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話 國王10字車站

選擇她的魔杖被形容成燒火棍一樣，這對薇薇來說是個無法言喻的強烈打擊，這比她先前遇上舊店鋪奸商的經歷還要令人難過百倍。

她傻獃獃地站在那裡，直到奧利凡德先生都開始為她擔心，不禁出聲安慰道，「孩子，你沒事吧？」

「唔……我……我沒事。」薇薇說了個在場兩人都看穿的謊言，她用顫抖的手把魔杖還給老巫師，「我就要這個了。」

「不行，」奧利凡德拒絕道，「我不能把這根魔杖賣出去，這不符合我的水準。孩子，這只是練習作品，我決不能讓它耽誤了你。」

「我……」薇薇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

「到其他的魔杖商品店試試看吧，或許在那裡能夠遇見喜歡你的魔杖，不要氣餒，孩子，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挫折。」老巫師很仁慈地安慰女孩，但他內心深處知道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他又體貼地說道，「我為你寫一封保證信，你拿這封信到其他魔杖店裡去，他們會過來找我要錢的，你就不必擔心了。」

「不，我要這柄魔杖。」

「女孩，它不適合——」

「它選擇了我，對嗎？」薇薇用空洞的聲音問道，她像個被鏤空的樹榦一樣僵硬，「你說是魔杖選擇巫師，而並非巫師選擇魔杖，對嗎？」

「是的，是的，但這句話不是這麼理解的啊。」

「既然它選擇了我，你就賣給我吧。」

薇薇花了一點時間才認清狀態，當失望的感情消退後，她才發現自己終究是個麻瓜，不被魔杖選擇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儘管如此，這跟木纖維魔杖仍舊選擇了她，薇薇與魔杖兩者都不符合的魔法世界的標準，並且破綻百出……可終究，它選擇了她。

與其拿了根完美的魔杖卻使不出半點魔法，她還不如使用這根魔杖，至少這樣她還算得上是一個蹩腳的女巫。

「哦——哦，孩子，」奧利凡德被憐憫充滿，他露出憂慮又擔心的愁容，「我不能……我不能……哦，好吧。但請你讓我把它送給你，我決不能收下哪怕一毛錢，拿去吧，這裡是8個金加隆。孩子，去買一件上好的袍子吧，或是其他能夠使你變得強悍的東西。」

女孩拿著奧利凡德給她的魔法幣，又接過那個包裹著低劣魔杖的盒子，她一言不發的緩緩鞠躬，然後提著其他大包小包的東西離去了。

那是薇薇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對角巷之旅，她在夕陽籠罩下踏上歸途，直到穿過對角巷的磚牆、穿過破釜酒吧，眼見許多小巫師在他們家人的陪伴下滿載而歸，她才意識到……

自己好孤單。

…………

在旅館的最後一個星期並不無聊，甚至稱得上非常有趣。

她無法斷定到底《魔法理論》和《初學變形指南》哪一本書更加有趣，也一秒都不肯把視線從《神奇動物在哪裡》的圖片挪開。

事實上，每一本課本的內容都相對簡單，但魔法世界的知識與麻瓜世界大不相同，這使她對它們愛不釋手。

要知道在此之前，薇薇還認為自己不可能會愛上《魔法史》呢，可到後來她才發現自己每天都躺在床上捧著書，無法自拔地讀到三更半夜才肯入睡。

明天就是九月一號了，也就是出發前往霍格沃茨的日子，薇薇早早就把課本收進破爛的旅行包里，並躺在床上強迫自己入睡，唯恐錯過了明天的早晨。

眾所周知，

魔法世界的年曆是根據麻瓜世界的九月一號制定的，所以每一年的這天都是雷打不動的星期日。

當然，從魔法歷的角度來說，這才是他們一年裡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天，但由於魔法界與麻瓜世界有著難以割捨的聯繫，巫師族群不可避免地受到麻瓜世界習俗的影響，所以年曆的界定和日期已經變得模糊不堪了。

這是薇薇從《魔法史》中學到的。

裡面描述著各種各樣離奇古怪的事迹，也有一些微不足道但引人入勝的細節，比如她還從中發現——巫師們是不會慶祝一月一號的，因為跨年是麻瓜們特有的習俗。

她第一次認為歷史很有趣。

每一本書都給薇薇翻了個遍，除了《千種神奇藥草及蕈類》和《魔法藥劑與藥水》以外，這兩本課本早在科爾先生的家就已經被她翻爛了。

不可否認的是，魔藥學或許才是她的最終歸屬。

雖然這門學科也時常需要使用魔法，但它的要求總是不如變形學和魔咒學那樣頻繁，她是絕對不可能在那兩門科系有所建樹，薇薇很快就認清了這個事實，因為在買到魔杖的那天就試過了，她就連最簡單的懸停魔咒也掌握不了。

更遑論先前還有科爾先生的指導了，薇薇似乎可以預見自己在魔藥學的成績上拔尖，然後得到斯內普教授的讚賞……

或許她暫時忘了，斯內普是永遠不會稱讚任何一個葛萊芬多的。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陷入沉睡的，那是一個無夢的、寧靜的長眠，當鬧鐘再次響起時，倫敦的天空已經亮了。

火車11點出發，但薇薇6點鐘不到就起床了，她好像準備步入考場的學生一樣，一起床就神經兮兮的，一邊平服著自己的心情，一邊沒有必要地打開旅行包，把裡邊的東西拿出來再重新檢查了一遍。

這是她第三次這麼做了。

她穿上自己最好的淡黃色碎花長裙，考慮到需要長時間坐著，又在裡面穿了條短褲。巫師們是不允許在麻瓜世界穿上巫師長袍的（雖然法律沒有這麼規定，但引人注目終究不好），薇薇知道學生們會在快要抵達學校時才換上長袍，所以她把巫師長袍和帽子都放在包包的最上方。

國王十字車站離住宿的地方不遠，女孩只花了不到一個鐘頭就抵達了。為此她非常奢侈地叫了一輛的士，把口袋裡的英鎊都花光了，老司機見到小女孩獨自一人帶著大包小包的時候疑惑地多看了她一眼。

她在八點多的時候就抵達車站了，司機非常敬業地將行李搬上推車，並且為她指了方向。

早上的車站異常繁忙，許多倫敦客來來往往，女孩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那傳說中的第9站台——第10站台，它們中間果然有一堵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石牆，並且當她把手扶在牆上時，石頭不可思議地將手掌吸了進去。

「你不打算進去嗎？」一個面色蒼白的男孩子問道，他排在薇薇的後面，看起來和薇薇一樣年紀，但是表情有些陰沉，像是長期缺乏陽光。

薇薇太著迷於那堵大牆了，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擋住了別人，「哦——抱歉，你先過去吧，我打算等一個朋友。」

哈利應該會在接近11點的時候才來，他總是急急忙忙地趕火車，沒有什麼時間觀念，薇薇想成為第一個見到他的人。

男孩點點頭，他擺過車頭躲開薇薇的行李，打算直接躥入牆中。

就在這時，有一群麻瓜從牆角出轉了出來，他們正好面向九號車站和十號車站之間，朝轉角處向他們走來。

這些人把薇薇嚇了一大跳，如果這男孩就這樣進入石牆之中，這些麻瓜就會見到駭人的靈異場景……

或許他們會忽略這些細節，畢竟這裡這麼多人，但薇薇實在不敢冒險，她失聲驚叫道，「快停下來！」並衝上前去阻止男孩前行。

手推車重重地撞在薇薇腳上，緊接著便失衡側翻，『咚』地一聲跌在地上。

「你幹什麼！」

男孩驚叫道，他的東西散落滿地，行李箱撞在地下時脫了開來，但這一切都不如薇薇的傷勢來得嚴重，她的小腿被車輪直接攆了過去，看起來痛極了。

麻瓜們同樣大驚，忙忙跑過來相助，有人將她身上的推車挪開，有人從地上為男孩撿起散落滿地的課本。一個麻瓜把視線凝聚在《黑魔法：自衛指南》上時微微一怔，似乎見著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但他還沒來得及讀完標題便被男孩奪走了書。

「走開，你這傢伙，別碰我的東西！」他狠聲狠氣地說道，一副氣呼呼地模樣，「我讓你看了么？」

「哦——我還以為你會說謝謝。」麻瓜也挺生氣的，他站起來拍了拍手，像是碰上了什麼骯髒的東西，然後高傲地走了。

這動作把男孩給氣炸了，他像只被侵犯領地的野貓，躬起身子，當下就要衝上前找那個麻瓜理論，但薇薇這時候痛苦地呻吟了起來。

「你活該！」男孩把怒氣轉移到女孩身上，他轉頭的一瞬間，麻瓜便消失在人群中了，其他麻瓜見他這麼暴躁，也早都散得一乾二淨了，「你發什麼瘋，幹嘛自己撞上來？」

「如果我不阻止你的話，麻瓜們會看見你衝進石牆裡的，那樣肯定會把他們嚇得不輕。」

「那關我什麼事？」男孩仍舊氣嘟嘟的，他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我才不在乎麻瓜們的感受。」

「扶我一下好嗎，我站不起來了。」

薇薇在地上掙扎，她用手撐住地上，想要把自己支棱起來，但左腳小腿傳來的劇痛讓全身失去了力氣。皮膚上開始出現一條深紅色的血痕，看起來過不多時就會變成令人作嘔的深紫色。

男孩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手伸到女孩的脅下，從後背將她叉了起來。

「好……好痛。」薇薇的淚腺像是被劇痛打開了，眼前一片模糊，她全身酸麻，一下子便失去了維持平衡的力氣，慌忙之中把手繞過男孩的頸項，搭在他另一邊的肩膀上。

男孩比她還高一點，所以這樣正好合適。

「我先問一句，你肯定是巫師對不對？」男孩似乎經過了很長的思想鬥爭，最後決定不把女孩的手掃開，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不忍心，另一部分是因為他發現女孩和他是同一檔人。

「你怎麼知道？」薇薇問道，她的手用力過度，已經開始顫抖了，「扶我一下好嗎？」

「我會觀察。」男孩驕傲地抬起下巴，臉上有一種踩上狗屎的唾棄感，「我發現你是一個人，非常冷靜，而且知道許多事情。麻瓜出身的傢伙通常不會這樣，他們會被家裡人團團包圍著，總是異常興奮，並且像只沒有見過世面的野雞一樣瞎叫喚，我很慶幸你沒有那樣做。」

「扶我一下好嗎？」她又重複了一遍。

男孩非常粗魯地對待薇薇，或許只是出於男孩子的直覺，他掐住女孩瘦弱的手膀，並且用力地往上抬，那樣非常地痛。

「不是這樣……好痛……去到那邊好嗎，我想坐下。」

薇薇受不了了，她抓著男孩的手，繞過自己的腰，自己同樣緊掐著男孩的頸項，並把身體大半的重量依在他的身上。男孩比她高，所以這樣不太舒服，但男孩又笨笨的不會主動蹲下，她只好全程墊著腳走。

她倚在男孩身上時男孩不說話了，他似乎很慌張，身體僵硬得像會走動的石像鬼，而且口中喘著粗氣，好像受傷的人是他。

「好好坐著！」男孩好好地放她坐下之後，吩咐道，「我先把東西帶進去，再出來接你。」

「啊——不用了，把我的推車放在旁邊就好。你先進去吧，我想等我的朋友。」

「你這個樣子怎麼等人？」他似乎也用了許多力氣，臉色終於好看多了，是那種紅撲撲的健康血色，「你差不多再過一秒就會死了。」

「我……可是……我——」薇薇用手虛無縹緲地指了指停車位，但話頭被男孩打斷。

「少廢話。」

男孩花了一點時間整理他的行李，一一打包起來放回原位，然後把手推車推進石牆。他像是跌入水面，消失的時候環繞在身周的波紋順滑得令人差異，薇薇有點擔心地左顧右盼，但除了她以外，其他麻瓜似乎都沒有察覺異樣。

過了一會兒男孩又出來了，他遠遠地瞪了薇薇一眼，似乎是在看她有沒有好好坐著，然後又把她的手推車推了進去。

薇薇用手搓著小腿，它變得越來越腫了，而且慢慢轉成驚悚的紫色，一開始碰上去挺疼的，但到後來就變成半痛半麻的感覺了。

看來這傷勢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了，只能去到學校再去找龐弗雷夫人吧，薇薇猜這種小傷夫人只需要魔杖一揮就能解決，但她一定會在治療之前好好念自己一番。

「痛不痛？」男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回來了，他站在薇薇面前，無關痛癢地隨意問道。

「痛。」

「你活該。」

「這好像是你弄出來的，我怎麼沒聽見你說了一聲抱歉？」

「是你自己撞上來的，關我什麼事？」

「那些麻瓜都看見你了，你不該在沒有掩護的情況下強行進去的，好歹找個人幫你看看周圍情況啊。」

「你看我像是有人陪伴嗎？」男孩用下巴指了指周圍，表示自己只有一個人。

「你……你只有一個人嗎？」薇薇輕輕嘆了一口氣。

「我注意到你也是。」男孩撇了撇嘴，小聲咕噥道，「如果你不那麼多廢話，我可以試試幫你治療。」

「行不行啊？」薇薇有些擔心地問道，她對非專業人士不太有信心，「你不會把我的骨頭變不見吧？」

「什麼骨頭？」男孩不解地問道，從袍子里抽出魔杖，在手裡轉了兩圈。

薇薇一見到魔杖便全身一跳，急躁地四處張望，並用悄悄話的聲音說道，「快收起來，這裡全都是麻瓜啊，他們會看到的。」

「他們什麼都不懂，少廢話。」

他用魔杖指住薇薇因著受傷而發紫的小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中畫出一個螺旋形狀，一邊用低沉的聲音念道，「化血消瘀！」

隱隱作疼的小腿果然好多了，疼痛像堵塞的水盆被拔開一樣迅速消散，她不禁贊道，「真的有用，這真是太棒了！」

「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