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手足之情

看到那幾人不動作，凌雲徽臉色一怒「來人！」

「到！」

凌雲徽看向小廝「去將這幾人的人牙子給我叫來！」

一聽見此，幾人臉色立馬就變了，大辰奴僕制度嚴苛，下人萬不可違逆主子，否則輕則發買重則亂棍打死！

那幾人身形一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道：「老爺！奴婢知錯了！還請老爺饒了奴婢吧」

「說！」

那幾人哪裡敢隱瞞，連忙說了「是...是她撞到了大姑娘，弄髒了大姑娘的衣裳，大姑娘生氣了要罰她，陳媽媽這才替大姑娘懲罰她」

聽后，凌雲徽臉色陰沉的轉向凌吟雪，對上父親冷厲的眼神，凌吟雪身體不自覺的打著哆嗦，往母親身邊縮了縮，伸手拉了拉母親。

楊卓瑞見狀冷笑：「想不到員外郎家中待下人竟如此嚴苛，只是衝撞了主子就要沉塘來謝罪，」

凌雲徽連帶羞愧。

許氏頂著凌雲徽滿是寒氣的眼神走上前給了那幾個丫鬟婆子各一嘴巴子，「好好的姑娘都被你們攛掇壞了！」

說罷轉又走到那陳婆子旁邊，「姑娘要處罰下人府中自有規矩，如何能輪到你這後院的粗使婆子動手，倒是你，我記得你是後院負責漿洗的婆子，怎麼會到了姑娘院中」

聽到對方的話凌雲徽臉色一變，眼神冰冷的掃向跪在地上的陳婆子。

那陳婆子眼見事情都聚攏到身上，再次為自己辯解：「不...不是，大娘子，前些日老奴在院中巧遇大姑娘，大姑娘見老奴伺候得好，這才叫老奴來伺候的，」

「信口雌黃！大姑娘金尊玉貴，需要人伺候自會有我來主持，豈會讓你這粗俗婆子來伺候！姑娘只是想罰她，你竟私自做主想要將人沉塘來污衊大姑娘的名聲」

眼見所有視線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那陳婆子只能極力的辯解著：「大娘子，老奴真的只是代替大姑娘懲罰...懲罰她，」

說罷連忙擺手：「老奴只是嚇嚇她，讓她以後不敢再犯，老奴絕不敢打那等主意的，求大娘子饒了老奴吧！」

聽著她的話，楊卓瑞眼神一凜，滿臉寒霜：「只是嚇嚇她？如若不是我出言阻止，這小娘子就被你們扔到了荷塘中，如今你竟在這裡巧言令色！還說只是嚇嚇她？」

又繼續道：「當今聖人愛民如子，時常教導百姓要尊儒家之典，聖人常言：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聖人如此心繫百姓，若是知道他心愛的百姓遭此非人對待，必痛心疾首！」

聽見對方說得如此嚴重，陳婆子神色無助，只能吶吶的將腦中反駁的話徑直脫口而出：「不...不是下人，她不是下人，她是大姑娘的妹妹，」

聽完這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娘子猛的低頭看向那個從頭到尾彷彿隱形人一樣埋頭的人，臉色陰沉如水還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也就是在這時候那地上的人終於抬起了頭，只見她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垂手而立，披散的長發將她面容蓋住，神色讓人看不清，除了一道清晰的鮮紅巴掌印，只能看到臉上那些青一塊紫一塊的舊傷。

凌雲徽瞳孔微怔，滿臉錯愕，看著那張臉半天都沒有動作。

一旁的楊卓瑞也是滿臉的難以置信，原以為不過是阻止了一場丫鬟的迫害，想不到對方竟然還是這府中的姑娘。

他終於將目光掃向了凌吟雪這府中的大姑娘身上，眼神很快的略過，他的視線又回到了凌吟珂身上，最後目光定格在那個傷痕纍纍卻神色安靜的面容上，同樣的身份卻一人金裝玉裹，一人衣裳襤褸。

半晌后回過神后，楊卓瑞輕咳一聲，看向凌雲徽：「既是凌官人家中私事，那在下也不便多說，只是今日發生了這些事，這宴會也不再合適，在下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

凌雲徽被他這話說回過神，多年的經商經驗讓他穩住了心神，眼前最重要的是將這位貴人安置好，而且發生了這種事也的確不適合在舉行宴會，連忙回她：「今日多有怠慢，還望夫子莫怪，我送送夫子」抬手示意，說完眼神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裡面的意思過於明顯。

楊卓瑞嗯了一聲，走的時候眼神還在凌吟珂的身上遊走了一圈，其中的意味無人可知。

凌雲徽一直將人送至門口，到此他的腦中依舊是混亂的，神色還有幾分遊離，掃了一眼對方的神色，楊卓瑞開口嘆了口氣，果然見到對方緊張的看向他。

「凌官人，休要怪在下多嘴」凌雲徽連忙看向他。

「多子之家，手足間爭吵的確難免，可是再如何也是血承一脈，虎毒還不食子，」見對方表情帶著幾分羞愧，

又繼續道「官家口中一直常言舐犢情深，手足之情大過天」見到對方果然臉色一變。

凌雲徽此時哪裡還不知道對方的意思，這是在提點他，連忙朝他行了一個萬福禮「多謝楊伴讀提點」

楊卓瑞沒再說話，點了點頭，抬腳離去。

親眼看著對方的車馬消失了，凌雲徽眼神一眯，進了府。

凌府，大堂內，一席青色常服的凌雲徽坐在桌前，許氏與凌吟雪居於右側，凌吟珂站同那幾個丫鬟婆子一同在堂下，只是她是站著那幾人是跪著，

聞著消息趕來的黃姨娘和凌吟欣站在一邊，看著臉色冰冷的老爺不敢說話。大堂裡面靜的連風吹動帘子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突然，凌雲徽抬手指向凌吟珂：「你，站過來」

見此，許氏將手中的手帕緊了緊，凌吟雪也咬緊了牙關。

凌吟珂聽了他的話，半晌后才聽從他的話慢慢的朝他移去，最後停在離他約有一丈遠處。

她的頭一直垂著，頭髮倒是整理了一番，整張臉都露了出來，那臉上的傷就更加明顯了，身上穿著的是補丁的爛衣裳，個別地方還豁開了口子，腳上一雙破步鞋贊亂不堪，面黃肌瘦，身材矮小，哪裡像大辰國富商人家的女兒。

「再上前一點」他又說了一句。

凌吟珂的臉色有幾分猶豫，又閃過幾分怯意，這些都被凌雲徽捕捉得一清二楚，在父親的直視下，她最終還是抬起了腳步慢慢移動，走了半丈遠就不敢再走了，掙扎半天還是怯怯的抬眼看了一眼她所謂的「父親」，

正好跟父親對上，嚇得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隨著她的走近凌雲徽也將她身上的傷看的一清二楚，他就這樣看著，神色中儘是深邃和犀利，最後凌吟珂在她犀利的眼神中啪的跪下，神色間儘是懼怕與慌亂。

「起來！」凌雲徽看著她跪在地上的身影朗聲道。

凌吟珂跪在地上沒有動作，身體還在不斷地顫抖。

「起來！」他又說了一遍，「府中的三姑娘豈可隨意就下跪！」他又加了一句，這一句話也是在說明了對方的身份

，旁邊的許氏一聽此話眼神如毒蛇般看向地上跪著的凌吟珂，臉色鐵青，而旁邊的凌吟雪想要動作，卻被她眼神狠厲的盯著手腕緊緊壓住她不讓她有一絲動作。

跪在地上的凌吟珂被這話驚喜得身體一顫，抬頭看向父親的目光中有狂喜，有委屈，還有幾分膽怯，最終眼中蓄滿了淚水看向他。

凌雲徽在這樣的眼神中不自覺的側過眼，正好看到站在一旁許氏和眼露凶光的大女兒，眼神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