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劍基

一個宗門能拿出有多奧妙的功法，取決於這個宗門的底蘊有多高，祖師有多強。

江無羨興緻匆匆的跑來書房，才步入門口，下意識的往書桌上一瞧，師父贈送的禮物，已經等候多時了。

那是一柄有着銀黑色劍鞘的長劍，大約三尺開外，沒有劍穗，沒有劍端。

感慨道：「難得，師父他老人家終於不糊塗一回了！」

多年以來，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劍。

雖然從前破廟裏也有幾把鐵劍，但那些都是一堆廢鐵，砍砍竹竿還行，要是跟高手打架的話，上不了枱面。

走近后，江無羨先用左手握住劍身，霎時間，一股子冷冰冰的寒意從手掌中撐開，驚的他又立刻鬆手。

「我去！好厲害的劍呀。」

「不過小爺用定你了。」這一次，他決心握住此劍。

劍鞘帶來的寒意仍舊在掌中散開，江無羨毫不在意，同時用右手握住劍柄。

「錚」的一聲，當場拔出，竟看見一柄全身泛著黑氣騰騰的劍刃盪在眼前。

江無羨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左手先鬆開了劍鞘，再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花眼。

眼前的這把劍，的確是一把寒意森森的黑刃。

除此之外，這把劍的劍刃寬兩寸多長，比普通的劍還要稍微寬些。

劍身烏黑鋥亮，韌性十足，隱約中，江無羨還看見三條銀白色的線條附在上面，也不知道師父從哪裏尋來？

猶如劍靈附體，似乎隨時都會飛出來吞噬敵人一樣，令他大為震驚。

「好劍！」江無羨口中的好劍，只不過是對胃口了而已。

其實，他壓根沒管好不好，反正喜歡看就行，甚至還在書房中隨意揮灑了幾劍。

可江無羨畢竟沒有使用過劍，不太懂得如何靈敏的收放自如。

從前用的都是門外那把砍柴刀，刀鋒雖然很頓，但重在無鋒，一刀下去，能把木頭劈成兩半，因此早已悟出刀功。

此外，師父還特地在桌上放了一本武功秘籍。

江無羨很是激動，心想一定是師父贈送的神功秘籍，果斷把黑刃先收回劍鞘，拿起桌上的秘籍就翻閱起來。

翻開秘籍的第一頁，江無羨一看就傻眼了，「不會吧！」哪有什麼神功秘籍？

只見上面寫了幾個大字，「江湖劍法」，再往下翻，確實是民間所繪劍術小人。

江無羨不大相信，像師父這麼厲害的人，幾近地仙，又怎麼可能拿出這麼不入流的劍法出來？

因為這本劍譜實在太普通了，在江湖中隨處可見，往低了說，就連青幫流氓、山賊土匪、普通百姓等等之類。

但凡是個好武之人，可以說都能做到人手一本，所以江無羨難免鬱悶。

想了想，會不會是師父放錯了？於是他拿着劍譜提着劍便跑入院中。

見師父后，一手抓着劍譜質問道：「師父！這本劍譜您看過嗎？會不會看錯了？」

師父卻淡淡的回答道：「沒錯！為師送你的武功秘籍，正是此卷。」

江無羨一聽，抓了抓頭，想着也許是師父在不知情中看花了眼，又不願意承認。

因此，江無羨又故意提醒道：「師父！這可是最普通的劍譜，您確定沒有看錯？」

師父聽完以後顯得不大耐煩了，瞬間站起身來冷哼一聲：「普通劍譜又當如何？要想用劍，就須從頭學起。你小子一無根基，二無真元，如果連這本最為普通的劍譜都駕馭不了，

還妄談什麼用劍！」

師父的一番話，猶如當頭一棒，狠狠的敲在江無羨的腦袋上，同時也警醒了他。

「師父切莫生氣，徒兒明白了！」說罷，江無羨拿着劍譜、提着黑刃，便去廟外練劍去了。

江湖劍法的妙處在於，不管將來修鍊什麼樣的劍術，它都能成為基礎。

與其說是劍譜，倒不如說成劍基。就好像人要走路，就要先學會邁腿，不管將來跑也好、飛也罷，總而言之先要學會邁腿。

於是，江無羨就抱着這本劍譜練了幾天。上面所記載的劍法只不過都是些平平無奇，一遍就能看清楚的套路。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從前用慣了砍柴刀，對於手中的黑刃，江無羨總是施展不開來。

黑刃劍意雖強，可是到他手裏就跟塊廢鐵似的，且先不說揮不出劍氣來，有時候，就連續招都難。

直到小半個月以後，江無羨才能勉強揮出數劍，還是不成模樣的劍招。

今天，江無羨一如往常那樣練習劍法，只聽他在外面嘿嘿哈哈的喊聲不斷，吵的師父都睡不着覺，便走出去瞧了兩眼。

見江無羨揮劍時總是心有餘悸，而且頗為笨重，完全照着那本江湖劍譜的招式走了，雖然看起來很連貫，但卻華而不實。

師父便忍不住喊道：「停！」

聽到耳邊傳來師父的喊聲后，江無羨即刻收劍。

本來認為自己練的還算不錯，估計師父要表揚自己，但師父卻罵罵咧咧的過來了。

「用劍之道，千變萬化！你為何非要執著於劍譜上的招式呢？」

「既然刺不出去，你難道不會順勢而為，化刺為斬嗎？」

話音剛落，師父衣袖一揮，立時「錚」的一聲，江無羨還沒反應過來，黑刃就從自己手中的劍鞘里飛了出去。

師父右手接劍，當即揮出。

一套最為平凡的劍法，卻被他老人家發揮的淋漓盡致。

黑刃在他手裏，簡直是說哪削哪，而且師父還沒有使用真元氣息，就已經讓劍意隨着劍招以數尺成倍的速度揮發出來。

這一刻在江無羨的眼中，師父的身影就像一道老神仙下凡，很玄幻、很不可思議，也從來沒有想過普通的劍譜還能練成這樣。

就在師父走過來之前，江無羨還在暗自竊喜。

雖然花了點時間，但也算是勉強的連貫了這套基礎劍法，甚至還有些喜悅。

可當看見師父馭劍時，江無羨並不只是震驚，而是震驚背後，心中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和失落。

原來，自己所認為的還不錯，卻沒想到，在師父他老人家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而他師父馭劍，何其精彩。

要不是為了能讓江無羨領悟其中奧妙，像師父這種修為的高人，又怎麼會親自用手馭劍？

片刻后，師父收回劍招，黑刃自動歸鞘，師父方問道：「無羨！你可看明白了？」

江無羨搖了搖頭，回道：「師父出手太快，徒兒還來不及看清，偶然看清了一兩招，但還是來不及從中領悟出什麼道理，所以還請師父指教。」

師父一語道出：「化繁為簡，你可明白？」

「化繁為簡！」江無羨想了想，單看這幾個字的意義，好像沒能從中理解出道理。

不過再結合師父的劍招來看，剛才他老人家一套劍法使完，過程中好像少了很多招數，同時也變化出了幾招。

江無羨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偶然間好像悟出了什麼。

便迫不及待的告訴師父說：「徒兒好像明白了！師父這是要我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把那些無用的招數去掉。對吧？」

他師父聽了以後頗為無奈，這小子總算悟出了點什麼，不過遠不止此。

於是他師父又道：「不僅如此，既然用劍，你還須領悟到劍招的精髓何在。」

「唯有領悟劍法精髓，你方能做到隨心所欲，所向披靡。」

師父話落，江無羨聽完之後又將陷入迷茫，愣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不明白？」

「不明白！」小眼看大眼，江無羨倒是直言不諱，可師父瞬間就變臉了。

於是，他師父突然有些不悅，冷哼一聲：「拔出劍來！」

江無羨雖然不知道師父又想幹什麼，但還是別惹他老人家生氣了，便果斷把黑刃從手裏給拔出來。

師父一聲令下：「出招！」

江無羨哪敢鬆懈？舉著黑刃就揮出一劍，師父卻在他揮出一劍之後立刻喊停。

江無羨有些不解，劍招還未收回，就這樣舉在半空當中。

這時，師父卻厲聲指著劍刃說道：「看見了嗎，這便是劍招的精髓所在。所謂精髓，並非是你擊中了敵人，而是你在揮出劍招的那一刻，那個「擊」字！」

「精，髓？」江無羨默默地在心中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握劍的手勢。

對應了師父所說的擊落，「錚」的一聲，江無羨不做遲疑，又立刻揮出同樣的幾劍后，心中頗有感悟。

「師父！徒兒好像明白了。」

「嘔！那你且說來與為師聽聽，你從中感悟到了什麼？」

江無羨若有若無的答道：「徒兒感受到了！當一樣的劍招再次揮出時，徒兒就不會想着再怎麼去出招了。」

師父頗為滿意的點點頭：「不錯！因為你已經精通了此招，所以你不用記住招數便可隨意出招。上者為精，下者為髓，這便是劍法的奧妙精髓所在。你明白了嗎？」

聽到這裏，江無羨完全理解了師父所說的精髓意義，難怪師父會讓自己從最基礎的劍譜學起，原因竟是這樣。

如果一上來就修習高階功法，那麼以他毫無劍術基礎的修為，將來就算能夠使用法術，也難以馭劍。

整整指點了一上午，江無羨總算開竅，而他師父，也總算流露出了滿意的目光。

於是，師徒二人便在這半山腰上動起手來，這一打就是數個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