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簡單
少年名叫皇甫阡陌，阿蘭叫皇甫玉蘭，阿竹叫皇甫青竹。他們的母親叫皇甫月娥，是的，他們和母親姓。他們在過去的日子裏，艱難流離，過盡了屈辱，顛沛的生活，直到來到李山，皇甫阡陌長大，能夠補貼家用后，苦日子似乎熬到了頭，開始過着簡單而又知足的幸福生活。
皇甫月娥在堂屋擺上一方不大的案幾，一家人就圍在案幾四邊，喝起了鱖魚湯。
湯熬得好極了，魚魚少刺，僅有的刺也被皇甫月娥細心地挑出。但也沒有扔掉，而是拿紗袋裝好，慢熬了半個時辰。魚骨都化作了高湯，再來用高湯的餘溫熱熟切得齊整的鮮嫩魚肉。
白色的魚骨高湯透著乳色的晶瑩，不僅沒有一丁點魚腥的感覺，還有牛奶的質感。嫩白色的魚肉沉浮，香嫩可口。鱖魚肥美鮮嫩的肉質因此展現得淋漓盡致，去掉腥味的魚肉不用加任何佐料，配上一鍋高湯，便是人間珍饈。
兩個小小隻低頭只顧咕嚕咕嚕地喝魚湯，吃魚肉，什麼也顧不得了。兩隻專用的白瓷小碗，三兩下便見了底。舉著小碗，都異口同聲道：「我還要！」
沒有鰍魚湯，只有端到面前的兩碗玉米粥。皇甫月娥嗔怪道：「光顧著喝魚湯可不行，還是要喝粥的。」
阿蘭和阿竹紛紛撅起了嘴，特別是阿蘭，嘴撅得都能掛起油壺賣了。
皇甫阡陌只感覺身心舒暢，看着兩個小小隻不開心的樣子他就特開心。喝着魚湯，咬着沸水燙過的水嫩的青菜。向兩個小小隻投去了挑釁的眼神。
阿蘭那小嘴巴頓時忍不住就要呱呱開噴，阿竹一把捂住了阿蘭的嘴巴。對着阿蘭。湊近咬着耳朵，嘀嘀咕咕地說了什麼，阿蘭也是頗為認同地點點頭，仇視似的看了一眼皇甫阡陌，也和阿竹一陣嘀咕。然後，兩個小小隻乖乖的喝起了粥。
皇甫阡陌強忍着笑意，繼續埋頭喝着粥，一雙桃花眼卻笑意蕩漾。他天生耳聰目明，一點兒細微的響動也絕難逃過他的耳朵。兩個小小隻自以為的悄悄話，和對着皇甫阡陌的耳朵講沒什麼區別。皇甫阡陌聽到的是：
「妹，別衝動，阿媽還在呢！別中了哥哥大壞人的好計！」
「嗯，青竹哥，阿媽那麼護著隔隔，肯定會幫他說話的。」
「是啊，我都懷疑咱倆是不是撿來的。」
「哼，不是撿來的，也是抱來的，肯定不是親生的。」
「好啦，快吃吧，別給大壞人可乘之機，待會兒再給他點兒顏色瞧瞧！」
「嗯！」
……
喝着粥，皇甫阡陌的桃花眼微眯，透著小狐狸般的狡黠。「好啊，小傢伙，哥哥我看你有幾分顏色！」他心想。
一頓飯很快就過去了，皇甫阡陌帶了個小板凳，拎着兩個小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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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往李山上去了。嗯？你問為什麼是拎着？問就是孩子不喜歡學習，需要執行強硬措施了。
還是在老李樹下，安靜，沒人打擾。更重要的是，李山上近乎沒有什麼蛇蟲猛獸凶禽來光顧，反正皇甫阡陌是從沒有看見過。可能是這李山全是李樹的緣故吧。所以皇甫月娥也才放心讓兩個小傢伙天天上山來玩。
席地而坐，在小板凳上放一本《詩經》，隨意挑了兩首，嗯，挑了兩首稍長的。就對阿蘭和阿竹說：「午時前默寫！」
說罷，就找了片柔軟的草地，和著清風，曬著隅中的太陽睡去。只留下老李樹下抓耳撓腮的兩個小小隻，拿着木棍在沙地上一遍遍寫着，真是痛苦非常！
正席地而睡的皇甫阡陌嘴角漸漸流露出一抹淺笑。
……
這一覺很舒服，暖洋洋的，一身白色花瓣像蓋了一層花被
鼻翼間全是淡淡的清香。
舒展身子，骨骼爆響，一如猛虎初醒，不自覺間，眼底金光閃過。老李樹微不可察地一顫，也沒有被察覺。
笑吟吟地說：「怎麼樣，午時可到了哦!還不趕緊默寫？看着兩個小糰子的小臉佈滿苦色，皇甫阡陌舔舔嘴唇：「要是默不來的話，午飯香噴噴的兔腿可是全歸我了。」
言罷，不顧兩個小小隻的悲憤怒視，倚著老李樹的粗大樹根便自顧自翻閱起了《詩經》，等著兩個小小隻默寫，悠閑暢快。
阿竹阿蘭面面相覷，終究還是接受了這個殘忍的現實，趴在地上寫了起來。
紙，終究還是太貴了，不是他們窮苦人家用得起的。皇甫月娥替私塾抄課本，也騰不出幾張紙，像皇甫阡陌在的這個小地方，紙就更是稀缺物件。
兩首詩很長，生僻字也多，皇甫阡陌之前只教著讀了幾遍，對兩個六歲多的孩子來說，難度是相當高的。但不高怎麼凸顯出皇甫阡陌的目的呢？不！是因材施教的良苦用心呢？
兩個小糰子用木棍在地上默寫，皇甫阡陌讀著《詩經》。很快，兩刻鐘便過去了。阿竹和阿蘭互相瞄著對方默寫的內容，卻都空了一個字，都不會寫。這可把他倆急得呀，小臉通紅的。
趁著皇甫阡陌不注意，阿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老李樹兩個小小隻可憐兮兮地把所有希望放在老李樹的身上，那表情叫一個真摯，但凡是人看了都於心不忍。當然，除了皇甫阡陌。
老李樹枝頭一抖，慢慢伸出一根樹枝，那根樹枝寄予了阿竹阿蘭滿腔的希望，緩慢而又堅定地伸向地面。
阿竹和阿蘭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把午飯大兔腿的希望全放在李樹枝身上。
皇甫阡陌放下《詩經》，將目光投向兩個小小隻。
李樹枝頓時僵在原地，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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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敢動。
阿蘭和阿竹小臉一垮，完了，兔腿離我而去了。
皇甫阡陌站起身，幾步走到阿蘭，阿竹面前，一臉笑得開心，陰謀得逞的樣子，說：「怎麼樣，肯定寫好了吧？讓哥哥檢查檢查，好回家吃兔腿呢！」
然後一手撥開垂近地面的李樹枝，檢查起兩個小小隻交的作業。同時，還有點兒疑惑，這李樹枝怎麼垂得那麼低呢？但他也沒有多疑，畢竟，還有要緊事要做嘛！檢查作業呢！
不出所料，皇甫阡陌點着那個空起來的字，欣慰笑道：「諾，讓你們不好好學習，這不，空着呢！留着我寫？」
阿竹和阿蘭一副果不出我所料的樣子，這個壞人，就知道刁難我們！
皇甫阡陌裝模作樣地思考片刻，嚴肅道：「這樣好了，就罰你們不準吃兔腿!小懲大戒！」
完全放棄了掙扎。阿蘭偷偷和阿竹對眼神：要不，還是投降吧！完全無法反抗的那種欸？
阿竹奶凶奶凶地瞟了阿蘭一眼：「膽小鬼！要屈服自己屈服！我皇甫青竹絕不認輸！哥哥，我們來日方長，日後再做較量！」
不知道兩個小糰子複雜的心思，皇甫阡陌哼著歌兒，提着小板凳，拿上書，邁著輕快的步子，一路下山，回家去了。
阿竹和阿蘭見皇甫阡陌走遠了，都轉過身來，小臉齊刷刷地寫滿了委屈二字。那真的是人見猶憐，畢竟，誰能拒絕兩個粉雕玉琢的萌娃撒嬌呢？當然，還是皇甫阡陌除外。天天面對兩個小傢伙的撒嬌，早就有抵抗力了。可有的就不一定了。
老李樹向阿竹阿蘭各伸出一根枝條，輕輕拍了拍他們的腦瓜。然後整個李山的李樹，花瓣都無風而動，漫山飄舞，揮揮洒洒，像一場雨似的下起了花瓣。白色的花瓣，又像下起了帶着清香的雪！
它在用自己最大能力為阿蘭阿竹尋找快樂。為此，它表現了最大的寵溺。
阿蘭一臉嬌憨，情不自禁念出了方才默寫的《詩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阿竹撇了阿蘭一眼，道：「笨蛋！這是李花，不是桃花！」
「差不多嘛！」
「差得多了！」
一爭一吵間，兩個小糰子又恢復了往日的活潑開朗，李樹枝沙沙搖曳，似乎也在為此高興。
高興的小糰子們開心地親吻了老李樹粗糙的樹榦，這是小孩子單純的感激與友誼。
下山的小徑上，皇甫阡陌仰起頭，仰視漫天花雨籠罩李山，白色的花瓣在熾烈的正陽下，熠熠生輝，交相輝映！
皇甫阡陌伸手抓住一片從山上偷偷飄下來的花瓣，看着掌心躺着的一點白色，意味不明地喃喃道：「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