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唱不完的三人游（二）
「我下這裏，嘿……」
「哼哼，我已經看到結局了，央萊你又要輸了。」
「怎麼會……啊，不行不行，我不下這裏了，我重新下好不好，冴子……」
「君子落子不悔，我贏了。」
「我又不是君子啊……冴子你都連贏六盤了，好無聊，欺負人……」
「誰讓你不聽我的，哈，讓我了讓我了，說好輸了換人的，不許賴皮啊。」
「都是你在旁邊干擾我，討厭……啊啊，你每次和冴子下都要半個小時，堵來堵去有意思么？有意思么？早點結束換我啦，冴子幹掉他，加油加油……」
「這叫勢均力敵，你這種低智商的人是不會明白的，好好畫你的格子。」
「不畫了啦……」
「呵。」
天色已漸晚，房間的燈不知什麼時候悄悄亮起來，淡淡的毫光帶着些許溫馨和暖意，安寧地近乎不可思議。三人已經下了大半天的五子棋，對彼此的套路都有些了解了，這時候差距反而凸顯出來，冴子最厲害，當然，雨時覺得自己認真起來，肯定能打破世界紀錄的，只不過紙片太小了影響發揮……
傷口沒有發炎，期間換過一次葯，鞠川又順手把他包成了粽子，雨時總覺得她跟冴子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不過既然冴子不說，也就沒有太在意。
「剛才鞠川老師給你換繃帶的時候，她身材那麼好，你一定很爽是吧？都快流口水了……」央萊戳著雨時的小腹。
「呃，確實很爽來着，如果她不把我包成粽子的話……不要干擾我……」
「哼，臭男人……」繼續戳。
「這是本能反應，我也沒有辦法啊。」雨時淡淡反駁一句，隨後用筆尖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別鬧，很癢的……」
央萊低着頭，輕輕捏着他的衣角，眼中閃過幾許黯然，馬上又燦爛地笑起來，「我就鬧怎麼樣？」，哼哼兩聲，卻見冴子直直地看過來，不知為何有些慌張，放開手，「幹嘛啊……幹嘛這麼看着我……」
「沒什麼。」冴子淡淡地笑了笑，隨手在紙上畫上一個點，結果被雨時直接成了五子，便放下筆，「不玩了，我去做晚飯，要吃什麼？」
「我不要喝粥……」
「我、我也去。」央萊愣了一會，也慌忙地跟出去，走廊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門咔地一聲合上，雨時將筆和紙收拾好，安靜地躺下來。
白天過去，黑夜便會降臨，陰雲的間隙里，夕陽下沉，窗邊的光漸漸收回陣地，從這邊的房間里看，其實也看不了多遠，最多就是隔了一個街道那頭的牆壁，還有一些樹，此刻天暗下來，樹蔭濃烈地彷如一團潑墨。
……
不管他如何抗議，晚飯依舊是米粥，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藥丸，消炎的補血的，雨時試圖用是葯三分毒的理念來反駁她們，結果被鞠川靜香一句「老娘才是醫生」頂了回去。晚上跟央萊下棋，大概一直到九點，最後離開的時候她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始終都沒有開口。
一直待在房間，期間除了冴子央萊還有鞠川，什麼人都沒再見到，直到鞠川過來最後一次給他換藥的時候，那個名叫愛麗絲的小蘿莉也怯怯地跟了過來，兩人無辜地對視了十幾秒，雨時剛想說點什麼，結果小蘿莉「嗖」一下跑了出去。
雨時被打擊到了，自己也沒這麼可怕吧……
冴子在一旁偷偷地笑，突然想如果以後生了小孩，不知道孩子會不會纏着爸爸……看了看雨時，有些嚮往，又有些害羞，輕輕咬着嘴唇不說話。
當晚，只剩下雨時一個人的時候，他卻有些難以入睡。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雨時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那時候的他還是嬰兒，不能動，也沒有人跟他說話。他最大的樂趣就是觀察這個世界，看不真切的天花板，高高的吊燈，牆壁死角殘留的蜘蛛網，對那時的他來說，這都是很新奇的體驗：他重生了，變成一個嬰孩——他用這樣的眼光打量著這個世界，一切都嶄然如新。
他似乎做了一個夢，回到了那一段還是嬰孩的歲月，每天都看着同樣的地方發獃，想着心事，開始回憶。他想自己是不是變老了，變得沒有活力了，最後連這些都不再去想，就這樣一年兩年，頭腦變得空白一片了。
從夢中驚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他試着自己起身下來，雖然還是有些虛弱，但已經能夠勉強行動了。
蒙蒙的毫光籠罩着整個屋子，踩在地板上，彷彿會在這片光景里留下自己的腳印。雨時慢慢地踱步出來，打開房門，第一次看清了這間衛生所的全貌，旁邊的屋子門還開着，可向裏面看去，卻已經沒有人了。
「起得真早……」稍微感嘆了一句，雨時走進大廳，廚房的門開着，一道背影正在裏面忙碌，只看到披散到腰際的深紫色長發，閃耀着艷麗的光澤，這樣駐足看了一會，他才出聲道：「冴子。」
「嗯？你怎麼出來了，你的傷……」
「沒事，雖然不怎麼能動，但……」雨時笑了笑，「只是肩膀而已，老讓我躺在床上，我也會很無聊的。」
「呵，早飯很快就好了，只有我們兩人份的，也不用太麻煩。」
「嗯？」雨時有些疑惑，冴子把電飯煲的蓋子蓋上，從櫥櫃里拿出碗來，解釋道：「她們早上就走了……本來我想找鞠川醫生商量，問問她能不能留下來的，不過她要照顧愛麗絲，小愛麗絲又捨不得平野同學他們，結果也沒能說服她。」
略微有些遺憾，冴子拿起勺子，輕輕地揮舞了兩下，「所以就只剩我們兩個人啦，不過鞠川老師走之前就幫你把葯準備好了，等你傷好了，我們就離開這裏——怎麼了？」
「不……只是想起來，我還答應高城夫人要給她女兒做保姆的來着，結果就這麼走掉了，好歹通知我一下啊。」
「沙耶走之前給你留過話呢，要不要聽？」
「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那我就不告訴你了，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你自己問她吧。」冴子想起高城沙耶的大小姐脾氣，輕輕笑了笑，轉過話題，「她其實也沒那麼討厭你的。」
「呵。」雨時搖搖頭，「我可不這麼覺得，不過……我管她啊，反正我又不要她喜歡，呃，總不見得我虎軀一震，就有女孩子投懷送抱吧。」
冴子端了粥過來，聽他這麼說，給了他一個俏媚的白眼，現在的她，無論怎麼看，總有種獨特的嫵媚風情，本身又高挑成熟，讓人想像不出來其實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可能正是這一點，雨時才會與她發展到現在的關係，有時候想想，其實這也算是養成了吧……
蘿莉養成御姐什麼的……
沒有注意到眼神突然變得奇怪起來的雨時，冴子把剩下的幾碟小菜也端過來，大部分還是在清水家裏趙麗找到的，一直帶了過來，榨菜啊什麼的。一邊吃着，冴子突然輕輕開口，「央萊也走了。」
「哦。」雨時應了一聲。
「可我總覺得對不起她，如果我沒有……沒有的話，她至少……」
雨時靜靜地看着她，看着她緊緊咬着嘴唇，看着她強忍着不露出傷心的表情，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
「這不關你的事的。」
ps：最後一卷了，我想試着求求票什麼的，第一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