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虛名無謂
玉娘捕頭看了朱陽曜一樣,以前沒聽說公爺家的少爺有這麼大的膽量。坊間傳聞,公爺家的少爺體弱多病,情緒暴躁,長年不能出門,和今日的表現完全不一樣。
「你們是怎麼出來的?」玉娘捕頭恢復體力,問兩人。
「我們有府衙大人的手令。」書童從懷裏拿出由府衙簽發的外出手令奉上。
接過手令,玉娘捕頭確認是衙門的大印,上面竟然允許朱陽曜出城遊玩。
一般來說,像朱陽曜這種皇室分支,一直被嚴密看管,即使想要出門祭祀,也要通過執政官的批准。
這幾日,玉娘捕頭都在外面探查坨子嶺的消息,不知道府衙怎麼會對公爺家放鬆了監管,奇怪府衙怎麼會出此份手令。
「此次,多謝你們了!」玉娘捕頭將手令遞迴,抱拳謝道。
「小事,小事,只要能幫到您,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書童搶先說道。
朱陽曜無語,書童殷勤的表現,好像剛才害怕的撅著屁股像鴕鳥一樣埋頭髮抖的不是他。
玉娘捕頭朝着朱陽曜微微一笑,表示感謝。
打鬥中沒有注意到玉娘捕頭的樣子,朱陽曜細看,才發現玉娘捕頭手上功夫俊俏,臉面也貌美如花,眉間透露出堅毅,讓人感受到她的凌厲。
賊人三匹馬被分給朱陽曜和書童各一匹,玉娘捕頭坐上一馬再牽着一匹。四人前後相隨,由玉娘捕頭領頭,前往安陽城。
朱陽曜第一次騎馬,連上馬都是書童托着他的大腿才上去。
玉娘捕頭在一旁看的好笑,剛才還熱血衝擊的少年,竟然連馬匹都不會騎,怎們看他都不像是能做出英勇行為的人。
「或許是少年意氣吧。」回想起自己當年成為捕快,誓要剋制天下邪惡,玉娘捕頭不免懷念。
朱陽曜適應了一會馬匹的顛簸,覺得和遊樂場玩的鬥牛機器差不多,很快找到了控制劣馬行動的訣竅。
驅馬上前,靠在玉娘捕頭身邊,朱陽曜開口說道:「捕頭,那個,今天的事要感謝你,沒你英勇無畏、武功蓋世,咱今天就是無頭死屍了。」
朱陽曜不習慣在「捕頭」前面加「玉娘」兩個字,好似看不起女人當捕頭。
「有什麼話就說。」玉娘捕頭眯着眼睛,身體隨着馬背起伏,勁碩優美曲線一覽無遺。
朱陽曜看呆,然後從沉迷中醒來,低聲說道:「能不能不要把我加入打殺賊人的事情說出去?功勞都是您的。」
「胡說,你以為我會稀罕這點功勞?」玉娘捕頭佯裝生氣。
「不、不,這點小功勞當然不在您的眼裏,只不過我家中貧苦,受不得賊人覬覦,若是賊人還有其他同夥,對家裏多少負擔。」朱陽曜解釋道。
玉娘捕頭明白,公爺家人丁稀少,每年祿錢也沒多少,請不起家丁護院,若是被坨子嶺的賊人盯上,確實是個麻煩。
「可以,小公爺的名字我就不報上去,到時候賞錢我會送到府上。」玉娘捕頭說道。
朱陽曜摸摸頭,乾笑道:「這麼怎麼好意思呢。」
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朱陽曜深知來到新地方,沒錢是萬萬不行的。
玉娘捕頭閉目不言,隨老馬帶路。
見此狀,朱陽曜懂事的拉馬後退,回到隊伍中。
圖虛名不如拿實惠。
朱陽曜的想法就是如此簡單,名聲對現在自己來說就是拖累。
被殺的賊人會不會有同夥,他們是何處人,為什麼會圍攻府衙的捕頭?這些問題縈繞在心頭,不弄清楚,總感覺自己性命垂危。
策馬上前,朱陽曜詢問玉娘捕頭關於賊人的事情。
「死掉的人是誰啊?」
「坨子嶺的探子。」
「坨子嶺?」
「嗯,那裏是安陽城附近最大的山寨,裏面的人都是窮凶極惡。」
朱陽曜心提了起來,要是被坨子嶺的人知道自己殺了他們的人,會遭到怎樣的報復?
轉念間,朱陽曜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
「你一個人去的坨子嶺?」
「我只是去探探路,想不到他們防守嚴密,在外圍就安插了好手。」
雖然玉娘捕頭講的隨意,但能想像出她從坨子嶺的探子手底下逃出來經歷了多少艱險。
「你不怕?」朱陽曜上下瞅看捕頭,這身段,若是落到賊人手裏,無法想像要經受什麼樣的折磨。
「怕有什麼用,有些事總要人做的。」玉娘捕頭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決絕。
「他們很厲害?」
「安陽城有守軍,他們才不敢來,除了安陽城,百里範圍內,已經被他們禍害的不成樣子。」
「守軍為何不出動剿匪?」朱陽曜大急。
「你說為何?」玉娘捕頭饒有意味的看着朱陽曜。
「難道是因為我的身份?」朱陽曜明白過來,所謂的駐軍不過是看守自己的獄卒而已,安陽城只不過是大一點的監獄。
「不說了,回去我不會把你報出來的,不必擔心。」玉娘捕頭繼續假寐,看樣子要結束這場對話。
朱陽曜想知道的還沒問完,厚著臉皮繼續說道:「你的刀法是練的嗎?」
無話找話,說的是沒點營養的廢話。
「怎麼,小公爺想要練武?」玉娘捕頭隨口問道。
「可以嗎?」
「不可以。」
被直直的拒絕,朱陽曜抹不開臉面,梗著脖子問道:「憑啥,我天賦奇才,學個功夫算什麼?」
「小公爺家裏自有高深武學,可練武需要從小就練童子功,你現在應該過了十四,骨頭都開始長硬,能練什麼?」
「難道天下武學沒有半路能練習的嗎?」
「有倒是有,山上神仙,吞雲吐霧,修鍊自如,據說大明國師就是從山上下來的。小公爺要是有本事,可以向朝廷求求看,能不能拜到國師名下,修鍊仙法,自然不受凡夫俗子的規矩限制。」玉娘捕頭斜眼看着朱陽曜說道。
「我……」朱陽曜想要說什麼,卻找不到話。
儘管自己屬於皇室旁系,卻被當成囚犯一樣被看守在小城之中。所謂請國師收徒,不和求朝廷賜死一樣。
朱陽曜看着玉娘捕頭眼中的蔑視,心灰意冷。
以為和她共同上陣殺賊,就能成為心腹之交,實際上人家根本沒看上自己,不過是虛以委蛇罷了。
默默退回到隊伍中,朱陽曜面上被無情刺痛,實際心裏興奮不已。
這個世界應該和自己原來的不同,這裏竟然有仙法的!
若是真有,自己的修真夢鄉豈不是有了着落。
帶着興奮和希望,朱陽曜和書童在入城處與玉娘捕頭分別,騎着馬一路回到公爵府。
朱陽曜為皇室旁支,封公爵,與封王的帝王親眷相比多有不如,好在可以世襲罔替,不必擔心因着世代傳承導致爵位降低。
傳到朱陽曜這一代,已經過去多年,很少有人記得在這窮鄉僻壤還有一個公爵存在。只有在每年朝廷撥放薪俸的時候,才會在長長的名單上見到此爵位的名字。
父親被圈禁一生,鬱鬱寡歡,留下血脈溘然長逝。朱陽曜作為嫡齣子嗣,早早繼承了爵位,成為家裏的頂樑柱。
貴為公爵,行動卻不能自由,每日只能在白牆黑瓦里度過,朱陽曜每年能出門的日子屈指可數。
順利回城,朱陽曜跟著書童回家還沒意識到自己將要面臨什麼。
書童在前,騎馬順着安陽城內的牆根而行,帶着朱陽曜來到一所寬闊府邸之前。
府邸氣派,和一路上高高低低的民房相比,頗具威嚴。只是府邸外牆和大門上顯得極為陳舊,白牆的牆皮多處脫落,蔓藤也從牆內長了出來。
敲開門,從側門進入,玉娘捕頭送的兩匹馬被書童拉往馬廄,朱陽曜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無所適從。
這裏不是自己的家,往東還是往西,自己啥都不知道。
「少爺,您回來啦。」正當朱陽曜茫然無措,從前堂走出少女,上前施禮。
「啊,哦,回來。」
「您先去沐浴更衣,奶奶等您去見呢。」
少女見到朱陽曜穿的花花綠綠,自作主張帶着朱陽曜先去換衣服。
身在在何處,朱陽曜尚分不清楚,有人帶着剛好,能脫離目前的囧境便是。
被帶到單獨的小院內,少女費勁的弄來兩桶熱水,擱在房內,讓朱陽曜自己行動。
「少爺,請寬衣。」
朱陽曜拉開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下,只剩內褲的時候,發現少女仍然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你幹嘛?」朱陽曜趕緊拿起衣服遮擋身體,面紅如猴屁。
「陪你洗澡啊。」少女說的理所當然。
「不要,你出去。」朱陽曜立即拒絕。
女神還沒追到,清白之身不能輕易毀掉。
「你不怕了?」少女歪著頭,奇怪的問道。
「怕什麼?」
「四歲那年,少爺落水,差點被淹死。被人救上來以後,就一直怕水,即使洗澡也要有人看着。」
「ptsd?」
「啥?」
「沒事,我不怕了,你出去吧。」
「確定?」
「快出去,我不叫你,別進來。」
少女帶着問號出門,不曉得少爺怎麼回事,竟敢自己洗澡了。
房間內,朱陽曜有點懵,這家原來的少爺的心理是有多脆弱,才會因為落水引起創傷后應激障礙。下水玩,多嗆兩口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此想着,朱陽曜突然感覺自己像是被沉浸在水中一樣,一個黑影在水面上晃動,他的手壓在自己的後頸往使勁往下,身體無論如何擺動都無法脫離黑影的控制。
「救命……咕咕……」呼聲還未喊出,渾水灌滿了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