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女
越深入小鎮的內部，越能感受到這裏的空氣彷彿是凝滯的，而自己就像是劃破了這份安寧的匕首。
雖然極其破舊，但是小鎮的規模並不算小，依稀能從建築間窺見曾經那短暫的繁榮。居民也不算少，然而暗色的服裝與行動緩慢的身形，讓他們與灰暗的背景融為一體。
只有從他們身邊經過時，才會突然發現他們的存在。就像是躲藏在水底的礁石附近，與礁石的顏色相似的魚。
「老闆，這破地方也忒瘮人了，是不是有點奇怪。」喬伊斯低聲說道。
「確實有一點……」凱爾感覺自己的後背有點發涼，這地方太壓抑了。不過自從踏入小鎮后，總有種莫名其妙的違和感，但具體違和在哪裏，又說不上來。
小鎮里沒有什麼噪音，只有行人經過時的腳步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部分人都工作去了。
雖然保鏢已經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可還是不小心被身旁的路人聽到了。
小鎮的居民冷冷地注視着這兩位言行舉止明顯與眾不同的外鄉人。
凱爾不動聲色，避開路人的目光，目不斜視地前行。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許多。
用眼角的餘光觀察這些居民，大多有着灰暗的膚色和略顯突出的眼球，上臂也比一般人粗壯很多。
「看樣子這裏的居民果然大多數都是漁民。」喬伊斯倒是不像自家老闆那樣謹慎，反倒大大方方地東張西望。
「漁民？」
「那眼睛很明顯是常年吹海風吹的，你看他們胳膊，是拉網的。」他偷偷地指著一個居民，解釋道。
凱爾那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不過他已經意識到，這裏的一切，稍有一絲風吹草動都會令自己懷疑，撥動着自己那脆弱的神經。
一條陰暗的巷子裏，幾個小孩蹲在那裏，不知道正在玩什麼。凱爾假裝不經意間從巷子口路過，隨即忍不住回頭望去。
幾個孩子沒有一起玩耍，而是互相死死地盯着對方。
並沒有印象中孩子間常見的笑容、開朗和玩鬧。有的只是毫不掩飾的恐懼、敵意與怨恨。
直到這一刻，看到鎮子裏的孩童，凱爾才明白這裏違和感的來源。
小鎮里有不少孩子，卻完全聽不到嬉笑之聲。
他們也和大人一樣，死氣沉沉。
……
在小鎮一片相對繁華的地段，兩人走進了一家飯店。
沒想到飯店內收拾的倒是挺乾淨整潔，和小鎮整體給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樣。
「喔喔，終於可以吃飯了！讓我看看……菜單上大部分都是魚類料理啊。」
喬伊斯興緻勃勃地翻著菜單，凱爾的注意力則被臨近的幾桌客人所吸引。那些食客正對着滿桌的魚肉大快朵頤，吃得渣滓四濺。
可從凱爾的方位來看，那些魚肉看上去幾乎都是生的，而且呈現極為不新鮮的顏色，甚至好像隔着很遠都能聞到它們泛出腥臭的味道。
「這裏的食物，真的能吃嗎？」凱爾有些懷疑自己的口味。
很快，點的食物被端上餐桌。凱爾能清楚地看到魚肉上黏着沒處理乾淨的血污，瞬間失去了胃口。
喬伊斯卻不在意這些，和隔壁桌一樣，大快朵頤。
「味道還不錯啊……老闆，你怎麼不吃呀？」
「不了，我還不是很餓。」凱爾擺了擺手，神色有些不自然。
「哈哈哈，這窮鄉僻壤的，老闆你一個從城裏來的人不習慣吃的也是正常的。」他盯着對面盤子裏的食物，「老闆你這份還吃不吃，你不吃能給我不？」
凱爾將面前的盤子，推到對方的盤子旁邊，囑咐道：「你拿去吧……喬伊斯，你在這慢慢吃，我到前面鎮上去轉轉。」
「你可真有幹勁啊老闆……那好吧，我就在這裏等你，可別跑太遠啊！」說完，喬伊斯埋頭繼續乾飯。
「行，有什麼事多留心。」凱爾轉身離開了飯店。
【目前唯一的線索來源在警方那裏，可丹尼爾又對所有人守口如瓶。究竟從哪裏才能開始調查呢？】
邊散步邊思索著突破口，可惜信息量太少，凱爾只覺得自己是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
幾分鐘后，來到了似乎是小鎮鎮中心的位置。面前有一棟建築比較特殊，恢弘的外觀看上去與整個小鎮格格不入，應該是之前繁榮時建造的。
以至於來到這條大街時，大部分人的目光第一時間都會被其所吸引。
【看樣子，好像是個圖書館……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點線索。】
抱着寧走錯不放過的態度，凱爾推開門走進圖書館。守門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並沒有阻攔。
圖書館並不是太高，一共只有三層。出乎意料的是，在一樓的大廳里，陳列著不少展品。
「原來是小型的博物館啊，不知道是不是個人的收藏品了。」
凱爾走向大廳中央最大的展台，玻璃櫃里展示著一頂冠冕。
這頂冠冕外表裹着一層厚厚的油脂，周身雕刻着怪異的花紋。那全然不符合幾何規則的形狀，再配上臟污的顏色，看上去就像是佈滿了腐爛的瘡口。
櫥窗旁，放着一把異常精緻的放大鏡，手柄上雕刻着同樣古怪的紋路。
「真的有人會拿放大鏡觀察這麼噁心的展品嗎？」
話雖如此，凱爾卻鬼使神差地拿起放大鏡，對準櫥窗中的展品觀察起來。
「這……」
他發現透過放大鏡看，冠冕上的花紋居然異常的精緻，甚至帶着一種詭異的美感，讓自己無法移開雙眼。
「奇怪……放大了看，這上面的花紋明明還挺精緻的。為什麼我之前會覺得它詭異甚至是丑？」
他樂此不疲地觀察了許久，甚至準備接下來用放大鏡將大廳里所有的展品都多看幾遍。
就在此時，博物館的守門人突然出聲道：「小姐，您來了。」
大門被推開，一位穿着裙子的少女走進大廳里。
長相清秀，一頭黑髮垂至腰間，儘管禮儀和身姿都很得體，卻難掩眉目間那一股憂鬱的氣質。
「請不要再這樣叫我了，我早就已經擔不起這樣的稱呼了。」少女對着守門人說道。
看到面前的少女，凱爾感到有些意外。
【沒想到連她也進來了。看樣子在這裏的身份還算不錯？】
沒錯，少女同樣是凱爾現實里的朋友。只不過當初躺在病床上，如今卻在這裏看到了安然無恙的她。
看樣子當初那幾個人應該是無一倖免都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