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一輛馬車
那箭羽上竟被粹了劇毒，見血封喉。要不是賀丹雪狼體型實在巨大，恐怕連片刻都撐不下去。
狼群出現后，南門百姓奔逃的速度更快，即使後方車駕之人與狼群斗得再精彩，他們也無心觀看。
此時通過南門出城的已經過了大半人群，只留了窸窸窣窣的尾部還有臨街狼嘴裏剛逃出來的那些人排在後面。
城頭幾個賀丹兵，見到幾隻頭狼后，明白他們的大軍已經趕到到，終於不用再隱藏身份。紛紛從兜里掏出一個藥瓶，倒出粉抹在衣物上。賀丹雪狼聞到此味才可辨識他們是賀丹自己人。
其他梁兵看着不明所以，還沒等發問，就聽剛抹完藥物的一個官兵對其他同伴大喊一聲：「關閉城門，不要讓剩餘梁人逃走，尤其不可放那輛馬車出城。」
城上其他梁國兵士先是愣在那裏，隨後想明白這些平日與自己嘻哈玩鬧在一起的弟兄竟然不是自己人，是賀丹姦細，難怪他們今夜之前舉止如此反常。
主張開門的那個校尉首先反應過來，頓時拔出配刀，指揮自動站在他陣營的下屬：「守住城門不許關閉，王爺車駕還沒出城，看我今天先殺爾等細作。」
頓時間兩伙陣營涇渭分明，城門上樑人守城軍和賀丹人假扮的兵士已經開始打了起來。
遠處雪狼聽到同伴臨死前的示警，已經曉得南門遇到勁敵。
狼王仰天狂吼，分散各處的雪狼不約而同放下口中的獵物，紛紛往南門靠攏。
扎圖副將哈赤剛進城就直奔北境王府，這是攻城前的約定。他到時發現蒙吉與甘寧已經在王府大門口等他了。
哈赤下馬，今夜對於任何賀丹男兒來說都很激動。三人右手握拳一拍左胸，彼此行了賀丹勇士的兄弟禮。
「托完達兄弟，蒙吉兄弟，你們辛苦了，現在情形怎麼樣？」哈赤說道。
托完達正是甘寧賀丹的真名。
甘寧忽聽有人喚他「托完達」，內心十分激動，這麼多年了，他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告訴別人他是賀丹男兒。
甘寧忍住內心澎湃回道：「趙成環領兵雖不如他兄長，但畢竟也軍旅多年，為防變數，我讓人將他提前毒殺了，剩餘王府一眾全部被俘獲，聽從二王子發落。」
哈赤道：「王子的大軍正在打掃池陽城，他命我帶先鋒營和狼軍先助你拿下嘉梁城，二王子命你將北境王府眾人全部就地格殺，不留活口。」
蒙吉一聽有些驚訝：「全部誅殺，要不要問問王太子？」
雖然明白二王子扎圖對梁人恨之入骨，但此乃兩國交戰，不可感情用事，他猜想事事佈局周全的桑那哲未必會同意就這麼簡單的殺了王府眾人了事。
哈赤面露不悅：「此次攻打北境二王子是前鋒，嘉陽一事王子可以自行定奪，你讓狼軍屠城不也沒問過王太子嗎？」
蒙吉不好回話，事實是他還就真偷偷問過了。
在得到扎圖讓狼軍開道屠城的命令后，他立刻派人偷偷問詢過桑那哲王太子的意見，此舉是否妥當。桑那哲命人回他：十年未戰，梁人已經忘記了對賀丹人的懼怕，給梁人一個下馬威也好。讓他們知道今日之賀丹非十年之前，況且三郡中前兩郡已經屠城，不差這個嘉陽，有北境王親自駐守又如何。
得了桑那哲的口諭，蒙吉才敢率狼軍肆無忌憚地滿城孽殺梁民。如今這事，蒙吉不確定桑那哲是否認同，畢竟北境王府一眾活着的價值遠比死了更大，只要他們活着，北境大軍就會投鼠忌器。
托完達雖有些猶豫，但這是二王子派人第一次傳令給他，他不敢拒絕。
對於入梁境潛伏多年的賀丹細作來說，最怕自己人評價他們被梁人同化，或說他們對梁人生了惻隱之心。所以他在今夜毒殺義父甘軒時，回想養育之恩心中也略有不忍，但被他生生壓下去，硬是狠下心腸親手毒了。
甘寧要以行動證明他仍為賀丹男兒，證明他是托完達，只對賀丹忠心。
不忍目睹北境王一家血流成河那個場面，甘寧讓手下林昆去執行二王子的口令。
不到片刻，王府院中便傳出來呼喊哀嚎之聲到牆外，他們在門口聽得真真切切。
裏邊鬼哭神嚎的同時，南邊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聲凄慘的狼嚎。
蒙吉與群狼同吃同宿多年，這些狼都是他馴養長大，他再明白不過狼語含義。知道在南門他的狼遇到了敵手，在請求支援。
哈赤疑惑，雖然他聽不懂狼語，但他聽得出狼的叫聲不對，問道：「狼群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甘寧也疑惑：「這叫聲好像不對啊！」
蒙吉往南方望去：「南門，狼群遇到襲擊。按理不可能啊，托完達，你的人不是守在南門嗎？」
「只有秦校尉和部分守城官兵，城牆上不全是我們自己人，我要去南門看看，」甘寧回答。
「同去，」蒙吉說道。
哈赤也道：「我隨你一起看看去。」
本來這三人齊聚王府的目的是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他們匯合后同去迎接二王子扎圖和前鋒大軍，現如今情況生變，這幾人不得不派人彙報戰況給二王子，而他們則親去南門支援。
蒙吉、甘寧、哈赤以及哈赤帶來的一眾賀丹騎兵一起調轉馬頭，往南門奔去。
尋常弓箭對於蒙吉培育的雪狼來說，形成不了什麼致命傷害。這種體型巨大的雪狼皮毛甚厚，尋常弓箭力道最大的損傷可能就是破損點毛皮。所以當蒙結他們帶人趕到南門時，發現地上橫七豎八已有十幾具狼屍，全部人露出了震驚的神情，這顯然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陸續趕到的雪狼見到地上同伴的屍體，用鼻子拱拱嗅嗅同伴，對着沒有半點生息的屍體嗚咽哀嚎。有的呲起獠牙，凶光畢露地盯着對面那輛豪車，卻沒敢輕易近前。
地上遍佈狼屍，幾十頭陸續聚來的雪狼停在兩百丈外，對着一輛馬車躍躍欲試卻不敢上前。城頭上明明穿着一樣守城軍軍服的官兵打做一團。城下南門已經大開，幾個伶仃吊車尾的百姓正在出城，一看便知好多梁人已經從南門跑了。
蒙吉等人趕到時看到的就是南門如此情形，混亂且詭異。
甘寧一看南門沒守住，城牆上又戰做一團，想來自己留下的賀丹校尉已經暴露。
再看城下穩穩停在那的五馬車駕，甚是豪華，被群狼環伺卻紋絲未動，不見一點慌亂。
他認得此為王爺親乘的專駕，此時本應該好好地停在王府，不知怎麼會跑到南門。在他截回北境王妃時，王妃也沒用此座駕逃跑，難道之前就被偷了還是被王爺提前派出去了？他心中懷疑。
他們看到插在幾具狼屍上的箭羽，造成的傷痕流血烏黑，明白箭上有劇毒，看來車上的人不太容易對付。
甘寧抽出寶劍，劍尖直指馬車，厲聲喝道：「車上何人？竟敢盜用北境王親駕。」
車上傳出一聲輕蔑冷笑：「甘寧，你今夜穿着梁人官服，卻與賀丹人同來，現在竟然質問我是何人，那你又是何人哪？」
甘寧聽聲音熟悉，但又一時想不起是哪位，他不明對方底細，也不敢徹底露底。
蒙吉已看清情形，「嗚嗷」幾聲狼嚎，指揮狼群撤回來幾丈，讓它們聚在賀丹隊伍周圍。
哈赤見此怒極，對蒙吉道：「讓你的狼上啊，撤回來作甚？這一輛車上也坐不了幾個人，能有幾張弓弩，讓狼群一起上啊，幾十頭狼害怕一輛車？」
蒙吉解釋：「狼王還沒到，剛剛車上的人已經殺了幾隻頭狼立威，剩下的狼沒有狼王指揮和壯威何必冒進犯險。你看車裏人能在百丈開外精準發射弓弩，想來身手不凡。我賀丹弩箭號稱四國最強，射程距離也不過近百丈，而此車馬與狼屍相隔至少兩百丈開外，車的人恐怕不簡單，不可輕敵。」
蒙吉常年與狼群待在一起，他已經生出了狼一般敏銳的嗅覺，直覺告訴他馬車上的人十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