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影龍

鍵盤清脆聲不斷，一雙白皙修長的手在鍵盤與滑鼠上迅速落下，電腦屏幕上顯示出漆黑的遠景，和瑩白的地面，畫質為像素畫風。

Minecraft（我的世界）是一款開放世界高級沙盒遊戲，被玩家簡稱為「MC」，此時坐在電腦屏幕前頭髮如雞窩的少年，雙手不斷在不同的鍵盤鍵位落下，手法極其流暢。

從他的眼眸中看見屏幕內遠處的高空，皎潔的月光下，一隻通體為黑色的方塊巨龍，鼓動翅膀振翅翱翔，暗夜如漆的高空，一雙透紫的雙眸彷彿是一簇紫色的鬼火，在漆黑如墨的月夜下永不熄滅，它沉穩的盤旋於高空，嘶吼聲從嗓間拔起。

就是這麼一個近乎強大到不可戰勝的奇幻生物，嘴角咧出慘白微笑的少年用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史蒂夫持附魔弩拉滿，射出，電光火石間末影龍血條肉眼可見噌噌往下掉。

圍繞在祭壇四周黑色石柱上，末影水晶接連爆炸，末影龍發出低沉地龍吟，漆黑的翅膀后耷拉着龍尾，它在逃逸！強如末影龍，它宛若一尊霸氣側漏的黑神，常年卧守於末地，但它的命運早已被規劃，只有死，被弱小的人類屠殺。

少年眸子泛起絲絲血紅，臉色煞白，電腦桌擺放的鬧鐘時針轉動360°，24小時無間斷地遊戲，他只為打破MC通關記錄，一把把超時，一把把重開，他賭上自己的健康只為榮譽。

終於，末影龍要在未超時的情況下被屠掉，只差最後一絲絲血，只要他在熟練地拉弩，放箭就這樣末影龍在血條空白后落下，伴隨着爆炸，天上散落下星星點點綠色的經驗值。

「破紀錄啦！」少年興奮地拍動桌子，他做到了，一天的努力得到了美滿的回報。

他操控史蒂夫走進傳送門。

屏幕一轉，開始播放終末之詩：

......

......

......

終末之詩到此結束，時長十多分鐘，不乏蘊含着許多羞澀難懂的哲理，但少年早已磕上雙眼，躺在長椅打起呼嚕。

門被緩緩推開，走進來一個偏矮的男生，他全身穿着藍色睡衣，手裏攥緊單薄的被子，他看着他鼻聲如雷酣然入夢的睡姿，嗤笑一身，輕輕把薄被披在他身上。

月光打到他的糟發，微涼的夜風輕拂過臉頰。

他叫楊楓，高中生二年級，是個鹹魚，沒什麼能拿出手的成績，唯一能炫耀的只有對遊戲的精通和獨特見解，目前在B站是個MC小博主。父母？這些是浮雲，他的雙親丟下他跑去國外搞科研，網絡都5G了，他們的交流方式只是互相寄信，只不過，楊楓沒錢給身在國外的父母寄信，連手機聯繫方式都沒，父母也不提起這件事，一年他收到兩封來自國外的信都不錯了。

楊楓有個親如手足的表弟叫楊星安，他倆命運相同孤苦伶仃的生活在一起。

兩個人湊不出一對照顧生活起居的爹媽。

楊星安，男，15歲，高中生一年級，身高：168，體重：110，愛好捉弄哥哥的惡趣味，楊星安論學習能壓他楊楓一頭，是壓得楊楓抬不起頭，不過這傢伙一雙鷹一般銳利的眼睛喜歡盯着白皙修長女性的大腿，常常被人當成變態，他這個毛病被警察多次請進公安局喝茶，楊星安對此只是美其名曰為，「欣賞藝術」。

他們在同一所高中就讀，是一所私立學校，又名貴族學校，是叫：楓楊私立中學，這所學校的學子，

家財萬貫者多如皮毛，身世顯赫者賤如狗，像楊楓這對兄弟能在這樣的大環境讀書多虧了，楊楓父母常年寄回來的錢，還是美元，這一筆高昂的財產，被這對兄弟拿去上了私立中學。

楊楓所在的班級，高二（3）班，楓楊中學絕不會對學生劃分A，B班，因為這裏的教師學位水平都是頂尖的存在，好比是一條狗來這上學，這群教師都能把它培養成985，211的學狗。

就是這麼優秀的學校，優秀的教師，偏偏出了楊楓這一怪才，說他沒分數是不上進，他很努力地去學習，說他沒天賦，他還會MC里的高階紅石運用，這項技能給金榜提名的學霸都不一定做出來，他最慘不忍睹的學科是數學，常年以不及格霸榜全年級倒數第一，明明聽課的時候都會，一做起題就懵，校長拿着他的數學卷，都不禁兩眼放光，稱讚他是個怪才，連質數這種小學題都不會，大題也只有一個「解」字。

楊楓的感情史一片空白，白得能在上面做畫，他自詡身為MC里的神級人物怎能墜入凡俗的感情，可他背地裏卻暗戀一個同班的女孩子兩年，兩年間，兩人話都沒說過幾句，楊楓慫的總是暗地裏偷看，和他玩的好的，都知道他暗戀女孩這件事，楊楓警告他們不要說漏嘴。

女孩是很文靜的類型，是班裏眾男捧在手心裏小心呵護的月亮，她叫胡蕭薇，身材倒不如說是小家碧玉，也有溫軟玉香的感覺，胡蕭薇喜歡看書，在楊楓的印象里，她總是雙手端著書，安靜的坐在位置上，看着像是《活着》一樣的嚴肅文學類書籍，班裏那一群舔狗，有事無事地去獻殷勤，胡蕭薇也只是一笑帶過，繼續認真地看書。

楊楓也試過學着去看《百年孤獨》，看了幾分鐘，痛苦地合上書，質問自己是不是有大病，嚴肅文學，果然很嚴肅。

「哥哥醒醒，哥哥......」

「誰啊，沒見我睡得這麼香嗎？」

「哥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小男孩的聲音透出明顯的抽泣，楊楓想睜開眼，沉重的眼皮連動一下都費勁，他不耐煩地說：「你幹什麼楊星安？沒眼力勁，我睡覺呢。」

小男孩抽了抽鼻子，語氣中帶着激動：「哥哥，我想回家。」

楊楓一陣無語，說：「楊星安這不是你家嗎？還是說你想去漂亮妹妹家？」

「哥哥這不是家，也不是什麼漂亮妹妹家，我想回家。」

「楊星安你真煩人，玩cos呢！」楊楓沒好氣地說。

「什麼是cos？哥哥我只想回家。」

「自己回去！腿長你自己身上我管不了！」

緩了一會，楊楓睜開眼睛，他揉了揉朦朧的睡眼，看着眼前的『楊星安』視線模糊，下一刻才驀然清晰，眼前的小男孩壓根就不是楊星安，楊星安168大個，小男孩看起來才到自己腰間。

「哥哥我們的家，在......」小男孩握緊拳頭和楊楓對視。

忽然小男孩原本漆黑的眼眸，發出璀璨的白光，像是沒有瞳孔似得。

「哥哥我們的家在......」小男孩重複道，聲音像是惡魔誘惑人類般。

「十字架。」楊楓幽幽地吐字道。

未等小男孩說，楊楓脫口而出，他不知道是怎麼，看着小男孩的泛白的眼眸，腦海里閃過幾個畫面，十字架，眼睛泛著血紅的烏鴉，濺上血的鐵鏈，金碧堂皇的宮殿，冒着血光的穹頂，灑滿鮮血的台階，還有提劍的可愛......少女。

「對噠，哥哥，我們的家在......」

「瓦爾......哈爾。」

「哥哥你怎麼老是搶答。」小男孩有些生氣的撅撅嘴：「不過，哥哥你答錯了哦，瓦爾哈爾不是我們的家，那是一個聚集死人的地方，我不喜歡那裏。」

「那你喜歡哪裏？」楊楓在說完這句話后就感到後悔，他是腦袋抽了嗎？怎麼會問著個問題？

小男孩「呵呵呵」地笑了起來，他忽然動了起來，小黑皮鞋踩在實質地板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他走了幾步后又停下，轉過身面向楊楓，他笑容鋪滿臉頰，月光打在他臉上，讓楊楓感到些許害怕。

「哥哥你相信神嗎？」小男孩話鋒一轉問道。

楊楓是個無神論者，他只信奉唯物主義。

「不信。」楊楓迅速地回答。

「我也不信，你果然是我的好哥哥沒錯了。」小男孩嘿嘿一笑說道。

「哥哥如果這個世界有神要殺我的話，你會幫我殺回去嗎？」

楊楓懵了，這一會想回家，一會又問喜歡的地方，還問自己『如果有神要殺他，你能幫我殺回去嗎？』的話，他何德何能同神較勁，如果有神的話。

「沒有回答就是同意嘍，我就知道哥哥對我最好啦，嘿嘿。」

「哥哥最好啦。」他輕聲呢喃。

小男孩眼眸再度泛起微光，只不過不同的是，他快速合上又快速睜開地眼睛，瞳孔竟然變成了冰冷的深藍色，那一對深邃，妖艷的藍色瞳孔，似是能吞噬一切。

「哥哥，看這幅畫。」小男孩指了指牆壁上憑空多出來的壁畫說。

「那是？」楊楓心裏疑惑地說。

順着小男孩所指的方向看去，壁畫大體分為三部分，其中最顯眼的部分，血紅色的天空被黑點似的烏鴉佔據，其下是一隻振翅飛翔的巨龍，巨龍通體黑色，像是MC中最後的boss末影龍，最下面，一個黑髮少女提着劍，目光與劍尖同指向——十字架上被綁着鐵鏈的少年。

楊楓頓時將記憶里閃過的畫面與壁畫所呈現的內容聯繫在一起，除去宮殿、台階、一眼望不到頭的穹頂外，一切都毫無差異。

「哥哥你相信世界上有龍嗎？」小男孩再次發問。

「龍？是中國所記載的龍，還是國外所描述的龍？」

小男孩咧起嘴，嗤嗤笑道：「哈哈，哥哥竟然還信什麼祖龍、蛟龍，遜爆了，真正的龍有一身巨大且鋒利的骨架，還有一對能將天遮住的翅膀，它們有強壯的四肢，並且帶有智慧。」

「哥哥你所認為的世界，是真實的嗎？」

「你終將窺探到這世界真實的一角。」小男孩嚴肅地說：「到時候，你身後，只有我。」

小男孩雙手高舉過頭頂，轉身對月，就像祈禱般，沉吟道：

「我們終將重逢，只怕重逢時，你我刀劍相向，我曾分明面對着你，可背後突然被刺穿，我撇過頭看，空無一人，怔愣著看着你，才恍悟，原來刺穿我的，是孤獨，沉封於黑暗中封存百年的孤獨，百年間，我一直希望光能透進來，現在想來，奢望了。」

楊楓腦袋猛得蹦出一句話，心裏有東西誘惑他將那句話說出來。

楊楓聲音低沉，目光望向明月：「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沒錯，這就是你，不過，你永遠是孤獨的，強大的人總是孤身一人，只不過......她的詛咒，你我都逃不掉。」

「詛咒？」

小男孩聳了聳肩，不愉快地說道：「那個女人心真的很狠，她明明愛着哥哥，可是卻把哥哥用鐵鏈囚禁在十字架上，她還對在十字架上的哥哥又親又抱的，真是討厭。」

「詛咒是什麼？」楊楓忽然來了興趣，他覺得這是個非常精彩的故事，有女人對他又親又抱，這個故事幻想感真足。

「詛咒是，哦，來不及了哥哥，時間到了，我得走了。」小男孩掀開衣袖，看着手腕上用黑色顏料畫上的手錶，說道。那手錶分明不會動。

「很期待下次再見哥哥。」小男孩說完這句話后，化作一團白光消失在原地，留下懵逼的楊楓。

「龍......嗎？」他自問著說。

這一切應該只是夢吧，他覺得只是個夢，然後用力擰了自己的臉頰，神經中樞傳來疼痛感。

這不是夢。

楊楓做夢也沒想到，他平庸的一生從此刻終結，王的一生即將展開，他必定會在世界束起他的戰旗，血雨腥風只不過是開胃小菜，王與神的戰鬥，敲響落幕的警鐘，這一場戰爭，只有死亡的終焉得以終止。

朦朧的夜月下，楊星安靠在床頭，他饒有興味的探起頭，打量窗外路燈下小小的身影，忽然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這種微笑帶着玩世不恭，他聲音低沉地說：

「『白鷺』挺能幹的嗎，把『燭』都殺了，不過，你能擋住我的哥哥嗎?我很期待，看着你躺在床上嬌羞地等候哥哥臨幸的嬌姿哦。」

「一定很有趣的，化為人的母爆龍要怎麼生孩子呢？」

說到這裏，一雙古銅色的瞳孔悄無聲息的在漆黑的夜色下顯現，像是打火機點燃似的。

「這場戰爭的贏家，必定是我們，哥哥，你永遠可以相信我。」

楊星安再度向路燈投去目光，那道身影消失，他嗤笑一聲，在他看來，那道身影的主人是個競爭者，和他競爭哥哥，他絕不會在哥哥這件事上輸掉。

哪怕他們是一體的。

楊楓躺在床上，雙手抱住頭，他不敢相信剛才小男孩所說的一切，他試圖將那些記憶從腦海里揮去，可就像烙印般留下至死難消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