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孔雀綠

那雙溫溫涼涼的手,在書見瓷膝上和腰間按摩，有些事，急著急著就不急了。

今茜不會什麼手法,只能依著書見瓷說的哪酸哪疼下力。

書見瓷把人抱過來，壓懷裡抱著,兩個人又在床上逗留了半個小時才起床。

臨出門前,書見瓷去看了眼水族箱的小崽，原以為還會什麼都看不見，今天卻發現了大變化。

被選做為宿主的那條紅鯉魚尾鰭,多了一顆珠子形的小肉團，半透明冰粉色。

今茜也發現了這個變化,眼睛都貼上玻璃面，驚訝道：「咦,怎麼長那麼快？是女寶寶,好可愛。」

看這肉團顏色，大概率會是撫子色,想到自己懷孕生產下來的崽崽，居然像書見瓷多一點,她就醋醋的。

難道寶寶更喜歡書見瓷嗎？雖然這個色系罕見又漂亮。

再轉念一想，她應該有機會看到幼崽版的「書見瓷」吧,好像也蠻不錯，她開始期待起來,醋醋的情緒好轉不少。

書見瓷聽到是女孩子，眼睛都亮了,手比劃了一下巴掌大小,「它長出手腳后,是這麼大嗎？」

是跟蚌一樣大小,還是和人類幼嬰的體積那樣呢。

書見瓷腦子裡總是想過許多奇奇怪怪的問題，好想好想寶寶快點長大，現在沒有互動的日子，她是等的各種難受。

今茜也不清楚寶寶長出手腳的過程，「晚點我再問問玉蘭姐姐，她是很多年的古樹了，知道很多事。」

她們一同前往的路上，今茜想問問書見瓷，她的未來婆婆喜歡什麼，她好帶點禮物過去。

還沒有開口，牽著她的女人走在前頭，身影步伐突然踉蹌了兩下，她慌忙過去把書見瓷扶住，擔憂問：「是不是低血糖了？」

她想到剛起來那會書見瓷就說餓，到現在也沒吃東西，有點擔心書見瓷是低血糖引發的頭暈。

書見瓷帶今茜去了綠化帶的小路，靠樹邊站會，「沒事，可能有點……」

她胸口的刺痛驟然加劇，臉色煞白，每呼一口氣都像鼻嘴淹沒在水底一樣缺氧，她呼吸不了，整個人猛地倒在地上。

昏黃的落陽讓她刺目，她聽不見任何聲音，後腦磕到水泥地，有源源不斷的血液溢出，濕掉了頭髮，她感覺不到疼，渾身都是冰冰涼涼的。

書見瓷沒有暈過去，睜著眼茫然，她看到今茜被嚇壞了，想摟懷裡好好安撫，可她動彈不了，沒有力氣，只能眼睜睜看今茜著急。

沒有等太久，她感覺到自己被抬到擔架，上了救護車，漸漸昏睡過去。

書見瓷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的畫面沒有多少，只有兩隻蚌和一叢菖蒲花，她和另一隻蚌相依玩耍，懸在她上方的花葉給她們遮風避雨，日復一日為她們遮陽。

直到花期過去，她看到水面飄落著藍紫色的花瓣，她輕輕和菖蒲花道別，菖蒲告訴她，明年四月它會復花，讓她不要難過。

書見瓷不知道怎麼了，這種童話一樣的夢境，竟讓她覺得好沉重，好久遠，她身心俱疲，感覺到有帶繭子的手擦過她眼尾。

她從夢裡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憂心忡忡的熟悉臉龐，「媽……」

陳素雲擦掉書見瓷眼裡流出來的淚珠，又心疼又生氣：「醫生說你作息不規律，心律不齊，你都多大人了還照顧不好自己？幸好沒什麼大礙，要是你出事了，我跟你爸怎麼活？」

小時候書見瓷在鄉下生活，成天在果園裡玩，跟小夥伴爬樹摘果，抓蟬，身體素質那是杠杠的。

後來長大點喜歡畫畫，不好動了，不願意出去玩，高中就氣虛體虛，為了拿體育分才開始訓練跑步跳繩。

好不容易調整過來了，近幾年又渾渾噩噩，日夜顛倒，不好好吃飯，健康堪憂。

書見瓷從床上坐起來，發現自己現在還在醫院，今茜就坐在旁邊看她，可能是她媽在場的緣故，今茜拘謹不少，睜著圓溜溜眼睛看她，欲言又止，小臉揪成一團。

書見瓷看到今茜這可愛勁，輕笑出聲。

「姐，你可嚇到姨母了，」床邊一位十七歲少女，陳述當時的場景，「姨母一聽到你暈了，還摔破了頭，正殺雞做飯呢，血都沒放完就急忙忙來醫院，那半死不活的雞在廚房到處跳。」

說話的少女叫都拾眠，是書見瓷的表妹。

書見瓷讀川美那年，都拾眠才七歲，可粘人了，每個周末都要找書見瓷玩，兩人感情堪比親姐妹。

都拾眠不太像自己爸媽，長的倒有點像書見瓷，眼睛很像，都是偏古典風的柔和眼型，但她和書見瓷性格天差地別。

長大后風格更是不一般，書見瓷看著眼前今年剛上大一的妹妹，扎了半頭馬尾，下半頭髮左右兩邊各編兩條小辮子，跟別的捲髮披散著，還染了頭霧霾藍，耳朵戴著小耳環。

酷倒是蠻酷，估計沒少吃藤條，她姨父家看到這發色會血壓升高的程度。

「你把雞抓回去沒？」她笑微微問。

都拾眠一臉神氣，「那可不，我那叫一個沉著冷靜穩重，狂拽酷炫，抓起老母雞就丟鍋里，要不是趕著來見你，雞毛我都給它扒光。」

她們嘮嗑了不少，書見瓷休息了會就能出院，送過來的時候做過各種檢查，沒什麼事。

送她們回家的人是書見瓷的姨父，她姨父在一家外企工作，不是雙休日會很忙，把她們送到家后又回公司加班去了。

陳素雲和都拾眠在廚房裡忙活晚飯，今茜在浴室給書見瓷洗頭髮。

白天流血沾到後腦勺那，都結成塊了，不洗不行。

今茜拿熱毛巾給血塊搓搓，眼睛還腫的，一看就哭過。

書見瓷抓住今茜手腕，扯進懷裡，「乖，姐姐親。」

她在今茜臉上啄了幾口，手直接伸到衣服下擺。

今茜緊張，捂住遊走在身上的手不讓動，「不要，阿姨還在外面，要是被知道了，多尷尬。」

她聲音都不敢大聲講，怕被聽見。

在醫院那會，今茜還以為陳素雲會遷怒她，畢竟這段時間是她和書見瓷在一塊，沒想到陳素雲過來后，聽到醫生說的話，只是讓她也做個身體檢查，怕她跟書見瓷一樣身體虛弱。

雖然陳素雲對今茜很關懷備至，熱情，但今茜在長輩面前有包袱，性子安靜不少，不是怕說錯話，就是怕做錯事。

擔心書見瓷的家裡人不喜歡她。

「你不說出去，我媽怎麼知道你在浴室跟我親？」書見瓷打開花灑，讓整個浴室滿是水流聲，借著聲音掩蓋，她雙手肆無忌憚，嗓音低啞，「叫姐姐。」

今茜臉越來越熱，有點不放心：「明天我們再去別的醫院看看。」

她想著，再檢查一遍比較好，在路上走著走著就暈倒的毛病，問題嚴重性可大可小，不能掉以輕心。

書見瓷嗯嗯隨口答應，又纏著今茜，「叫姐姐，乖。」

不知道怎麼的，她以前也沒特別喜歡這個稱呼，現在格外想聽，特別想聽。

今茜渾身軟綿綿靠在書見瓷身上被抱著，小聲叫著「姐姐」，沒有拒絕書見瓷愈發過火的撩撥，她隱約能聽見外面的動靜，這樣的環境下，讓她很緊張，身體更是敏感。

書見瓷也發現了，原本計劃只是想親會，後來在浴室待了快一個小時……

還是都拾眠過來敲門，喊吃飯，她才意猶未盡的結束。

飯桌上，陳素雲給今茜盛雞湯，夾雞腿，「小閨女，生了娃娃可不能受風，你就在家裡養身體，阿姨照顧你。」

書見瓷一聽，那還了得，急匆匆打斷：「媽，我們已經訂了月子中心了，你要不過兩天就先回去，等學校放假了你再過來玩。」

陳素雲被提醒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她食堂的工作還在做著，她就請了一周的假期，她想著要不把工作辭掉算了，「月子中心靠譜嗎？」

都拾眠在旁邊附和：「姨娘，您就放心吧，人家那機構是專業的。」

今茜怕說錯話，只是點點頭。

沒人支持，陳素雲不好再堅持，她不是強勢的性格。

她其實更想照顧書見瓷，但現在孩子有自己的生活，她知道現在很多年輕人都不喜歡跟爸媽久住，也就心裡捨不得，嘴上沒說出來。

都拾眠突然看向今茜，雙手合十，拜託道：「今茜姐，你能把表姐借我一晚不？我今晚想跟她睡一床，我有好多話想和她聊，明天還給你。」

一直靦腆拘謹的今茜，聽到這個請求，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陳素雲看她們鬧，笑得合不攏嘴，這小閨女醋勁還挺大。

「你哪有那麼多話講，」書見瓷一臉嫌棄，「天天在微信給我刷屏，什麼雞毛蒜皮都能叭叭兩嘴，這世界上還有你能藏得住的話？」

小時候都拾眠也經常跟書見瓷睡一床，到十歲后書見瓷就不讓都拾眠跟她睡了，她們上一次睡同一張床還是都拾眠臨近高考那會，她擔心都拾眠學習壓力大，做了不少心理輔導。

都拾眠做了個鬼臉，「哦——」

飯後陳素雲拉著今茜視頻，讓遠在穗城的書爸爸和今茜聊天，聊著聊著討論到娃娃取名的事，好一陣研究。

書見瓷帶上都拾眠出門，在一家手打檸檬茶的檔口歇腳，要了兩杯檸檬茶。

「你想跟我聊什麼？」書見瓷問，以為表妹在學校碰上什麼事了。

她又看了看都拾眠的裝扮風格，眼神微變，都拾眠正在玩手機，她不經意瞥到那印在手機殼上的一抹彩虹塗鴉，目光頓了頓。

都拾眠回了條消息，就把手機關掉，「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你先答應我不能生氣，我就告訴你。」

書見瓷翻個白眼：「那我不聽了。」

「別啊！」都拾眠哭天搶地，「讓我說讓我說。」

她看書見瓷眼神有些心虛，喝了口檸檬茶才開口，「是這樣，我之前用你的賬號，罵了一個綠茶，她破防了罵得可臟，我沒忍住也罵了回去，然後……你賬號就被禁言了。」

書見瓷想了想她給過都拾眠的賬號，網上很多平台，小時候的都拾眠有年齡限制註冊不了，她會把賬號借給都拾眠玩，這麼多年過去，雜七雜八的多得很。

「多把心思放學業上，能不能少上網衝浪。」她隨口訓了兩句，意思一下，對這種小事沒什麼情緒。

都拾眠得意道：「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用功，學習頂呱呱，業餘時間還自學電吉他，我在網上彈的那首《一樣的月光》電吉他版，點贊破百萬，你刷到了沒？你肯定刷到了，沒辦法，我的才華不允許我低調。」

書見瓷笑微微，她這個表妹確實很優秀，雖然調皮搗蛋，沒少讓姨父姨母操心，勝在學習能力強。

她時不時看看都拾眠的手機殼，故作漫不經心喝茶，檸檬茶沒喝到，吸管咬變型了，「咩咩，你在大學有沒有跟喜歡的男同學拍拖？」

「咩咩」是都拾眠的小名，因為她生肖屬羊，只有家裡人才叫。

都拾眠正在跟同學開黑，一邊打遊戲一邊跟書見瓷聊天，「我這樣的酷妹，男同學怎麼配得到我」

「……」

書見瓷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在想是不是小時候都拾眠經常黏在她身邊的原因，一般小孩沒有真正的分辨能力，容易受身邊的大人影響。

不過都拾眠也沒說明白，書見瓷還不確定，她旁敲側擊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yourteamhasreclaiialkill(你的隊伍已經奪回了關鍵的殺戮）」都拾眠操作的正起勁，激動地跟著遊戲念了句語音播報，聽到書見瓷問話，笑吟吟說，「姐，你放心，我喜歡的，你肯定讚不絕口。」

書見瓷搖搖頭，無奈：「人小鬼大。」

現在的小孩想法多，書見瓷也管不住，只當都拾眠年紀小，不著急，便沒再繼續追問。

等都拾眠打完那局遊戲，兩人去逛夜市，走到熱鬧的美食街，都拾眠要玩狙擊遊戲，十五次為一輪，在一輪內狙破十個氣球可以得到一隻小綿羊公仔。

書見瓷對這些遊戲不感興趣，在旁邊陪都拾眠玩。

都拾眠練過，一擊一準，書見瓷有注意到，在網格上固定的氣球里，橙色粉色紅色等等，這些顏色的氣球都有被擊破過，唯獨所有藍色的氣球完好無損，甚至被都拾眠刻意繞開。

都拾眠似乎察覺到了書見瓷的疑惑，解釋：「姐，我喜歡藍色。」

「砰」

狙擊聲響，爆了第十個氣球，白色。

兩個人帶著勝利品小綿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