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追憶（2）

前面就是體育館了，胡小安拉着紀祺毅正要走入人群里，紀祺毅的被拉着的手忽然用力，「走這邊！」他邊說邊拉過胡小安繞過大門口，輕車熟路的找到一扇小門。

紀祺毅擰開門把手，絲毫不受裏面的黑暗影響，一步就跨了進去。

「哎！這是哪兒？」胡小安也不是個怕黑的主，緊隨而上。

「秘密通道。」紀祺毅說，然後又冷不丁說一句，「跟好了。」

就在胡小安疑惑的時候，紀祺毅行進的路線突然曲折起來，左繞右繞，走道里開始瀰漫乾燥的腐木氣味，這裏居然有很多木樁來做支撐結構！

也不知道是踢到了什麼，簌簌的灰塵撲面，胡小安猛烈的咳嗽起來，把臉一下子埋在紀祺毅手臂上。看着胡小安的狼狽樣子，一路上一直下意識憋住氣的紀祺毅笑了，嘴巴咧的很開。

事後回想起來，紀祺毅好久都沒有這樣發自內心的想笑。

兩人一直走，前方音樂的聲音逐漸清晰，他們從一道不起眼的小門進來，前面剛好正對着大部隊的末尾。

「厲害啊，你怎麼知道這裏可以這麼走？」胡小安疑惑地問道。

「我以前經常一個人在這裏轉。」紀祺毅想了想，還是開口了。

胡小安眼睛轉了轉，看着紀祺毅若有所思，沒有再說什麼。

「胡小安！胡小安在哪？」柳豐嗓門很大，聽起來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但實際上班上很多人都在找她，紀祺毅還看見已經換好表演禮服的鄧雅靖踩着亮眼的紅色高跟鞋，正兩手提着裙子，伸長白天鵝般的細長脖頸左右環顧，紀祺毅一下子就看呆了。

「來了來了！」胡小安馬上跳出來，走出去的時候還不忘拍拍紀祺毅的肩膀，提醒他要好好獃在這裏看她上台表演。

紀祺毅知道她們組了一個天團，其中以莫可欣為首。也是莫可欣一呼百應，一眼就挑了一部小品。班上好些人都有參加，他們最近一直在排練一部小品，好幾次紀祺毅還去偷看。

雖然被發現后莫可欣私下裏有邀請過他，但都被他強裝無情拒絕了。

紀祺毅小心翼翼地在末尾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有些看到他的人投來詫異的目光，似乎很奇怪紀祺毅居然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紀祺毅翻了個白眼，索性放開了，自顧自地翹起二郎腿。

可惜沒有瓜子，他想。

管別人的目光幹什麼，他從來都不怕別人暗地裏議論他，甚至還可以想想怎麼做讓自己更安逸，這就是他阿Q精神的體現，儘管他之前還不敢來......

這邊胡小安換好衣服，是一身正裝，而且和平日裏班主任張鍾所穿的服飾有異曲同工之妙，只要是明眼人就可以看出來她等會兒要扮演班主任這個角色。

「還有一會。」胡小安看了看時間，然後就徑直往隊伍後面走，她很俏皮地看着裝作弔兒郎當卻面色局促的紀祺毅，微笑着坐在他旁邊。

離得最近的周焰瞬間滿臉詫異，「胡小安你怎麼坐那兒啊？那小子就是個混子，上次柳豐還說他親眼看見那小子在外面打架鬥毆！」

「對啊，這個小混子平日裏曠課也就算了，上次我問他看英雄聯盟比賽沒有，他居然直接叫我滾！」稍遠一點的楊華也跟着附和。

胡小安轉過頭去冷冷的撇了他們一眼，豎起食指放在嘴巴前面，然後又用食指指了指舞台，示意他們專心看錶演，言外之意就是不要管她。

吃了閉門羹，

兩人也不再管她，說起來他們跟胡小安也不熟，管不著那麼多。

勁爆的音樂，人群的歡呼，一陣接一陣的掌聲毫不客氣地襲來，紀祺毅還是很不適應，渾身不舒服，要不是胡小安按着他，說不定他立馬拔腿就跑。

時間過得很快，下一個該進場的隊伍就是他們班了，胡小安起身，紀毅毅睡意也消了大半。

隨着主持人的介紹完畢，難得的他們班余留的少部分人發出堪比兩個班的戰力，手掌鼓的噼里啪啦嘩嘩作響。

小品講的是辦公室里的故事，大部分人都坐着，站着幾個人，而且好幾個人不是休閑裝就是襯衫或著皮夾克，據說學校那個年級主任喜歡穿皮夾克來着。首先是莫可欣，「呀，真齊。這節都沒課呀？」是標準的普通話。

然後大家齊喊：「沒課，美呀！」有人就唱了兩句：「我美了美了美了，我醉了醉了醉了......」

班上有個女生劉蕊看向一旁另一個叫張虎虎的女生，說：「麗麗，走，咱兩粘手抄報去。」張虎虎也就是麗麗回了一句「好的」。然後走下來，其他人做狀批作業。

胡小安這時候說：「看看，共產黨員就是積極，上完課趕緊批作業，批完作業又粘報去了。」

莫可欣回道：「就是嘛，你們以為共產黨員是白當的呀！真得起模範點頭作用！」

班上的大嗓門柳豐故作老成：「我真羨慕老王，同樣都是共產黨員，人家桌上兩塊牌，你看！我就一塊......」

紀祺毅看着班上三五成群的聚起來討論誰誰誰演的最形象時，又見自己前後左右的位置上自然形成的真空地帶，他看着這場不那麼有聲有色的演出，忽地沒有心情再看下去，默默起身離開......

教室里沒有開燈，紀祺毅藏在黑暗中，他心情很複雜，他想，再等一會兒就好，興許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校門了，現在不行，現在還不讓開門。

從有記憶開始，也就是他紀祺毅從借住在嬸嬸家開始，就一直有一種焦急的等待感，等著叔叔參加家長會，等著初中畢業，等著有人跟他說你爸媽沒死，他們只是為了完成任務不得不選擇假死，等著有一群全副武裝的黑衣人從直升飛機上跳下來，對他說紀祺毅先生，組織在召喚你，最好是畢業晚會上，然後他酷酷的接過遞來的外套，登上直升機消失在雲層里，讓所有人震驚的望着他高大神秘的背影......

可今天不一樣，短短几分鐘，他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