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沉沙-過去(2)越女的故事

羽沉沙-過去(2)越女的故事

前輩叫宋越女,四川人,比我們早來三年。當時他們就是因為家鄉水田多,然後趕上災年,才到雲南這邊下鄉的。當時來了好幾個人,每個人來的原因,都是因為家裏窮沒飯吃才來的。原來的下鄉都是城到我們住的地方后,宋越女看身後沒人後,關門后才跟我們細談。

「你們要小心傳虎這個人,這個人是那種深藏不露型的,要小心。特別是你,錦州!」關門后,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我和安森確實被嚇傻了。因為他的表情太過嚴肅,跟我們老師有時候說歷史一樣,嚴肅到極致就自然而然的有種恐懼感。「主要是因為你說出了要去縣裏知青辦去告,你就要很小心了。」

「不是,就因為去告他,我就有危險?這還講不講道理?有沒有法律?難道他能把把我殺了不成?」聽完他的話我立馬反駁到,不是,難道就因為這個,他還真的敢殺人?

「那你認為我們之前來的那八個知青,有兩個死了,五個跑了,你就不想知道原因?」之前李砂說起過來的知青有兩個死了,除了他剩下的都跑了,但是原因真不知道。有時候農忙時趁他沒來幫忙,我和安森說閑話也問起過當地人,可是多半都支支吾吾的,說是修渠時被石頭砸死了。這時聽他說起,估計還有另外的可能?

「我們來的時候,剛開始還行,相處的還不錯。最後也是因為他做事太絕,我們之間才有間隙的。那是因為農忙要修水渠給水田放水,每個人的勞動量都挺大的,消耗大飯量就大。剛開始還能管飽,最後渠快修完了,每天的飯量都在減少。如果大家一樣的話,那我們知青也沒有什麼說的,可是當一個知青發現村裏人還有小灶時,瞬間就和傳虎吵開了。當時鬧的還挺凶,最後一個人就說去縣裏告發他,當時他直接就讓去告。第二天那人帶了一點乾糧就去,傳虎知道后趕緊讓人和我們一起去找,說是山路七彎八拐的,很容易迷路的。然後我們終於是在天黑前找到那人,接回村子,傳虎讓我們先安頓那人的情緒。隨後就說:『這幾天先把渠修完,等忙完后,我親自送你去縣裏告。』然後過幾天水渠快修好了,最後一段水渠兩邊都是懸崖,邊上零落的石頭堆積著,那人和本地幾個都在底下勞動。本地人好像故意針對他似的,把他擠在渠底邊下,沒一會上面就塌方了,把他埋在下面。當我們挖出他的時候人已經死了,本地人離得遠,只有幾個擦傷而已。由於挖出來當時就沒氣了,也就沒送往醫院,就在當晚火化,死了也得帶回家去,這是我們幾個共同的心聲。另一個知青想給我們說些什麼,可是那晚每個人的情緒都很低落,值得欲言又止的看我們回去。這得遞給我一張紙條,說是給我姐,然後匆匆就走了。第二天早上,上工時沒有看見他,就去找他,推開門進去發現他已經死在了床上。被毒蛇咬死的。一連死了兩個人,我們幾個都沒有再去勞動,想想也太可怕了。昨天還是鮮活的笑臉,一夜過去,全部都成白色的粉末,手裏的罐子突然無比的沉重。昨天的一切,在明天已經永遠看不到了。那夜的追悼儀式完后,我走到姐姐面前,遞出那個死去的知青給的紙條。本來以為那是求愛的,結果她看了一眼,立馬就把紙張收拾,並且讓我趕緊回去。那夜凌晨時,應該是天快亮了,人睡的最香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偷偷叫我名字,我起來看見是一個知青,說是我姐讓我去村西的樹林里,有事說。我還不知道所以的就跟他去了,迷迷糊糊的,抬望天空已經是深藍色,天估計快涼了。我到地方的時候,我姐她們幾個都在,見我過來,就從各個方向圍了過來。

『越女,紙條是誰給你的?快說?』我姐當時的語氣都變了,就差揪住我的衣領了。

「是宋魴給的,在王黎被石頭塌死的那天,剩下的我不知道。我知道宋魴喜歡你,我以為是寫給你的情書,剩下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姐聽我說完,放下了我的衣領,剩下的人也散開,天還沒亮,所以看不見他們的臉色。所有人開始在一種莫名的安靜氛圍里,我看着他們幾個,感覺像是帝陵旁黑色的石像,又或者是鄉下墳塋里寂寥的叔與靜默的墓碑。儘管不大,可是能給人莫名的威壓。我姐過了一會,看我沒有說話,其他人也沒有動靜。順手遞給我一張紙,說到:「你看看這個。」

我接過以後,小心的從懷裏掏出火柴,然後點燃。翻開那張紙,然後看見那鉛筆寫的粗糙的字,待看清裏面的內容后,頓時覺得鉛筆寫的字也可以同樣流淌出獻血。

宋越人,咱們的趕緊逃離這裏。王黎不是死於意外塌方,而是死於謀殺,傳虎就是那個殺人兇手。在修渠前天,我就看見傳虎在渠邊動手腳,剛開始還以為是在為第二天的開挖做準備,結果第二天村裏人把他逼到渠底下,才覺得不對勁。途中好幾次想把他叫出來或者拉出來,都被本地那幾個人阻止,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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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我只能悻悻離開,只能懷疑是我多想。可是後來當王黎被埋后,我才覺得大事不好,因為王黎說是要去告傳虎的,所以被滅口。如果我們以後有誰會頂撞他,真不知會是什麼樣的下場?今天去拉王黎的時候,傳虎看見我了,當看到他那冷霜般的眼神時,我嚇得趕緊躲開他的眼睛。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今晚我們村南的哈英文的水田邊說。

我看完直接嚇傻了,傳虎殺了王黎和宋魴,這怎麼可能?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我一時不知道所以?當時他們死的時候都沒有這麼難受。一個朋友死了,難受的想哭。當知道自己朋友是被另一個自己認識的人害死的時候,那種難受,只能用苦澀的笑容來代替。難受到想笑,哈哈哈!

他們看着我都不說話,只是默默的旁觀著,我的笑聲在凌晨的夜裏,多少帶點悲戚。不一會兒,我姐過來扶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的對我說道:「越女,我們叫你過來不只是告訴你這個消息,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我們要出國。從村子往西走,估計兩三天就到了,我們要去參加那邊的游擊隊。聽說那邊還在打仗,當地軍閥的部隊和游擊隊已經如火如荼,我們現在去剛剛好。上月那邊打仗時,已經有炮彈落到隔壁的村子,所以戰爭離我們不遠。再說我們不走,傳虎遲早會發現我們已經知道他們的死因,也會對我們下手的。現在告訴你的原因是,我們先過去,你不能走。聽我說完,我們還不知道國外是什麼樣子,所以我們先去探路,情況好的話我就寫信或者帶你過去。如果不好,我們就回來一起回家,有人問起的話你就說我們要回家的時候迷路的。反正也不會有人調查的,沒事。如果情況好,短則兩周,長則兩月,我就會回來或者讓人給你帶信。記着,等我們回來。」說完,他們幾個頭也不回的就往西走了,我看着他們想哭,卻不能出聲,直到看不見他們時,我才翻身往回走。天亮的時候,我也是等村子的人叫我才起來的。

到上工的時候了,村裏人看那幾個知青久久沒有下地,便讓我去叫,我沒去。這時傳虎帶了幾個人去他們住的地方去找,不一會兒,傳虎氣急敗壞的過來,招呼幾個年輕人往村東跑去。還帶着獵狗,背着獵槍,氣勢洶洶的出發了。我不知道傳虎為什麼沒有帶上我,可能是留我下來,待他抓到所有人回來再製造一起意外事故吧!因為所有的人死了,理由就是他給領導彙報,沒有旁證的話,沒有人會去調查的。因為青年們對領袖的忠誠和敬仰是無比熱烈的,隨時可以為了證明自己而付出,熱血澎拜。不過,傳虎不知道他們是往西逃往國外了,追了一天一夜,都沒有追上。次日天快亮的時候,才回到村子,說是沒追上幾人,估計已經到縣城了。然後生活繼續,我知道我姐他們應該已經逃出去了,村裏人認為傳虎已經處理了那幾個知青。儘管傳虎矢口否認,但是村裏人都是一副意會的神情,搞的這事成了一個謎案。

聽完越女的話,突然覺得後背發涼,不知道是因為天熱的原因還是嚇得,我已經是滿頭大汗。如果每天發生今天的事,越女說出這事,我們多少是帶點懷疑態度的。可是當晚等傳虎的交待時,遲遲沒到,晚上李砂她們也過來了,天都快亮了,還是沒有。第二天村裏人照常叫我們上工,所有人都像沒事一樣,只有我們幾個憂心忡忡。下午下工后,我和安森吃完飯,忙了一天很累,洗漱完就睡。不知睡了多久,又有人敲門,沒有說話聲,只是不停的敲門。我倆迷迷糊糊起來,叫聲誰啊,門外很急帶點哭腔的回到:「是我們,快開門。」

剛打開門,她們三個一同涌了進來,好像後面有覓食的狼。還沒等我倆問起呢,她們先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的,只能給她們遞出手巾搽搽臉。沒一會兒消停了,我和安森只得相互看了一眼,長呼一口氣。各自找了一塊地方坐下,剛坐下,劉妹就開口說話了。

「錦州,我們離開這吧!我害怕!真的,今晚我們的屋外來了好多的貓,還有狗,甚至還有狼。因為外面的狼嚎聲太近了,感覺那就是在我們的耳邊。」劉妹還沒說完呢,李砂就插話了。「什麼貓啊狗啊的,凈胡扯,那分明就是人聲扮的。」李砂插話到,說完還指了指秦西,意思是勸勸劉妹。

我和安森因為聽過越女說起傳虎的事,頓時感覺到不對,趕緊忙問李砂什麼情況?李砂繼續說到「晚上我們剛睡,沒一會兒,房子周圍不停的傳來貓聲狗叫,吵的人睡不着。大聲的罵一聲,就消停了,沒一會又來了。有時在牆角,有時在樹上,還有更可惡的在我們屋頂上。罵一聲能感覺到有東西從上面跳下來,屋頂上的灰塵不時的落下啦,嗆的人只咳嗽。沒辦法,我們三個只能先過來,先將就一晚,不然今晚就一直不得安寧。」我和安森面面相覷,只能答應,沒辦法,總不能讓三個姑娘睡外面吧?

那夜,我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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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一夜沒睡,李砂過了一會也出來了。我們三個沒話說,只得抬眼看天上的星星,星空熠熠,滿天似乎有無數的故事。天快亮的時候,我們三個到李砂他們住的地方,周邊除了零散的腳印,什麼都沒有。安森這時候爬到樹上,看見樹枝上掛着一條紅色穗帶,那是本地人腰帶掛的一個吊穗。安森沒有多說,拿起後下樹,下來后臉色不好,我跟李砂趕緊上前問怎麼了。

「你們看!」說完就掏出拿紅色的吊穗,我跟李砂一時陷入沉思,實在想不出這是誰的?因為本地人也有這樣的裝飾,但是跟這個是不一樣的。村裏人要不不帶,要不就是黑色的,中間綴上植物的種子。這是紅色的,裝飾是紅色的玉石,明顯價值不菲。李砂沉思一會後,猛地大叫起來:「這是那天偷看我們洗澡的人的,不是本村的,是鄰村的。」說完像是想起某段痛苦的回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不停的抽泣。是啊!女孩的柔弱,就在自己的私隱被呈現大眾面前觀賞褻瀆后,那種無力感,是誰也不能相助的。我和安森只是聽她接不上氣的抽泣,所有的哭聲不能匯聚成語言。那天凌晨,我和安森靜默的如同千百年後的石像,冷漠的看着人世間的悲觀,自己只是沒有生命力的堅硬物質。

「我們回去吧!她倆還在我們那兒睡着,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不然她們醒來,沒有找到我們,不知道又該鬧出什麼樣呢?"我蹲下身去,摩挲她的後背,伸手拉住她的肩膀,準備勸她時。她猛地起身,朝我就是一巴掌,然後頭也不回的朝我住的地方跑去。安森愣住了,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的火?我的手還停在原地,感受到她背後的體溫與曲線。我想,她是應該覺得我在占她便宜,因為她沒有穿內衣,所以在勸她時,我安撫她時,如同在她光滑的背上趁機揩油。

我們回到住的地方時,她們已經都在門口等著,因為夜色的原因,周邊都在模糊的,只有她們散發着特有的瑩光。那不是月光。我兩看到她們在門口,顧不得欣賞。還以為有出現什麼事呢?所以趕緊跑過去。

「錦州,你說我們該怎麼辦?那地方我是絕對不敢回去了,每天晚上提心弔膽的,還不如現在就回家。」劉妹估計聽李砂說起我們剛才發現的事情,回來就是一陣埋怨。秦西還算淡定,只有李砂再瞪着我,兩個腮幫子氣的鼓鼓的。

「我們現在還不是說回去的時候,遠的不說,就說現在我們認識回縣城的路嗎?有錢坐火車回家嗎?沒有公社開的路條和證明,我們寸步難行。這不是在我們關中,哪怕走能回家的,我們現在是在雲南,距離國境線也就幾天的路程,我們走的回去嗎」一連串的發問鎮住了她們,同時我也怔住了,原來我們回家的路如此遙遠而艱辛。「安森,請那個宋前輩過來吧!我們幾個商量商量。」

「請他過來幹嘛?」李砂這時候插話道,好像對我這個決定表示強烈的不滿。「昨天我們洗澡,為什麼他和那幾個當地人都在?最後我追上去,也是看到他們幾個在拉扯,說不定他也是流氓?」聽她說完,我擺手讓安森趕緊去請人,待他走後。我把她們叫進房子,然後說起宋越女的故事,結果她們剛聽到這個名字,就先「噗嗤」笑了起來。趕緊示意她們安靜,然後說起之前知青的境遇,聽完后,我們一同沉默。

也許是被這個故事給嚇到,她們沉默的太過可怕,好久沒有回話。

「錦州,要不我們回去吧?我不想死在這兒。」劉妹說完這句話,李砂和秦西一同看向她,看不清她們的情緒。震驚和贊同應該都有吧!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估計和她們的表情應該差不對吧!在我們的國家,在我們的年齡,當得知死亡距自己僅有一步之遙時,那種恐慌是任何人都無法淡定面對的。一個男人都是這樣,更何況那幾個姑娘呢?

「先別哭,等那個前輩來了再說吧!畢竟我們對這還不是很熟。謀定而後動,對吧?」是的,我們對這個地方真的不是很熟,要不就是下地勞作,要不就是幫村民幹活,真的沒有過多的跑過周圍過多地區。說完沒多久,就聽見了敲門聲,安森他們過來了。

他們進來后,我先和越女說起她們三個今晚的遭遇,以及我們隨後的發現。宋越女聽完也是久久沉思,唉!這是一個難題。我住的地方和李砂她們距離較遠,而且我們旁邊也沒有過多的空餘房子,所以說我們難就難在這兒了。她們是女生,怎麼能和我們住一間呢?在省城遊行的時候,有次晚上因為各種原因我和李砂劉妹她們不得不擠在一個房子。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拿起被褥就在地上打地鋪,她倆睡在床上。我們之間就隔了一個門簾,沒有門。由於白天比較累,我一倒頭就睡,完全沒有多餘想法。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就發現她兩的黑眼圈,一問才知道,她倆一夜未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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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夢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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