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人定勝天 三分天下
當第一聲龍吟開始時，南華道人就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龍脈的聲音，他還是分的清楚的！
龍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不用太過細想，南華道人已經明白了一切。
剎那，南華道人目眥欲裂，看着紫陽道人：
「這就是你將我攔在這裏的理由！」
「是你……是你教了他斬殺龍脈之法！」
南華道人的質問之聲，有憤怒，有不解。
憤怒的是，這種要命的事情，紫陽道人竟然聯合張角瞞騙自己。
不解的是，作為上古瑞獸的白澤，一直奉行天數為尊的紫陽道人，怎麼會將斬殺龍脈的方法告訴張角！
這才是真正的違逆天數！
真正的大逆不道！
然而，事已至此。
當地面開始震動的時候，南華道人強撐著站了起來。
他要去找張角！
絕對不能讓張角做出這樣的傻事！
然而，出路被紫陽道人攔住了。
「紫陽，讓開，我不想和你翻臉！」南華道人臉色陰沉。
紫陽道人搖了搖頭：
「這是張角的心愿。」
「張角……想要為天下蒼生，做最後一次努力！」
南華道人頓時急了：
「糊塗！」
「他不懂，你也不懂嗎？！」
「龍脈是什麼？！」
「但凡龍脈有一點點閃失，這滔天業障，就要他一人承擔！」
「他本就氣數將盡，如何承擔？！」
「到頭來，就是灰飛煙滅，連輪迴的可能都沒有了！」
說着，南華道人一把推開了紫陽道人，直接衝出門外。
然而，身後傳來幽幽之聲。
「這是你徒兒自己選的道。」
「為道而生，為道而死，這是修道人夢寐以求的境界。」
「他心懷天下蒼生，不願見世間疾苦。可黃巾軍再這麼下去，遲早衰亡。」
「若是龍脈能斬，這場戰爭，就可以提前宣告結束了。」
「就算不成，死而無憾，因道而赴死，有何可怨？！」
南華道人渾身一顫，驟然停下了腳步。
他滿臉淚水，看向天空那抹雷光和金龍，有些痛苦而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
法壇處，濤兒震驚無比的看着逐漸飛到空中的張角。
那雷光匯聚而成的一刀，劈到龍脈的頭顱上之後，卻沒有產生任何效果！
「吼！」
龍脈金龍暴怒咆哮。
周天星斗的光芒，頓時開始暗淡。
張角噴出一口鮮血，越發感覺到了自己的虛弱。
「斬龍脈，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張角喃喃說道。
正所謂，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自周王朝末年，龍脈開始分崩離析，這才有了驚才艷艷的春秋五霸、戰國七雄。
無數名將，無數文人，諸子百家，皆在此時開始鼎盛起來。
那是一個狼煙無數、硝煙滾滾的時代！
也是一個人傑輩出，各展風華的時代！
而後，龍脈開始復甦癒合，這就有了一統天下的始皇帝！
繼而，胡亥上位，龍脈再度分崩離析。
這才有了浩浩蕩蕩的楚漢之爭。
回想着歷史中留下的深沉痕迹，張角咽下了喉嚨中的腥甜，當即怒吼道：
「請……大漢赴死！」
再一刀。
這一刀，比剛才帶着更加沉重的力量。
九天驚雷，彷彿在此時匯聚於一點之上。
一陣牙酸的聲響，聽的南華道人、紫陽道人、皇甫嵩、盧植、于吉、左慈等一眾修道之人肝膽俱裂！
那是……龍脈破碎的聲音！
這怎麼可能！
這一刻，所有隱居於天下的修道人，都紛紛起身張望着天際之上的變數。
他們讚歎、漠然、悲傷、震驚。
一時間，眾人內心都升起了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
難道……真的可以成功嗎？！
天數……真的可以推翻嗎？
南華道人看着那一縷如同鱗片形狀的龍脈，彈射至遠方。
那裏是……東部！
此時，正在另外一處，鎮壓黃巾軍渠帥的孫堅，忽然心頭一晃。
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而高空上的張角，卻重重喘著粗氣。
不夠！
還不夠！
這一刀，不足以讓龍脈徹底分裂！
當即：
「請……大漢赴死！」
第三刀了！
這一刀，張角將氣力匯聚在了那破碎鱗片之處。
「嘶啦！」
龍脈金龍發出一絲沉痛的怒吼之聲。
卻見龍脈金龍的光芒，竟敢晦暗了不少！
那被切割出來的爪子和部分龍尾，匯聚成一團光芒，朝着蜀中之地墜落而去。
同時，正在輔助鎮壓黃巾軍的劉備三傑，也紛紛心有所感。
「呼……呼……」
張角重重地喘著粗氣。
龍脈金龍似乎已經萌生退意。
興許，它也沒有想到，這世上真的會有人不要命的，要斬殺它！
張角咧嘴一笑：
「最後一刀了嗎？」
是的。
張角察覺到自己已經油盡燈枯。
這最後一刀，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也是……黃巾軍的機會！
因為，散落的龍脈，並沒有落入黃巾軍內。
這就說明，龍脈氣數，不支持黃巾軍！
但沒關係！
黃巾軍覆滅也沒關係！
太平道覆滅也沒有關係！
只要讓這腐朽的政權，徹底煙消雲散！
讓這個破而後立的九州，可以成為百姓的樂土！
黃巾軍縱然只是一個踏上成功之路的台階，也無怨無悔！
「哈哈哈哈……」
張角放聲大笑起來。
「請……大漢赴死！」
最後一刀，聲勢最為浩蕩的一刀！
此刻，乾坤倒懸，日月無光！
所有的經幡，紛紛崩碎！
周遭星斗之力，也被張角盡數於這一刀之上！
龍脈金龍，眼見束縛祂的星斗之力開始消失，竟是轉身要跑。
然而：
「嘶啦！」
最後一刀，幾乎讓這世間驟然一暗！
雷電之刃，帶着張角一身氣血和諸天星斗的力量，重重斬在了龍脈金龍的脖子之處。
終於：
「吼！」
一聲悲吟！
龍脈金龍剎那崩碎！
然而，碎裂如雨的氣運，並沒有落在黃巾軍上，而是化作一道流光，奔向了洛陽！
這一幕，皇甫嵩、盧植等人，不由地鬆了口氣。
雖然龍脈銳減，但好歹……還有部分在洛陽之內！
在他們……大漢的都城！
但是，洞悉一切的張角，卻無怨無悔的笑了。
他知道，這抹龍脈雖然去的是洛陽，卻不再是大漢的洛陽！
那是一個屬於新朝代的洛陽！
龍脈三分！
意味着天下三分！
他的心愿，終於實現了！
雖然……黃巾軍註定會在此地消亡！
但沒關係！
太平道的初衷，自己的初衷，兩全了！
法壇驟然崩碎。
雷光也迅速消失。
張角的身體，開始自半空重重落下。
「徒兒！」
南華道人悲鳴之中，化作一道清風，迅速來到山巔之上。
他一把抱住了張角，卻發現張角的身體很輕，輕的如雲霧一般。
「師父……」張角露出一絲無怨無悔的笑容。
一旁，濤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趕緊跑了過來。
「師長！」
「師長！」
張角喘著粗氣，看着自己逐漸消散的身體，揉了揉濤兒的腦袋：
「乖。」
「不哭。」
「我的好濤兒，你應該……高興才是……」
「師長我……終於得償所願了……」
說着，張角看向了南華道人。
後者紅着眼，喃喃道：
「何苦？」
張角笑道：
「不苦！」
「如今……龍脈……三分！」
「天下……三分……」
「這漢朝……這腐朽的國家……即將……進入三國爭霸的局面……」
「洛陽！」
「成都！」
「建業！」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仰天大笑，笑的是自己心愿已了！
笑的是自己道心不滅！
笑的是天數也並非戰無不勝！
「傻小子！」南華道人紅了眼眶：「黃巾軍呢？太平道呢？這些才是你的心血啊！」
張角伸出手，死死握住南華道人的衣袖：「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黃巾軍……」
「太平道……」
「都可以捨棄！」
「只要……只要……能證明……天數……並非戰無不勝！」
「師父……我……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平安。」
「請你……幫我……照顧……濤兒……」
南華道人哽咽著點了點頭。
張角笑着閉上了眼睛。
最後一絲身體，化作了點點金色熒光，消失不見！
……
黃巾軍終於還是敗了。
太平道也消失在了歷史的塵埃中。
原本，南華道人是打算帶着張梁、張寶離開的。
但他們眼見兄長死亡，依舊要再拼一把。
已成定數之事，南華道人也沒有再強人所難。
在紫陽道人的陪伴下，他牽着濤兒的手離開了。
張角斬殺龍脈成功，名動天下。
但這份業障，也有不少反噬於南華之身。
回歸竹林隱居的南華道人，已經是油盡燈枯，他用最後的時光，開始教導濤兒修道之術，開始教他無為之心，也開始看着他逐漸成熟，並記錄着這太平道多年來發生之事。
不過，張角的行為，終究引起了部分人的共鳴。
比如……左慈。
這位以煉丹聞名的修道之人，開始出現在紅塵之中，更出現在曹操的宴席之上。
還有……于吉。
于吉遇到了孫策，因為奪了對方風頭，而被年少氣盛的孫策所殺。
只是……于吉臨死之前發下詛咒，因而孫策也在不久之後慘死。
這一切，也都被記錄下來。
這一日，南華道人感覺到自己的大限來了。
紫陽道人的眼中略有遺憾。
濤兒則滿目悲傷。
南華將撰寫了當年之事的《太平經》原本，放在了濤兒手中，囑咐其一定要藏好。
而後，在好友和徒孫的矚目之下，含笑離去。
至此，南華羽化，紫陽遁世。
濤兒則用上了自己從前的「陳」姓，帶着《太平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