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不太清楚後面發生了什麼，只聽見女廣播員公佈了成績，魚兒很殺，取得了第二名。而我也終於站在了跑道上。

說實話，幾年沒參加比賽，內心除了激動就剩緊張。

小學比賽我都是跑一百米，四百米。根本就沒跑過一千五百米，哪怕上次罰跑六圈，我跑得不比人家走得有多快。

魚兒已經給我開了非常好的頭，說沒壓力那肯定是騙人的。

我活動腳裸，不斷對暗示自己。沒事，我就是個跑道小白，什麼成績都無所謂。

「預備備。」裁判開始發聲。我的心都快要跳出胸口，心裏越發對魚兒欽佩。

「砰！」隨着槍響，我居然愣了一下，才開始跑，顯然我不太在狀態，落後了。

第一圈八個人里，我排在第七，最後一名個子比我矮。

跑道兩旁，圍滿了學生，他們不斷給自己班級運動員加油，顯然給我加油的吶喊聲最小。

因為大家都沒看過我比賽，給我打氣的，女生居多，我一路看來，居然沒有發現南瓜，康康，柳發風他們。想必他們都去魚兒她那兒了吧，魚兒此時肯定很虛弱，我以小人之心地這麼想着。

我有些失望，心裏有些堵。以前我最擅長的是，一百米，和四百米，一千六百米我可不想傻不拉嘰地拚命跑。

在圍攏的兩排人群中，我儘可能邁開步子，速度放慢，這是我最喜歡的跑法，很舒適。

我忘卻一切，開始享受跑步的過程，整個賽道似乎只剩我一個人。

我能聽見鞋子摩擦地面的沙沙聲，還有耳邊的啾啾鳥鳴聲，我沐浴秋風，不管自己跑在第幾，一切彷彿與我無關。

汗水滑落，浸透我的衣裳，我的速度穩定，呼吸均勻，看向前面奔跑的六個人，我甚至有些喜悅。

忽地我的聽覺被「啌啌咣咣」的敲擊聲拉了回現實。在我的視線里，看到南瓜握著木棍，敲擊鐵臉盆，身旁站着我們初三一班所有同學，魚兒站在最前面，笑嘻嘻地看着我，大喊「謝浩龍。」然後一群男女同學接着喊「加油！」伴隨着鏗鏘有力的臉盆聲，十分有節奏，震撼人心。

而其他班級呼喊聲更加強烈，他們叫的十分賣力，不想被這臉盆聲蓋過。

還剩一圈半，我居然沒有那麼累，我不禁慶幸，哈哈，可以衝刺了。

面對疾風吧，小夥子們。

我放開速度，腳步力量開始爆發。

跑道邊有幾個班的學生開始興奮起來，因為最後一段距離，他們班的運動員名次很靠前，好像已經註定取得了很好的成績。

突然，觀眾台側，傳來震耳欲聾的吶喊聲，而且聲音一浪比一浪大，一浪比一浪急速。

「謝浩龍，加油，謝浩龍，加油……」

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我。

我的速度越來越快，就像一隻獵豹，追上一個一個獵物。

大家的呼喊聲越發激烈，空氣似乎都要被撕開一條裂縫。

「天啊，不可能吧！「不知道是哪個班的一位男生驚叫道。

最後一圈，能看到地平線一群人追着一個人跑，不過他們跑在外圍，叫得眼睛紅了，聲音啞了。

這是我們初三一班的同學，我熱淚盈眶，是高興的。

我連續超過了，第六名，第五名，第四名，第三名……

此時此刻我和第一名，正不分上下，我們齊頭並進著，都想超越對方，結果都被追回去了。

我對手的班上同學，也追了過來，和我們初三一班一起跑在後面，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是八班的學生，他們叫喊聲也絲毫不弱，我們班學生只有四十齣頭，而他們班上有七八十個人，而且他們都長得好高啊，有些嗓子粗的男生甚至留着鬍鬚。

還剩下一百米，魚兒和班主任朱老師站在終點，魚兒手上舉著比她頭還大的大頭照給我加油。看清上面的人臉，我臉頓時黑了。

照片上的人是我，大頭照那是班上統一拍的，貼在學生畢業證上，那時禁不住表弟他們勸說，我第一次學抽煙，借來的打火機搖忘了把火調小，突然冒出起的火舌把我頭髮燒焦，後來我剃了個光頭就去學校拍照，我皮膚白，光溜溜的頭，亮亮的，像個燈泡很醜，南瓜他們當時嘲笑了我很久，李子凡更過分，笑得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這就是我一直不抽煙的原因。

後面南瓜他們似乎也覺察到了，吶喊的聲音都開始變調，部分同學甚至直接笑出聲來。我覺得臉丟盡了，恨不得立馬把照片從魚兒手中搶回來。

我的對手似乎也在忍笑，趁他身子抽動的瞬間，我腿部用力，加快步伐，超過了他。

終點，南瓜和康康扶着我，魚兒扶著水瓶給我灌水，我呼吸困難，雙眼發黑，胸口奇悶，有點想吐。

周圍是同學們的狂歡，他們都難以置信，我拿了第一名，用班主任朱老師的話說，年年倒一，今年也時來運轉。牛發瘋更誇張，說就像做夢一樣，連我都可以拿第一，說完后就挨魚兒一個白眼。

「我厲害不？」運動會結束后，魚兒來向我邀功。

她的話有雙層意思，第一個意思是今天她比賽拿了第二，厲害不；第二個意思是她用丑照刺激我奔向第一，這個點子聰明不。

我懷疑那個敲鐵盆吶喊助威也是她的想法。

「把照片給我！」我還惦記那張丑照，實在開心不起來。

「你這個人怎麼變臉變得這麼快！不，你要誇我，誇得我開心就給。」魚兒仰著頭，一臉得意的樣，等待誇獎。

我有些無奈，今天的她的確很棒，她對我也很好，就是結局有點微瑕。

「陳瑜是個善良，可愛，漂亮，機智的小仙女。」我面無表情地誇道。

「誒，不行不行，你什麼表情啊，我又不是死了。而且全都是兩個字，你語文倒數第一也不至於一個成語也不會吧？」魚兒狂搖頭。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樣！」我不滿道。

「怎麼樣？」她微笑地看着我。不過我明白，要是真的回答這個問題，就得掉坑裏去。我知道這個女人的厲害，我不打女人，可她會打我。

我吞了下口水，清清嗓子，咧開嘴吧，給她燦爛的笑容。

「陳瑜是我這輩子，遇見的唯一能夠集，冰雪聰明，溫柔大方，傾國傾城，氣質高雅特點唯一身的，小仙女。」我一口氣說道。

「你今天也不錯，謝謝你的誇獎。」魚兒學着老頭，手背着手，一蹦一跳地離開我的視線。

第二天放學，朱老師攔住了我們，宣佈了一件讓我們十分崩潰的事情。

「同學們，大家這兩年都辛苦了，以後我們班，每天放學都要跑操場跑兩圈，下個學期就要考中考的體育了，大家要重視起來，身體健康才是學習的本錢。」朱老師異常溫柔地說道。

「難道初一初二就不需要本錢嗎？」南瓜小聲道。

班上哀嚎聲一片，並不是所有人都熱愛運動。

這時魚兒偷偷在我耳邊說：「哈哈，都怪你跑得太快。」

「也有你一份哦。」我們相視一笑。

運動會後，學校多了一道風景線。夕陽下，一群人拉着長長的隊伍，排成男女兩排，一邊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在操場上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