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胥吏

第三章 胥吏

午飯很歡鬧,四隻兔腿,終究還是每人一隻。碩大的兔腿,阿竹和阿蘭是吃得滿面油花,開心極了。合家歡樂的景象,就是再鐵石心腸,面布寒霜的人,也該眉眼柔和,重新感受煙火溫暖。

今日無事,下午平淡,醒來又是一個黎明。

皇甫阡陌今天起得很早,他早就計劃好了一件事,所以他興緻勃勃,幹勁十足。

皇甫月娥也起了,她清早煮好一天的茶水,為皇甫阡陌備好毛巾,便已是雞鳴過三遍。

皇甫阡陌赤膊著上身,就是走到屋后,連着一面牆,有着成堆的木板,橡架,樑柱。這是他早就找木工師傅制好的,材料齊了,就只剩搭建了。

這屋子,是給兩個小小隻蓋的,他們的住處,還是太小了。攏共就四間屋,一間廚房、一間堂屋、一間皇甫阡陌睡的卧房,另一間皇甫月娥與阿竹阿蘭共睡。現在,阿竹阿蘭也到了懂事的年紀,怎麼能和阿媽睡?只能再起一間屋了。

還沒開工,皇甫阡陌便瞧見皇甫月娥立在一旁,眉間似有愁雲凝結。

心下疑惑,阿媽這幾天怎的這麼反常?

也不遲疑,當即問出來:「阿媽!怎的了?是有煩心事,講給阿陌聽好不好!」

聽到皇甫阡陌催,皇甫月娥是猶豫着,遲遲沒有說話。

走到阿媽身前,皇甫阡陌輕聲道:「阿媽,是有什麼為難的么?讓阿陌知道,可以替你分擔啊!」

不說話,皇甫階陌沒有急,就靜靜地站在皇甫月娥面前,也不追問,給阿媽思考的時間。他知道,會講給他聽的。他明白,他從來都明白,他的阿媽是個堅強的母親,才能走過小時候那些難關。現在優柔了,但絕對不會寡斷,只是缺少一點時間來表達。

良久,朱唇輕啟:「阿陌,要不這屋我們不蓋了?」

沒回答,皇甫阡陌反問:「前幾天不是商量好了嗎?不蓋阿竹阿蘭住什麼?木頭都堆好了,難道劈了作柴燒嗎?」

緘口,皇甫月娥輕泛眉眼。

重了,皇甫阡陌從來沒用這麼沖的語氣,對皇甫月娥說過話。他從小知道疼母親,從來都沒惹過麻煩,出過事情。甚至九歲的時候,便扛起了一家中頂樑柱的重擔。皇甫月娥說話他從來都是皆聽全從。

不知道怎麼,皇甫阡陌說話重了,可能是一件好事,臨了功虧一潰的難以接受吧。也可能是阿媽對自己的不相信吧。

皇甫阡陌握住了皇甫月娥的手,認真道:「好,阿媽,我不蓋了,但給我一個由頭好不好?是嫌麻煩呢?還是只是不想蓋了?阿陌立刻停手,不惹阿媽生氣。可能,這些木頭,用來燒火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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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月娥抬頭,一雙丹鳳眼對上了皇甫阡陌的桃花盛看到了關切與信任。

也輕聲回答:「阿陌,我們,可能要搬家了。」

「什麼?皇甫阡陌難以置信,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搬家?」

皇甫月娥輕輕點頭。

皇甫陌恍然,怪不得一向有主見的皇甫月娥猶猶豫豫,是這種大事啊!李山這裏,皇甫阡陌住了三年了,很喜歡這個地方。何況,以往流離失所,四處討生活的日子他過夠了,不想再去顛沛。這,皇甫月娥是知道的,顧忌他的感受,所以才這麼難以說出口的吧!

他正想問其原因,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也激起了他的厭惡。

「嘿!想走?還搬家?爺們我告訴你,快點交稅,拖欠稅款,可是要抓去縣裏坐牢滴,哼哼!」真是難聽的酒肉嗓音。

皇甫阡陌不悅地回首,橫眉冷對。只見一個六尺多高,三四十年紀,皮膚臘黃的圓臉男人提着一壺酒,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兩個粗布衣服,中等身材的漢子,都是弔兒郎當的樣子。

「你是什麼人?胡說些什麼?當心我打爛你的嘴!」皇甫阡陌轉過身,直視領頭的男人,眸子裏凝著寒氣,壓抑著怒火。

這男人穿一身不合體的小吏官服,滿是油與酒漬,頭頂還不倫不類地挽了個書生的髮髻,一身難聞的酒臭味!

這男人誇張地指了指自己的臉,叫道:「你不認識我?還我胡說?老子告訴你個毛頭小子,爺是縣裏派來管這片的官吏,來你家收稅的!」

一臉的志得意滿,叫囂道:「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你家拖了三年的稅款!要不是老子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地發現了你敗壞律法的一家!嘿嘿,還不知道你家裏逃到哪去呢!」

不理會這令人噁心的男人,皇甫阡陌低頭,向皇甫月娥詢問:「這人什麼時候找上的?怎麼不早些和阿陌說?這不需要阿媽一個人扛着!」

嘆息,皇甫月娥緩緩說:「五天前,你不在家的時候。阿媽就是想晚一點和你說,怕你又回憶起了以往,想着及早搬家,能讓你接受一點,不會太難過,太遺憾。」

明了,一切都明白了,怪不得這幾天皇甫月娥又是抄課本又是成天收收撿撿,都真相大白了。是為了多換一些盤纏,是為了乾淨利落地離開。

自己做主,不動聲色便做好了決定,這就是他從來都有主見的母親。皇雨陣陌曬笑自己,到底是一點沒有變,喜歡自己扛下所有,可現在不需要她一個人扛了。他的肩膀更加寬闊。

向著皇甫月娥,他柔聲問道:「要多少稅錢?和阿陌說,讓阿陌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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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嗎?不要再讓我着急。」

沒等皇甫月娥回答,那個噁心的男人搶著說:「哼!想辦法?你知道多少嗎?把你家這幾間破屋子賣了,都湊不齊一點錢!」

走到他面前,皇甫阡陌直視着這個狗仗官勢的傢伙。少年的眉眼冷峻,有一種睥睨不屑的感覺。

小吏又驚又怒,急道:「你想幹什麼?想動手是不是?我可告訴你!毆打吏員可是大罪!要吃官司的!你承擔不起!」說着竟連忙躲到與他同來的兩個漢子身後,就不敢與皇甫阡陌對視了。

就這種出息?膽小如鼠,還侮辱了老鼠!皇甫阡陌不屑,輕蔑一笑,道:「說吧!多少稅錢?三天後交齊。」

小吏瞄了瞄皇甫阡陌,端的是賊眉鼠眼。看見皇甫阡陌好像並沒有傷人的樣子,膽子也就大了起來,搖晃着身子走出來,掐著嗓子,大聲念著:「皇甫一家,四口人,人十年稅五兩,三年未交,合計六十兩。田南五畝,年稅一兩,三年未交!合計十五兩!房屋三間,哦不!現在是四間,每間五百錢!合計二兩。共計七十七兩銀子,記得交啊!」

皇甫阡陌大怒!一把揪住這東西的衣領,叱道:「狗東西,莫不是欺我年少!還是覺得我們一家粗鄙無知!不通曉我晉朝律法!」

盯着他渾濁的眼睛,皇甫阡陌一句一句說道:「我晉朝律法,男丁五兩銀子一年,婦女只需三兩!且未及冠及笄者毋需交稅!田地更是無稽之談!我們一家,既不務農,何來的田地!」

小吏拍拍皇甫阡陌的手,他也就鬆開了,倒是想看看這奸人能和他說什麼好道理出來!

小吏扯好衣領,好整以暇地說:「我說上報四口皆是男丁怎麼?交稅不是應該的嗎?你們不是沒有土地,縣裏說了,每戶都能開墾五畝荒地作田,你們不開,又怪得了誰呢?稅還是要交的。不然,讓你娘親去縣裏的牢裏蹲著呀!呦呦呦!那地方可不是人待的。」

不知是看皇甫阡陌好說話了,這狗東西言語也放肆了起來。

說這話時,小吏不安分的賊眼在皇甫月娥身上遊走。

怒不可遏,皇甫阡陌抬手握拳,就要打過去,卻被人拉住了袖子。回頭一看,是皇甫月娥,她輕輕地搖頭,皇甫阡陌便是有再大的火氣與憤懣也只得忍着。

對着那群流氓地痞一樣的吏員,皇甫阡陌滿心厭惡,怒吼道:「都給我滾!三天後我會交齊稅銀,現在,滾出這片土地,不要髒了我的眼!」

皇甫阡陌雖小,言語卻威懾力十足,這小吏帶了兩個打手卻不敢太過激怒他,見他發火,也只敢撂句狠話,灰溜溜走了。皇甫阡陌在這地兒還是素有凶名的,不然就看見她們孤兒寡母,早不知過分到何種境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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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魔山河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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