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姑娘

「雪姐兒，」他就這樣喚了她。

對上父親嚴肅的目光，凌吟雪心中一顫，母親拽了拽她的手，她連忙整理心緒，乖巧的喚了一聲「爹爹」

凌雲徽冷眼看她、對她的乖巧視若無睹，

「你告訴為父，此事是誰的主意？」

凌吟雪連忙搖頭：「爹爹，不是女兒，女兒不敢」

旁邊的許氏見此連忙站了出來，「官人，雪姐兒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會有如此惡毒的手段，想必是那些婆子故意慫恿著大姑娘，」說罷將目光引向地上的陳婆子們。

凌雲徽目光順著她也轉到了地上的人身上，陳婆子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完了，

凌雲徽看向陳婆子，冷聲質問：「你說，你是如何進了大姑娘的院子？」

陳婆子聞言有些心虛，畢竟她是靠著教訓凌吟珂才貼上了大姑娘被調去了院子，如今這凌吟珂成了三姑娘，若是此事讓老爺知道，老爺勢必會更加生氣，摻著身子在哪裡半天都不敢說話。

見此，凌雲徽看向大姑娘院子的丫鬟婆子們：「你們整日陪伴在大姑娘身邊，你們說，」

林媽媽早就看不慣這粗使婆子了，走上前回了話：「回老爺，這婆子曾多次想要討好大姑娘，遭老奴多次訓斥依舊不死心，前兩日趁著老奴未在身邊伺候花言巧語哄騙了大姑娘這才進了院子」

「是嗎？」凌雲徽看向陳婆子，

陳婆子哪敢言其他，只能點頭。

「大姑娘年紀尚幼，哪裡知曉這些婆子的狡詐心思，都怪老奴服侍不周，這才讓大姑娘受了小人蠱惑，還請老爺責罰」林媽媽跪地求罪。

許氏見此也走了出來：「大姑娘心性單純，是我不夠關心這才讓這等居心叵測的人入了大姑娘院子中，出了這等腌臢事，讓老爺在夫子面前丟了顏面，還請老爺責罰」

旁邊一直未曾說話的黃氏見此也小步上前，「老爺，大姑娘平日里是最是溫和的，必不會使出如此毒辣的手段，」說罷，還拉了一下手邊的女兒。

凌吟欣見此也連忙上前：「是啊，爹爹，大姐姐待人友善，不會做下這等事的，必是這婆子使了什麼手段，三妹妹受此驚嚇，如今最重要的還是讓三妹妹安神才是」

說罷，還上去拉住了凌吟珂的手，溫柔的朝著她說道：「你說是吧，三妹妹？」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又重聚到了凌吟珂身上，只見她膽怯的點了點頭。

如此，凌雲徽這才將犀利的目光從凌吟雪身上收回，

看到似乎是被嚇到了的凌吟珂，吩咐道：「將三姑娘扶下去休息，」

又看向大娘子：「派人去將蘭香院捯飭出來，以後三姑娘就住在那個院子」

許氏應了聲，喚來人前去收拾。

「再去喚來人牙子，將此人發賣，此事計入她的奴籍中，」

陳婆子臉色慘白，若是奴籍中計入她蠱惑大家姑娘，欺壓主子之事，還有那個人家會要她？

那她就只有等死或者是被人牙子打死。

滿臉驚恐的看向凌雲徽：「老爺！老奴知錯，老奴再也不敢犯了，老奴以後一定安心做個粗使婆子求老爺饒了老奴吧，老爺！」

「捂了她的嘴，將她拖下去！」許氏冷呵道；

不過半晌那陳婆子就被拖了出去，凌雲徽看向凌吟雪「至於你，如此不識人心，禁足三日，抄寫三遍女戒」

凌吟雪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爹爹！」

凌雲徽卻看也不看她，反而是看向大娘子：「至於那些丫鬟婆子你自己院子中的人你自己處置」

大娘子聽話的回答了一聲「是」

隨後凌雲徽甩袖離去，對於背後悲憤的臉視若無睹。

而另外一邊，凌吟珂被扶到屋子中的時候屋子中已經大變樣了，原本雜亂的屋子被收拾得一塵不染，屋子中的花紋紫檀香爐也點上了香，雲紋般的雲煙飄在屋子中，多了幾分雅緻，

床榻重新鋪上了暖衾，厚厚的棉被看起來就暖和，甚至還加了炭火，原本冰冷的屋子瞬間充滿了暖意，凌吟珂在丫鬟的服飾下躺在了屋子中的軟塌上，突如其來的丫鬟婆子也忙碌個不停。

不過半晌還來了大夫為凌吟珂診脈，開了一大堆的葯，凌吟珂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臉上的神色一直是安靜的，所有人都以為她是被這突然的恩寵驚住了，也沒在意。

晚上的時候，丫鬟來說老爺來了。

床榻上正在喝葯的凌吟珂聽到稟報連忙放下碗起身，凌雲徽進來的時候就是這樣，她穿著單衣，頭髮披散在肩上，身材瘦小，臉色枯黃，像極了他之前趕路途中遇到的野孩子，擦了葯臉色的傷痕淡了些，她腦袋低垂著，安靜的站在微黃的燈光下。

看到看到他來拘謹的行禮，輕喚了一聲：「爹爹」

凌雲徽輕聲嗯了一聲，自從發生了那事以後他幾乎已經將這個女兒給遺忘了，若不是今日發生此事，他可能這一輩子都記不起來還有一個女兒。

對於這個女兒他是不熟悉的，因此站了半晌才說了一句「傷勢如何？」

凌吟珂輕聲的回答了一聲大夫說沒有大礙，塗幾日葯就好了。

凌雲徽又嗯了一聲，喚了人下去，隨後走到屋子的如意圓桌旁的凳子坐下，凌吟珂小跑著跟去為他倒茶，見到她如此審時度勢，他眼中也露出了幾分心疼。

「爹爹」她將茶遞給他，眼睛卻一直不敢看他

凌雲徽頓了頓后抬手接過，道「為父讓你吃苦這麼多年，你....可怨為父？」語氣中有些冷淡，不過細聽也能聽出幾分不自然。

凌吟珂搖了搖頭，見父親依舊盯著她看，咬了咬牙，猶豫著小聲的開了口：「父親為了凌家，不辭辛勞的在外奔波，受盡了苦楚，女兒身為父親的孩子，這些不過是小事，」

看她竟如此懂事，凌雲徽一時間竟有些意外，臉色不自覺的鬆軟了幾分，「你比幾個姐姐懂事得多」

被父親誇了，凌吟珂臉上帶了幾分喜悅，不過卻還是搖了搖頭，「女兒不如姐姐們能為父親分憂」

凌雲徽想到凌吟雪做的蠢事就有幾分不喜，不過此事不想再提及，就換了話題：「日後這院子中缺了什麼就與大娘子說，稍後為父讓大娘子給你選幾個人來伺候」

凌吟珂乖巧的應了「謝謝爹爹」

凌雲徽也待得差不多了，就起了身，凌吟珂也連忙要送，凌雲徽止住了她：「你身上有傷，回去歇著吧」

見三女兒臉上露出了幾分沮喪，想了想又道：「你今年是何年紀了？」

「回爹爹，十一歲」

凌雲徽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她，道了一聲：「如今也是時候該知事了，等傷好了便同幾個姐姐一樣去私塾接受先生授課吧」

話一落，果然原本有些失望的臉瞬間帶滿了喜悅，她眉眼間皆是笑意，看著父親，難掩激動：「女兒多謝爹爹」

見此模樣，凌雲徽最終還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回去休息吧，為父走了」，說罷就抬腳離去。

而身後的人就站在門框那兒，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臉上的喜悅表情被冷漠替換，夜晚微風吹進屋子，燭火隨風閃動著，將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神色遮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