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法術呢？

夕陽的光帶著溫煦的紅色，宋人們有半個時辰自由活動的時間。

下了工的青壯們兩兩三三閑逛著或者隨便找一處圍成一圈談著天，他們大多坐在河流旁，將雙腳浸入水波中，久違地放鬆著身體，伸手舀起一捧水清洗著身上的污泥。

幾個婦女孩孺亦在河邊嬉戲，幾個扎著小辮的童子聚集一處稍淺的河灘蘆葦盪旁，互相向對方身上潑著水。

婦人們看著孩童玩耍，一邊看管呵斥著，一邊洗著頭上的帕子。

那些身上帶了汗的青壯可不顧河水寒冷，在婦人們的啐聲中，脫光了衣服，提了一桶便往身上澆，澆完迅速擦乾穿上衣服，反而暖和了好多。

待他們提著斧頭鋤頭回到了營地處，這裡已然升起了幾堆篝火，每堆篝火上都掛著一個陶罐，陶罐里花花綠綠的，是今晚的湯餅和野菜湯。

除此之外，在中央最大的篝火上，眾人垂涎欲滴的目光中，在篝火之上，正烤著一隻小鹿。

鹿肉帶著淡淡的松針熏香味，能把人的魂兒都從鼻子里勾出來。

「今日情況如何？」有些疲憊地回到了神祠，見到陳騰道全身潔凈，懶洋洋地躺在草蒲團上看著道書，陳赦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陳騰道翻身坐起，沒臉沒皮地嘿嘿笑道：「鄉民們畢竟是為自家做事，都是挺積極的，二爺幹嘛去了？」

「去地底探測水源去了。」經過一天的勞累，饒是陳赦是一介魂體仍然有些綳不住了，他現在非常想要沉睡一會兒，利用殷山的地脈修復自身受損的魂體。

「探測水源幹什麼？」陳騰道問道。

陳赦的魂體飛入了泥像中，一股彷彿回道了母親懷抱的溫暖感覺包裹住了他，他懶洋洋地回道：「我看鄉民們都是從河邊提水，而且等到了冬天，出去提水太艱難，所以，我就想著在塢堡內打個井。」

「不愧是二爺，輕易想到了別人想不到的東西。」

恨鐵不成鋼地哼哼了兩聲，陳赦並沒有理會自家這個侄子，他以前就知道自家這大侄子沒什麼志向，心地善良但個性疲懶，混吃等死地擺爛罷了。

這時，韓富兩位鄉老也完工歸來了。

「韓鄉老，富鄉老，今日情況如何？」雖然陳赦沒法動彈，但通過泥像發聲還是可以的。

兩人趕緊向陳赦行了個禮，韓能搶先回道：「今日共建造直瓦瓦坯250片，放置在遮雨的木棚下晾乾，升起篝火加速烘乾，我專門派了一人看守，估計後日便可以開始燒制，除此以外，今日共建造瓦窯八座，每座預計一次能燒制40片瓦坯。」

而富坤也緊隨其後，說道：「今日共砍伐樹木120棵，截出一丈三尺木30根，一丈木45根，八尺木80根，都已運送至固定堆料處，此外，今日的石鑿實在不好用，可否讓雜務組或者後勤組多造一些石斧或者石錛子也行。」

陳赦沒有第一時間說話，雖然從泥像看不出眼神，但陳騰道能明顯感受到自家叔叔正在把「你看看人家」的幽怨目光投向自己。

陳騰道咳嗽兩聲，擺正了臉色，繼續翻了個身看他的道書去了。

「不錯，好了，忙了一天，你們各自去洗漱一下，等會兒便開飯了，我暫且小睡一會兒。」神像發出這含混帶著嗡嗡聲的話語后，便沉默下去。

紅色的夕陽逐漸沉入了殷山之後，只能看見天空一角斑駁陸離的晚霞。

韓能站在一座矮土丘上，點數了兩邊人數，

確認所有的鄉民都已經返回后，便吩咐準備開飯。

陶罐中的湯餅都已煮好，雪白的湯餅條在野菜中上下起伏，配合著菌子，有一股奇異的誘人香味。

這種湯餅都是精細白面做的，對於鄉民們來說，這是菜而不是主食，真正的主食應該是烤著發出焦香味的麥餅。

在營地的西邊有一天然的小土丘，韓能站在土丘上，朝著下面大聲喊道：「計算木簽！」

說著，韓能、陳騰道、富坤三人依次上前為六組統計木簽，每計算一個，便要大聲叫著「某某組加一簽」，所有組的人都提心弔膽地聽著這幾人的統計聲。

統計到最後，燒窯組以兩根木簽的微弱優勢，成為了第一，在羅潑五等人歡呼雀躍的鼓掌聲中，砍樹組由於工具匱乏，含淚奪得了最後一名。

「好了，上來領飯，今天殷山府君開恩，念在你們是第一天開工，一視同仁，每人都能吃肉。」富坤站在土丘上，向著下面的鄉民大喊道。

還沒等鄉民們再次歡呼起來，韓能便又補充道：「但是，說好了要有賞有罰，燒窯組能吃最肥的肉，砍樹組只能喝骨頭熬的湯，而且最後一個領飯，現在，從燒窯組開始，一個個上來領飯。」

燒窯組第一個上前領飯，還有好事者領完了飯，還要在砍樹組的人面前轉一圈，在砍樹組大漢們恨的牙痒痒的目光中，才得意洋洋地坐下來吃。

晚上的飯食以烤餅為主，還有幾片鹿肉，除此之外還有野菜湯，有紅有綠，每人規定的食物差不多有一斤半，這是晚食，朝食規定的是一斤。

勞累了一天，鄉民們吃的很香，特別是燒窯組的人，每個人都把肉片含在嘴裡好一會兒，咂摸了好久才肯嚼了咽下，這可是肉啊，一年說不定都吃不上一回。

鄉民吃完了飯，雖說大宋夜生活很豐富，但現在畢竟在野外，也沒什麼娛樂設施，乾脆趁著天光尚未完全暗下來，直接回屋子睡覺了。

此時，陳赦雖然在修復魂體，但意識也沒閑著，他正快速地掃視著畫卷上的一切，因為他今天發現了一些古怪。

作為神靈，陳赦力量的來源是信力，而信力對於一個神明來說，就跟銀行存摺里的錢一樣，不容有失，每當信眾們在廟前上一柱香、拜一次像，說一聲保佑都會產生信力，信力是神靈存在的基礎。

在中土時，信力並不會直接轉到神靈自己手裡，而是歸於九州鼎，讓東嶽帝君分配。

對於神靈們來說，信力即是俸祿，有了信力，神靈們就能化身為人，重新體驗做人的快感，比如食用美食、射箭搏擊甚至接濟有技術的女人。

神靈作為泥像化身時，他們會同時消耗兩樣東西，一個信力，一個是魂體，可以簡單理解為，神靈在活動時，既會消耗精神又會消耗體力。

但陳赦在此處化身泥像時，信力卻是幾乎沒有消耗的，只是長時間化身魂體會不穩。

他本來以為這是獨立神明的特殊，直到他想著用信力幫助燒窯的時候，才發現，那些本該屬於神靈的法術，居然一個都不能用了。

陳赦實驗了多次，發現除了託夢的能力之外，他什麼法術都用不出來了。

換句話將，就是銀行卡里有錢，但賬戶凍結買不了東西了。

如果陳赦現在有肉體，估計已經是滿腦門的冷汗了，他對待殷人部落最大的底牌，就是法術，現在這他娘的，把法術給ban了，難不成泥像化身抄傢伙上，一對一男人大戰？

感覺到不對的他馬上在印信捲軸中四處檢索起來，這時候，他才發現，那些本該記錄在小印上的法術，這枚獨立的山神印信上，居然一個都沒有！

我法術呢？

就在他急的魂體都快裂開的時候，陳赦猛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在印信中那些建築和裝飾介紹里，居然寫明了需要海量、大量、中量、少量、微量的信力。

這就奇怪了？難不成建出這些房子還需要信力不成？

陳赦百思不得其解，但目前對於這個情況他也無能為力，只能等第一批屋子造出來再說了，到時候拿個屋子試驗一下，看看到底是個什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