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二）

爺爺嘴裏說的過得幾日，其實也沒有多久，這天早上還沒醒，姑媽就興沖沖地跑到家裏來，一把將他從被窩裏拖出來，直接給押到洗手間里去了。看着鏡子裏那個頭髮糟糟一臉惺忪毫無幹勁的面孔，名叫鍾離的青年就想感嘆一句真是命途多舛，然後趕緊刷牙洗臉。

姑媽那個暴脾氣……唔。

接下來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整理了，然後換衣服，西裝啊休閑裝啊，甚至連很久都沒穿過的校服都換上了，然後在鍾離一臉無奈的神情里，姑媽還是不滿意的搖頭，好久終於發現問題，大呼小叫地把他摁進洗臉池裏洗頭，又手忙腳亂地找吹風機嗡嗡地直吹，最後又撥弄了一會才心滿意足。鍾離看着鏡子裏西裝筆挺一絲不苟的青年，好半天沒反應過來……這誰啊……

約定好的相親地點是鎮上的一家比較高級的咖啡廳，不過這個高級也只是相對而言，其實真正的消費並不高，所以生意一直算不錯。雨時當年也很惡意揣測這家與周圍氣息格格不入的咖啡廳什麼時候關門倒閉，不過後來也經常來這裏打打牌什麼的，消磨消磨時間，所以一直都叫這裏是喝茶的……其實也差不多，無論多高檔的地方，老闆都是認識的熟人，都感覺正式不起來。

這還是鍾離第一次穿這麼正式來這裏，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而姑媽卻一臉神秘的笑，邁著正步挽住他，「我跟你說啊，阿離，這裏算是整個鎮子上最好的地兒了，哼哼，姑媽可是打聽了很久，你們年輕人啊都喜歡到這種地方來，那叫什麼……小資，對吧，哈哈，那些老玩意什麼都不懂，一天到晚說到什麼大飯店什麼什麼地方去，有什麼意思。今天是你們年輕人的舞台，相親嘛，不就那一套，多說點好話，情調再一有，什麼事情立馬都成了，哈哈……」

「呃，我覺得大飯店挺好的，至少能吃飽……」

「去，你這孩子從小愛抬杠，去什麼飯店啊，今天我們就在這裏吃，就點那個什麼尊豪什麼套餐來着……」

「至尊奢豪……」鍾離沉痛地捂著臉，用看着舊階級地主的目光看着姑媽，「其實就是麵包土豆再加點番茄醬，我自己都能做，你要吃的話下次到我家來，吃多少都行。」

「這能一樣？」

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姑媽給他一個「再胡說小心扒了你的皮」的眼神，鍾離立馬閉嘴，姑媽滿意地點點頭，才繼續說道：「我都已經計劃好了，你們兩個在包廂裏面吃吃東西聊聊天，我就不當你們的電燈泡了，到時候怎麼處理你自己來。不過話說在前面，人家可是名牌大學的學生，眼界很高的，幾層樓那麼高，你別弄得太邋遢……」最後像是想起了什麼，沖鍾離露出一個危險的眼神，滿是殺氣，「我告訴你，你可別亂來，別以為隨意糊弄就能逃得過去，回去有你好果子吃。懂？」

「呃，明白……」

這時走到廳堂入口，在前面穿過一條不算長的廊道，繞一個彎就是上二樓的樓梯，這樣稍微有些特殊的構造自然得到了一些年輕人的喜歡，所以二樓一向是客人坐滿的地方。幾個侍者過來問要不要帶路，因為已經預定了包廂，稍微交流一陣便指了方向離去了。幫鍾離再次整理了一下儀錶，姑媽露出一個打氣式的笑容。

「你爺爺就你這麼一個孫子，你總得擔起責任，也不是我們逼你……不要擔心，對面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用點手段就上了，別告訴我你連這個都不會啊，就一個字，搞定她！」

整了整衣服，姑媽用力點點頭，握了握拳，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很精神，小夥子！」

被一巴掌打了進去，鍾離有種想嘆氣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該笑，愣了片刻，面對這並不算陌生的環境，行走的侍者，吃着茶點消遣的人們，談笑的，安靜的，一側的包廂門打開，姑媽從後面趕上，把他驚醒，他便走了進去。

有些事情，是必須做的，就儘力好了……

雖然只是來相親的。

傍晚回來，爺爺正調著飼料，夕陽在地面上拖出長長的剪影，整個世界鋪上一層紅色，他依舊做着手裏的事情，看了看鐘離，半晌才問，「回來啦，相親怎麼樣？」

「還行吧，就聊了會，吃了點東西。」外套搭在手腕上，鍾離一邊回答一邊揪着衣領扇風，「老實說，其實挺尷尬的，跟不認識的女孩一起聊人生啊聊理想啊……幸好人不錯，不然都待不下去了。」

回想起中午的場景，現在看來，還是挺緊張的，各種方面都有，很多話都忘了說了——其實也不知道到底說沒說，這樣聊了一個下午，怎麼看都是一件神奇的事。

「哈哈，那感情好。」

「人家是大學生嘛，素質好，又有禮貌，人長得也挺不錯的，嗯，不過估計看不上我這樣的。」

爺爺點點頭，表示贊同，「也是。」

「喂，好歹對你孫子有點信心啊……」

「你姑媽人呢？」

「送人家回去了，說是幫我探探口風，等會來吃晚飯……飯做了沒？」

「這不等你回來做。」

「哈……真是……」露出一個疲懶的表情，鍾離揮揮手往屋子裏走，「我先去換衣服，今天晚上吃面怎麼樣，冷麵？」

「隨你。」

待踩上樓梯，外面才傳來爺爺悠悠的聲音，「對了，舒亦也來了，在上面玩呢，你讓他歇歇，老是對着屏幕對眼睛不好……」

「好啰嗦……不過這又來一個蹭飯的……」

名叫舒亦的是姑媽家的小孩，剛進高中，三天兩頭往這邊跑，小時候就被鍾離教唆著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也算是兄弟情深了。走到樓上，房間里傳來嘰里呱啦的聲音，面容還有些稚嫩的少年盯着屏幕聚精會神的看着，發現他來，對他揮揮手。

「喲，小離哥~」

然後有仔細地打量他兩眼，嘖嘖兩聲，「今天穿得真帥哈，怎麼樣，跟你相親那妞有沒有被迷得神魂顛倒？」

「還行，應該還湊合，你媽幫我去問了，等會回來問你媽。」

「我媽也來了啊……」本來還興緻勃勃的少年頓時萎靡下來，苦着一張臉，臭臭的，「那死老太婆……嘶……」

收回敲在他頭上的手，鍾離淡淡道，「別沒大沒小」，換好衣服，看着對方依舊保持着抱頭蹲防的姿勢，沒好氣地笑出來，「別耍寶了，你媽馬上就要來，把你的東西收拾好，被看見了我不幫你掩護的……」

「不要啊小離哥，我們是革命同胞來的，不帶這樣賣隊友的。」

因為兩家處的比較近，而且這邊還有鍾離這樣相當好說話的「大人」，所以有時候一些不敢在家裏玩的東西就會帶過來，鍾離也隨他。順手拿起桌面上的碟片，看來看，畫着幾個衣着暴露的女人，然後還有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很黃很暴力。

「日文的……你又來看a片？」

「這不是a片！」舒亦跳着叫起來，然後又做賊心虛地縮了縮腦袋，小聲道，「這是動漫，新番……啊，反正你也不懂，總之不是a片……」

鍾離撇撇嘴。

「真的不是啦！這個是學園默示錄，雖然有點賣肉，但絕對很純潔的好不好！像我這樣單純的人怎麼會做看……a片這樣的事情，不要把我想得跟你一樣齷齪好不好……」

「管你……」

把碟片扔還給他，鍾離聳聳肩，「晚上吃面，吃不吃蒜苗？」

「幫我加兩個蛋，謝謝。」

……

夕陽靜靜點綴著黃昏，這猶如往常一樣的日子，沒有會知道未來即將通往何處。再轟轟烈烈的騷動都會漸漸平息，而有時候，騷動的，僅僅是我們的心罷了。

ps：番外算是寫完了，不知道有沒有算得上圓滿。

本來就沒有想多麼複雜的故事，簡簡單單的日子，簡簡單單的事情，我覺得這會比較適合我。反正我是這樣認為的。

今天看到書評區很多給我打氣的話，感到有些高興，說得再肉麻一些，呃，我很感動。非常感謝，這算是這兩個月來唯一一件好事了。

前幾天發現一本書，跟我一樣是寫學園同人的，不過那個是變身文，叫《我的學園默示錄》，寫得很認真，至少比我認真多了，態度上面的。呵，抱有一種「啊，我們是同一陣營的啊」這樣的認同感來推薦給你們，確實是很不錯的，去看看吧。

更新依舊不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