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飛雷之弦振

拍了拍這幾日一直沉默不語的寢子，示意她在外面稍作等待之後，高嶺起身跟着神子進入了殿內。

珠簾被掀開，發出悅耳的聲響，高嶺不禁調笑道：「怎麼？我只是說了一下，你還真從璃月商人那裏買了一套？」

「挺不錯的，很有情調。」神子不動聲色地回道。

高嶺還未來得及找處地方坐下，喝口水潤潤嗓子，八重神子就忍不住發問了。

「你……見過她了？」

高嶺步子一頓，微微頷首，卻又好奇道：「你是如何知曉的？」

「呵呵，」八重神子哂笑道：「那時候你剛剛出征，她便懊悔不已，說是你這個人身上有件怪事，便是一旦發生戰鬥，印籠的繫繩就會斷掉，等被創后又找不着藥物處理，真是無可救藥。幸好命大，每次都熬了過來。所以她一直想着親手給你做一個，因為……誰知道戰事來得那麼快，才剛剛動手，你就出征了。但她終究還是做出了那個印籠，唔，就是你腰上那個，當時我也幫了她不少忙呢，那枚亮閃閃的螺鈿就是我弄來的，一眼就認出來了。」

高嶺聞言，左手不由得輕輕握住了腰上的印籠。

「好了，不談這些故事了。我可是早就走出來了，你呢，經過這件事，應該也走出來一大半了，但是還有人陷在裏面無法自拔呢。你倒是說說，怎麼把她拽出來？」

雖然沒有明言，但任誰都知道這個「她」指的是哪位。

高嶺方找了張椅子坐下，聞言卻也只得默然良久，最後說道：「她的心意，說白了便是讓整個稻妻裝做一隻鱉，剩下全憑天意。」

他着重在「天意」二字上加重了語氣。這個粗魯的比喻讓神子忍不住要發笑，但還是硬生生憋了回去，她面色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但是她這個人，一旦下了決斷，是萬不肯回頭的。」高嶺攤了攤手。

八重神子緊挨着高嶺坐了下來，裝作沒看到高嶺突然皺起的眉頭，她舒服地躺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引得高嶺忍不住撇了兩眼雪白的胳肢窩，而等高嶺反應過來，卻見她半昂着頭，嘴角噙著笑，眉頭輕舒，一對桃花眼也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待得四目交匯，卻是突如起來地剜了他一眼。

高嶺一時間凜然，而神子卻突然說起了其他事，只聽她笑罵道：「別以為我真怕了你，你要真敢把你上次寫的那些東西散出去，你猜猜我會怎麼治你？」

看高嶺撇了撇嘴，似是有些不以為意，神子也興緻缺缺道：「為什麼和你說這些，還不是知道你那臭毛病，是不是上次和她見了一面，就心軟了，到時候又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看着眼前撇過臉去的傲嬌小狐狸，高嶺一時失聲，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話。緊接着他又奇道：「你怎麼知道我見過影了？」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恨不得罵自己一聲笨蛋，這遍佈整個鳴神島的天狐地狐不都是人家的耳目，有什麼東西是瞞不過她的？

果然，神子也並沒有在這件事上面過多解釋，她說：「我那位老友喲，明明是個木訥又溫柔的人，卻硬生生將自己裝作冷冰冰的樣子，嗯，這樣反差的人設再加上那高挑的身材，精緻的臉蛋，還真是我見猶憐呢，是吧？」

高嶺忍不住點了點頭。

「呵呵！」這次神子可是真的冷笑了，高嶺也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啞然失笑。

「你想多了。確實，我從那時開始侍奉二位將軍，

將軍又對我多有親近之意……我承認自己多少是對將軍有些愛慕之意的，這有什麼好說的，若真說起來，對你這個以前總愛卧在我膝頭睡覺的小狐狸，我難道沒有半點情愫嗎？」

神子一時間沒想到他會將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來，臉頰多少有些微紅，待聽完，又少不了一陣冷笑，她剛想出言譏諷兩句，卻被高嶺揮手打斷了。

「神子，感情這種東西很容易產生，但只要行為不逾矩，就不會有問題，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

神子默然，高嶺越是這麼說，她越覺得不放心。如果真的沒有問題的話，又何必要強調呢？

她只能再次提醒道：「不管怎麼說，影選擇的所謂的永恆，或許真的能夠庇護稻妻的百姓，但對於她自己來說，終究是太殘酷了呀。」

雖然以棋盤為比喻不是很尊重人，但是在這場棋局之中，高嶺是她手裏最關鍵的一顆棋子，以武力的角度來說，他五百年前就幾乎是稻妻人類中第一人，至於現在，雖然暫時失去了神之眼，但是就以清籟島那番動靜來看，其戰力很明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雖然是一種完全超出神子想像的力量。而從情誼的角度來說，高嶺也是如今的稻妻中與影關係最密切的二位之一——另一位當然是她自己。所以不管怎麼說，也不管之後的棋局怎麼下，神子必須確保高嶺在關鍵的時候不會動搖。

高嶺自然也明白神子的意思，但他不想搞得這麼嚴肅，便故意打趣道：「影的性格還是太彆扭了，其實我還是更喜歡你一點。」

神子反應極快，高嶺話音剛落，她就別過臉，抬手給了他一個爆栗。但緊隨其後的便是長久的沉默，很明顯是因為這個熟悉的動作想到了某個兩人都熟悉的角色。

良久，高嶺率先打破了沉默：

「所以，你到底有那些打算。」

「第一種方法很簡單，你們武人處理矛盾最直接的方法不就是打一架嗎？你要是能打得過將軍，自然能讓她回心轉意。」

「呃……正經點！」

「人家已經很正經了呀！」八重神子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她為了追求永恆，所以給將軍，或者說給她自己定下了諸多準則，你只要順着這些準則去做，以永恆為名發起御前決鬥，再在御前決鬥中將她擊敗，這就證明了她的永恆是有漏洞的，即使她一時半會兒腦子轉不過彎，按照她自己定下的程序，便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了。」

「哎呀，好了好了，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神子擺了擺手，無奈地說道：「我也就是不清楚你如今到底有多強，要是能直接打敗她，就不需要後面那麼多複雜的方案了嘛！」

高嶺只覺得無語。

「好吧，看樣子你是打不過她了，-那就只能走遠路了。」

「等等，在你長篇大論之前，我還要興師問罪一番。」

「什麼？」

看着一臉莫名其妙的神子，高嶺輕輕說出了兩個字：「飛雷。」

神子張了張嘴，轉身進了裏間，留下高嶺一個人無聊地在她卧房裏打轉兒。過了好一會兒，神子才捧著一張造型奇特的長弓出來，而高嶺剛剛將書櫃底下的兩袋摩拉順走收好。

高嶺一把接過自己的另一位老朋友，它看上去被保養地很好。

他的手指撫過層壓着紫晶礦的金色的弓臂，撫過紫色的握把，撫過鏤刻成雷元素標誌形狀的裝飾，又勾彈過淡紫色能量化作的弓弦。飛雷似乎也感受到了原主人的呼喚，它的握把上有紫色的紋路交纏，如呼吸一般，泛著微弱起伏的光芒。

他終究是有些不舍。

但他必須履行自己那份拖欠了許久的承諾：

「嗯，過幾天有空了，就把大天狗老師送我的這把弓還給她的後人吧。」

他又想到自己還有一把破魔之弓，雖然達不到飛雷這種近似於神器的程度，但那是淺瀨的弓，倒還也不錯。

只是，他終究沒有注意到面前的這位神子眼中流露出的，怪異的情緒。

她只能再次拿不相干的話語作掩飾：「對了，阿幸有件事想找你幫忙。過兩天，她那個跑去璃月留學的妹妹就要回來了，她脫不開身，我記得那孩子小時候和你玩得來，後來在神社實習的時候也就愛和你說話。那麼，過兩日就麻煩你去離島碼頭接一下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