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雪
十一月，風雲變色，雨霧交加，盤日山中迎來了多年未見的第一場初雪。
方圓百里，人畜算內，無數生靈勻被這場匆忙的雪花吞沒。
有部分修為高強的妖獸，早在下雪之前躲進魔窟當中，而那些修為低淺的蟲獸，便淪為了別人刀俎下的魚肉。
只因連日來古域城中大量稀缺資源，因天氣寒冷的原因，多數散修魔道者都不願出門歷練。
因此各號商鋪紛紛發出徵集榜，以往常三倍的價格徵收資源，但凡手裏有貨，亦可收之。
江無羨師徒二人雖然久居山中，但師父老頭總是隔三差五的下山一趟。
突然發現城中多數徵收的資源都是低階品質，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掙錢的好機會。
沒錯，縱使他老人家已經達到地仙境界，不吃不喝，亦可在山中閉關數十年。
可他師父也明白，每當市面上越是資源稀缺的時候，也就最容易出現神品寶物的時機，甚至是上古寶物。
當初龜殼神功就是這麼來的，如果將來能收錄其他兩卷，說不定就能破境登仙。
於是，他師父早早的就御劍出門，看方位好像往古域城南的秘境去了，只留下江無羨獨自在山中練劍。
而江無羨卻悟劍入魔，自從入秋至今，一連在山中修練了三個月的江湖劍法。
雖然他沒有通玄，體內毫無一絲真元氣息，但那本平平無奇的劍譜被他幾乎練爛。
除了練劍，他還要每日打坐練功，最重要的是抱着那片破龜殼參悟真言。
有一件事，江無羨始終耿耿於懷。為何師傅就能輕易使用法術，而自己打坐多年，卻終究無法聚集真元？
自從取得黑刃練劍以來，下山的事情幾乎被他拋去九霄雲外。
可如今，「江湖劍法」已經練到爐火純青，要想更上一層，那就必須要通玄化境，方可藉助自身真元修行。
於是，他每日閑暇之餘都會跑去書房中架個火盆、生起碳火，一悟便是一整天。
悅遍書房，沒有一卷經書典籍能告訴他該怎樣通玄？
本來書房就小，不似名門正派那種大藏功樓，而且大部分經卷不是介紹丹藥就是介紹寶物，諷刺的是還都是些高階。
許許多多江無羨見都沒有見過的寶貝。
甚至幾度懷疑，這世間到底有沒有仙術可言？他記得師傅曾說過：要想通玄，必須要打通全身經脈。
於是，他暗自打定主意，等過幾日師父回來，就想辦法讓他老人家助自己通玄。
魔都，古域城。
談不上巍峨震撼，但終究是荒離第一城，即使在這寒冬臘月天，城中仍舊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魔道修士們異常活躍。
午後，鬧市區的某條商號衚衕里，一道身穿灰色袍衣、裹着妖獸甲襖的身影正步走入。
在經過各家商號門前時，裏面的掌柜或者夥計都會跟他打招呼，稱他為「劍一」。
劍一正是江無羨的師父，因他常年在古域城中與人打交道，對外宣稱自己名喚劍一。
至於是不是這個名字，恐怕只有鬼知道了。
而他要去的那家商號，東家姓張，在巷子最裏面的那間，後院開了間道場，不過修的卻是魔道。
「劍爺爺！您老好久沒來了。」劍一剛邁進張家商號，櫃枱邊上就跑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跟他打招呼。
劍一正眼一看，是商號東家的獨生女兒，名喚張離兒，便也上前問候：「丫頭！好久不見，
近來可好啊？」
張離兒抓住他的手，嘟囔著嘴道：「好什麼好，我爹又不讓我出城，您老人家也不來看我，我都快無聊死了。」
能在劍一面前撒嬌的人，除了江無羨以外，恐怕只有張離兒了吧。
劍一聽了后也是哈哈一笑，張離兒就趕緊把他請入後院。
但說起此女，打小就天資聰穎，不滿十五歲就已經修鍊至通玄境，兩年不到，就已經到達四品後期。
就目前而言，十個江無羨也不是他的對手，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長相甜美。
劍一能與她相識，也是因為數年前到此地來交易時，看她資質不錯，曾出言指點，亦沒有讓她隨她爹爹修了魔道。
然後兩人一併進入后屋，直通張家大院，也是物品交易的地方。
不過只有特定的修士，或者特別的寶物，才能享受這種高級別的待遇。
來到客廳，張離兒請劍一先在這裏稍作休息，自己去去就來。
不多時，張離兒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百獸骨酒，稱道：「劍爺爺來的可巧了，離兒剛為爹爹燙好的百骨獸酒，最近新添了一味藥材，還請劍爺爺品鑒品鑒！」
前一刻，張離兒還沒進門之前，劍一老遠就聞到酒香飄來了。
之所以來到張家，無非就為了這口，說起來，還要感謝她爹。
因為他爹張雲龍修鍊魔功，需要藉助百骨酒淬體，恐怕放眼整座古域城中，只有她家這百骨酒比較地道了吧。
於是，還不等張離兒多說半句，劍一端著大碗就送入口中，「咕嚕咕嚕」兩下就給它灌了下去。
張離兒看的嘻嘻大笑，喊道：「劍爺爺，您慢點喝，不夠離兒再給您燙一碗！」
劍一吞完之後，清爽的打了個嗝，對張離兒擺了擺手，道：「此酒雖好，但也極為陰毒，因此不宜多飲。今日便罷了！」
張離兒含笑道：「竟然還有您不敢喝的酒呀？離兒還以為您天不怕地不怕呢。」
劍一聽了后沒有作答，而是提了提嗓門，瞬間又秒變一副高人姿態。
「你爹呢？快去把他找來！」
「我爹出遠門了！」
「去哪了？」
張離兒仔細地想了想，突然「哦」的一聲，好像想起來了，但開口卻說了句：「我也不知道，他出門前沒說。」
真是氣死人了。
劍一無奈，心道：「這丫頭比山上那小子還要難纏。也罷！我且換家商號。」
心念一動，再不多留，劍一打算起身就走，卻被張離兒突然拽住胳膊。
「哎哎哎！劍爺爺，您去哪裏啊？在坐一會兒嘛！我爹很快就回來了。」
無奈，劍一隻能找個借口：「丫頭呀，天色不早了，老夫也該回去了。待老夫下次來的時候，一定好好的指點指點你。」
「不行！您老好不容易來一次，不能走。」張離兒也真是膽大，兩隻手抓着他的胳膊不讓走，非要讓他教自己幾招仙術，否則就別想離開。
好說歹說，張離兒就是不肯鬆手，而劍一畢竟是她的老前輩，又不可能跟她動手，一時間頗感無奈。
張離兒卻突然說了句：「劍爺爺！要不然離兒跟您回去吧！您不是還有個徒弟嗎？離兒還沒見過他呢。」
「不可！」劍一拒絕道：「若你當真想去，需得徵求你爹同意，老夫方能領你上山。」
「這還不簡單呀！」張離兒先掐了個口訣，然後立刻沖屋外喊了聲：「小七！」
話音才落，屋外立刻就飛來一隻火翼鳥，比家雞還大，全身羽毛似火焰一般。
張離兒對它說：「你去告訴我爹，我跟劍爺爺去盤日山了！讓他不用擔心我啦。」
那鳥兒通靈，能聽懂人話，是早年她爹張雲龍花了不少寶貝跟別人換來的。
平日裏就拿它當個眼睛，無論是監視敵人的動向、還是獵妖，都大有用處。
待鳥兒飛去回話以後，張離兒笑呵呵的喊了句：「劍爺爺！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劍一十分無奈，心想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先斬後奏，也只能隨她去了。
其實張離兒也只是想去看看江無羨，雖然兩人從來沒見過面，可當她聽到劍一有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弟子時，難免會有些好奇。
或者說，她只是想去跟江無羨比比修為。
二人出了門，劍一在院中祭起了一柄七尺開外的仙劍，便準備離開。
而以張離兒現在的修為，雖然可以自行御劍了，但真元氣息還到達不了幾十裏外的盤日山，因此她不敢祭劍。
只能隨着劍爺爺一併御劍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