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話 9又4分之3

或許是愧疚心作祟，也或許只是單純想要在女孩子面前表現自己，小男孩的風度來了個180度大翻轉，瞬間從暴躁易怒的男孩轉變成高貴優雅有教養的男人。

他一改之前怨懟的表情，主動扶起薇薇，並且頗不自然地勾著她的手彎，將她牽進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通道在九號站和十號站之間的柱子，需要穿過石牆才能抵達的魔法地帶。

穿過石牆的感覺非常奇妙，尤其他們面前沒有手推車護身，將要撞上的那一刻兩人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石頭就像不存在一樣，薇薇打開雙眼，發現視野裡邊一片漆黑，眼睛也沒有浸在水裡的不適感。

他們走了幾步后就脫離了那個詭異的空間，眼前豁然開朗，那是一個獨立的站台，僅僅供一輛火車的客人登車。深紅色的蒸汽火車靠在平台邊上，火車頭生氣勃勃地冒著許多濃煙，似乎正在預熱，圓鼓鼓的車頭掛著一片紅色底的銘牌，上面寫著：霍格沃茨特快列車。

「哇！」女孩情不自禁地喊道，「就和真的一樣！」

「你在說什麼？」男孩走得特別緩慢，配合她的腳步，「當然是真的，你表現得像麻瓜一樣，你真的是——」

「5972……」女孩看著車頭的編號念道，這對這可沒什麼印象，「那是什麼意思？」

「這是車牌編號，列車是從麻瓜那裡買來的，是正統的大西部鐵路蒸汽火車。」男孩聳聳肩道，「當然，不是麻瓜那種靠燒材發動的方式，那樣就太弱了，一天之內肯定到不了霍格沃茨。那些蒸汽只是蒙蔽麻瓜視線的擺設，引擎裡面被施了魔法，機器是依靠魔力發動的。」

「咦？你怎麼知道的？」

「看書。《霍格沃茨：一段歷史》和《魔法史》上都有描述……當然，它們沒有詳細寫出列車的造型，這是我從其他資料找出來的。」男孩說起這個，興緻盎然地侃侃而談。

「酷！」她說道，「你知道得真多。」

「普通。」男孩嘴角一勾，把頭撇開了去。

車站前端被霧氣弄得灰濛濛的，所以兩人接著往下走，直到男孩停靠手推車的地方。站台很長，車廂多得數不過來，但考慮到每個學生都會從這裡出發，這其實還算合理。

由於兩人到得很早，站台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新生，看來他們和薇薇一樣害怕遲到，所以早早就抵達了。男孩告訴她，從他們東張西望、嘰嘰喳喳的情況來看，這些人都是麻瓜出身。

男孩的嘴巴撅在一起，似乎很不願意待在這裡，他煩躁地甩了甩頭，問薇薇道，「你到哪裡去？這裡全是麻瓜，我想要上車了。」

「我想等我的朋友，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謝謝你。」薇薇點點頭，沒有勉強他。男孩難受地望了望，似乎期盼看到什麼人出現，但一個熟識的人影也沒有，薇薇見狀有些難過，輕聲問道，「你……你一個人嗎？」

「嗯。」

「要不——要不我們坐一起吧？」薇薇提議，「我可以介紹我的朋友給你認識，他一定也希望認識些新的同伴。」

「純種？」男孩眉頭一挑，馬上問出他最關心的問題，這似乎是他必要的擇友條件。

「不是，他是混血，由麻瓜養大的孩子，或許你可以教他不同的魔法知識，他——。」

「我不和那種傢伙做朋友，」男孩粗暴地打斷她的話頭，又狐疑地道，「等等，你不會是個韋斯萊吧？」

「我……什麼？哦——我不是。

」

「你很可疑。」男孩抬眼打量薇薇的頭髮，那是火紅色的，而巫師界里最著名的紅髮巫師正是韋斯萊一族。男孩開始變得無禮了，看著薇薇的眼神也不如先前那樣親切，「喜歡麻瓜的純種巫師不太常見，你叫什麼名字？」

「薇薇，薇薇·奈非。」她說道，「你呢？」

「奈非？」男孩沒有回答她，再次露出那種踩到狗屎的表情，這種表情通常只留給麻瓜，這時候的他挺令人討厭的，「那是什麼姓氏？在我印象中，純種家族裡沒有你這樣的姓氏，要是你認為欺世盜名能夠在巫師界立足的話，那你將大錯特錯。」

「什麼？」薇薇氣不打一處來，她根本沒有說過自己是純種，也從不認為麻瓜出身有什麼問題，「你怎麼可以說我欺世盜名？」

「就是有像你這樣偽裝是純種到處招搖撞騙的人，這個世界才會這麼混亂……像個髒兮兮的老鼠一樣四處亂躥，藏在陰暗的角落裡生了一窩雜種崽子，然後又站出來假裝——」

「咳咳，不好意思！」她氣炸了，「髒兮兮的老鼠？再見！」

薇薇把手膀從男孩的手裡抽了出來，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手推車，任由男孩像個雕像一樣站在原地發獃。

「提多爾！」一個男孩的聲音穿過車站，往薇薇的方面叫道，他喜歡把聲音拖得長長的，好像這樣更能顯示自己的從容不迫，「今天來得真早，是嗎，難道你剛剛被一個女孩給甩了？我敢打賭你破了霍格沃茨的記錄，還未入學就先吃敗仗，看來你的搭訕功夫還得多加訓練啊。」

「少廢話，德拉科。」

薇薇轉頭看去，只見男孩身邊站著幾個巫師——他們看起來是通過車站的壁爐過來的，因為身上都穿著正統的巫師長袍，除了那個男孩子，他身上是舒服的棉襖和長褲，好像打算到山上露營一樣。

她還沒認出來這男孩是誰，視線就被旁邊的成年男巫吸引了，她對那個驕傲的下巴印象深刻，腦子裡立刻浮現出深夜墓園的場景。

那個巫師也在看著她，並且意識到自己也認識這個女孩。

「啊——奈非小姐，真高興見到你。」馬爾福先生耍了耍手中的手杖，語調和他的兒子如出一撤，「看起來你交遊甚廣，就連魔法部都要請你喝茶，你說是吧？」

「馬爾福先生，」薇薇微一鞠躬，雖然她討厭這傢伙，但馬爾福畢竟幫她解了魔法部之圍，「多虧你的保證，烏姆里奇才終於相信我說的話。」

「希望你謹記在心。」馬爾福臉皮很厚地說道，他看著薇薇，眉頭一挑，「還沒有『他』的消息嗎？」

這個『他』指的是科爾先生，薇薇立馬就領悟了，答道，「失聯了，但我認為問題不大，他總會與我聯絡的。」

馬爾福先生點點頭，不再說話。

他身邊站著的是馬爾福太太，那是個肌膚白皙、身材高挑的美貌女子，如果不是她把那肥厚的嘴唇高高地撅著，像是鼻子底下有坨又大又濕的馬糞，她肯定會更加好看。

馬爾福太太的視線始終集中在她兒子的身上，同樣這麼做的還有那個陪伴她的，叫作提多爾的男孩。他滿臉的訝異，似乎不能決定究竟是哪一件事情更讓他震驚——是薇薇與馬爾福先生談笑風生的關係，還是德拉科散發出來的氣質。

先前叫住提多爾的正是德拉科·馬爾福，薇薇用了不到半秒鐘就認出來了，他一如既往地把淡金色頭髮梳成大背頭的形狀，臉上掛著睥睨眾生的淡然笑容，一副拽得跟個二五八萬的模樣。他的容貌和神態一如身邊的馬爾福先生，簡直就是從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除了那雙肥厚的嘴唇，他的嘴唇像他媽媽。

這些都不是提多爾震驚的原因，德拉科還沒帥到那種程度，薇薇不知道的事情是，提多爾和德拉科曾在兩三個月前就見過面了，那是個夜色陰沉的夜晚，德拉科正在耍他新得的魔杖。

當時的德拉科也是這副容貌，但與此時的他相比，其中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就好像整個人變得更精神了，眉目之間容光煥發，一顰一笑都動人心弦。

薇薇對此的感受更為深刻，因為她是女孩子。

眼前的男孩與印象中的德拉科沒有什麼不同，但當她們倆的眼神接觸時，淡灰色的眸子似乎有種魔力，將薇薇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住。那種感覺就像有一隻手從身體內按摩著她的心房，將周圍的雜聲都屏蔽了，整個人猶如置身於暖流之中。盯著他看時給了薇薇一種似有似無的快感，心裡每一次跳動都有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其他男孩不曾擁有的，就連那個在對角巷認識、帥得驚人的布雷司也是一樣。

她花了幾秒鐘才把視線從德拉科身上挪開，德拉科似乎很滿意見到薇薇慌張的表情，他裝模作樣地伸出手掌，「你好，我是德拉科·馬爾福。」

「薇薇·奈非。」薇薇伸出手與他相握，第二次再看的時候就好多了，不過這也可能是因為她內心是二十幾歲的人了，抵抗誘惑的能力要比孩子們更強。

那個陪伴她的、叫作提多爾的男孩花了好久才緩過神來，酸溜溜看著他們倆自我介紹——他是第一個認識薇薇的人，但是到現在還沒互相認識。

「提多爾，不知道你曉不曉得，」儘管這是德拉科與她第一次見面，他像是認識了薇薇一百年一樣，自作主張地向他的朋友介紹道，「這是奈非小姐，和我們一樣。」

他說『一樣』的時候意味深長，薇薇猜那是純種的意思。

「早就知道了，」男孩說道，「我要上車了。」

提多爾很不樂意地見到德拉科被他的父母圍繞，自顧自地去拿行李，他本來還想幫薇薇拿她的破行李袋，卻被薇薇拍開了手，無情地拒絕了。

德拉科見狀立馬拋棄他那喋喋不休的老媽，假裝自己是風度翩翩的紳士，為女孩提行李。他很快就發現薇薇一瘸一拐的步姿，並禮貌地伸出手膀讓她扶著，手法比提多爾要好上幾倍。

他們來得很早，列車上仍舊是空蕩蕩的，馬爾福領著他們在火車前頭找了個車廂，但薇薇堅決不要與提多爾同座，徑自進入了旁邊的另一個包間。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人越來越多，開始出現形形色色的巫師潮，他們穿著各式各樣的巫師服裝，大多都非常地浮誇，通常是一個家庭一個家庭集體出現的，有時也會有幾個單身的大年紀學生，輕車熟路地與站台邊的同伴打招呼。

薇薇一個人獨坐在窗邊，把頭探了出去，想要尋找哈利。

她往人群中張望，從中掃描身材瘦小、頭髮散亂的男孩，但除了一堆高高尖尖的巫師帽，什麼也看不到。

「請問這裡有人嗎？」一個女孩把頭從拉門邊探出來，怯生生地問道，「其他位子都滿了，我能夠坐在這裡嗎？」

那是個可愛的、面色紅潤、幫著雙辮馬尾的金髮小妞，她的額頭寬似海溝，兩邊眉頭可憐兮兮地八字垂下，一副剛剛被人欺負過的模樣。

薇薇覺得她很眼熟，一時之間卻又認不出來，她輕輕笑道，「沒人哦，你可以坐在這裡。」

女孩磕磕絆絆地把她的行李搬了進來，她似乎把整間家都帶了進來，坐下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嗎，我聽說哈利·波特也是今年入學，或許我們能在列車上見到他哦。」

「我也聽說了，你希望見到他嗎？」

「我是說如果，偷偷看應該沒有問題吧？……嗯，我還是把這個位置挪出來吧，或許他見到這裡有個空位，會想要進到這裡來。」

「為什麼要偷偷看呢？」薇薇問道。

這時，窗外一道聲音遠遠吼來，「嘿，媽媽，您猜怎麼著？猜猜我剛才在火車上碰見誰了？」

另一個慈祥的女聲問道，「誰？」

「哈利·波特！」

又有一個小女孩哀求道，「哎呀，媽媽，我能上車去看看他嗎？求求你了，媽媽……」

「……這個可憐的孩子又不是動物園裡的動物，讓你看來看去的。他……」她們漸行漸遠，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薇薇聽到這些對話忍不住笑了出來，坐在對面的金髮女孩漲紅了臉，立刻不說話了。

「很高興認識你，你也是新生嗎？」薇薇見她害羞，只好自己打破僵局，「我叫薇薇·奈非，今年第一年入學。」

「我也是，我叫漢娜·愛博。」女孩羞澀地問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