯猝不及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夏洛知道極西之影就在這座島上嗎？還有你是怎麼跟夏洛在一起的？你到底是……」

「剩下的我自己也不清楚了，因為……那些記憶很混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印象。」

「你還真是個渾身謎團的傢伙啊，」法洛爾也嘆了口氣，「不過也對，畢竟現在擊敗極西之影……只能算是個開始。」

眼前未知的東西依然有一大堆，甚至連被打敗的極西之影到底是何物、神族到底是何物，依然處在一片迷霧之中。卡拉斯心裏深知這點，而他也確信，自己做好了覺悟。

卡拉斯站起身來，走到了極西之影的面前。那隻鳥嘴的「呼吸」頻率已經變得很低了，死前的掙扎已經到了最後一刻。

是時候了。

「差不多該回去商討一下下一步怎麼走了，等這傢伙完全死了的話我們可能就麻煩了。」法洛爾一邊說着一邊往外走去。

「不如現在先來了解一下東西吧！」

卡拉斯這句話讓法洛爾停下腳步，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想幹什麼？難道說……」

卡拉斯點了點頭：「我的異能力大概可以吃掉這具……屍體。」

「哇哦，」菲尼克斯小聲感嘆了一下，「這麼大的傢伙不會撐壞肚子嗎？」

「食腐的異能力並不是真的要去吃屍體，而是把屍體吸收到自己身體內，算是把屍體轉化為一部分自己身體的能量了，」卡拉斯頓了頓，「不過有種狀況比較特殊……」

法洛爾皺起了眉頭，先於卡拉斯說了出來：「如果是在死亡后短時間內吃掉屍體的話，失去了生命力的靈魂如果足夠強大，短時間內還沒有從死去的肉體上脫離粉碎，這時候……也可以把靈魂吃掉，對嗎？」

「大概只能吸收一小部分，收效甚微，不過……」卡拉斯回想起了曾經，身體抖了一下，「能吸收到足夠強的靈魂的話……可以看到一部分記憶。」

「看到記憶？你都沒告訴過我有這個能力。」

「因為我確實並不喜歡食腐的感覺，」卡拉斯苦笑了一下，「如果我每時每刻都選擇抗拒我不願意做的事情的話，我恐怕永遠不會知道我的異能力有這個功效……」

是的，那時候如果沒有弗拉明戈讓自己吃掉瀕死的摩恩的話，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弗拉明戈為什麼會知道呢？這種能力，如果不自己主動去做、去發現的話，按道理別人也不會知道的。

「那也就是說，你想要吃掉極西之影，從它的回憶中看到些什麼？」法洛爾想了一下，點點頭，「行吧，陪你一塊干吧！」

「你不怕我吃掉后岩洞坍塌把咱們全部掩埋嗎？」

「說不定怕呢！」

法洛爾呵呵一笑，卡拉斯看了，也笑了一下。

真是奇怪的信任感……卡拉斯心想。

卡拉斯又看向極西之影，鳥嘴的抽動停止了，似乎代表着它生命的終結。靈魂即將消散成碎片，只需一會兒，留在這兒的就只是一堆爛肉了。

卡拉斯閉上眼，深呼吸了一下后，緊盯着極西之影，隨後，身影消失了。

菲尼克斯上下打量著那一坨巨物，說：「好像沒什麼變化。」

「我以前也沒見過他吃那麼大塊頭的屍體啊，」法洛爾聳聳肩，-「好好看着，別給他撐死了！」

「咔！」

正在法洛爾說話的時候，一陣清脆的響聲后，極西之影的屍體上方突然間收縮了一大塊。隨後那聲音接連響起，只見極西之影高達十幾米的巨大身軀不斷向著鳥嘴的位置坍縮，到最後鳥嘴也消失不見，只剩下了卡拉斯蹲在原地，這整個過程大概只有十多秒。

「吃的挺快的嘛，小子，」法洛爾說着一邊走向卡拉斯一邊看了看四周，「岩洞也沒有變化，看來也不是必須得靠那傢伙活着來維持……」

「……為何會是這樣？」

「啊？」

法洛爾低頭看着卡拉斯的臉，愣了一下。

卡拉斯雙目圓瞪，牙關緊咬，眼角似乎正有淚滴滑落。

「竟然是……你竟然……」卡拉斯的身體顫抖著，緩緩俯身，臉貼在了地面上，「對不起……對不起……」

「喂，你怎麼了，烏鴉！」法洛爾蹲下來搖晃着卡拉斯的肩膀，「你看到了什麼？那怪物的記憶是什麼？我們做了什麼錯誤的選擇嗎？」

「它……他，不是怪物，」卡拉斯抬起頭來，聲音不斷顫抖著，「他確實是神族……至少，曾經是神族。」

「什麼？」法洛爾直視着卡拉斯，「『曾經』是什麼意思？你對於『神族』知道了多少？」

「他……極西之影，是他最早曾經使用的稱號，但他更廣為人知的稱號是另一個……」

卡拉斯說着仰起了頭，看向頭頂上的岩洞，但是看不到想要看到的夜空。

「加納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