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六話 魔法部聽證會

到頭來薇薇還是沒有見到霍格沃茨城堡的全貌，她好不容易去了一回，卻只待過麥格教授的辦公室和校醫院兩個地方，若是給不知情的人知道，他們會以為她是個受到軟禁的小鬼。

她在離開匹斯街23號的兩個星期後，被麥格教授莫名其妙地帶到了魔法部，但讓這是她在踏入翠綠色火焰時聽見教授這麼說的，而經過一頓令人作嘔的旋轉旅程之後，映入眼帘的金色雕像噴泉證明了這一點。

儘管此刻已過了人潮高峰，大廳里仍舊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地上是亮得發光的深綠色大理石瓷磚，她站在兩排長壁爐的中間，上面同樣由令人敬仰的深藍色磚頭和鍍金雕刻裝飾著，那裡不停閃爍著奇異晦澀的符號，並隨著時間變幻形狀，似乎代表著什麼，而其下的壁爐著無時無刻冒出綠色火光和巨響。

似乎每時每刻都有人出現，而在壁爐的對面同樣大排長龍，有許多巫師正在排隊，等著離開。正當薇薇看得入神的時候，身後也同樣噗地一聲走出一人，並輕輕地撞在她的身上，那是隨後而來的麥格教授。

「哦孩子，別擋道，你會撞上別人的。」

道路中間由木製地板構成，但上面因著大量使用而變得灰白斑駁，薇薇聽見麥格教授急促焦躁的聲音，因為她又被後面過來的人撞了一下，腳下的高腳皮靴在地下又添上一條白痕。

壁爐廳極長，彎彎曲曲地延伸至遠方看不見的地方，薇薇甚至沒有機會停下來好好觀摩，但耳朵倒是派上了用場——她聽見好多有趣的、關於魔法世界的訊息。

「喔——預言家日報一定是在胡說八道，我不認為羅馬尼亞的瘟疫會波及到火龍的身上，看看它們的鱗甲！那群人簡直就是強盜，一盎司龍肝居然要價十六西可，他們怎麼不去搶劫？看來人們有必要關注《唱唱反調》的報道了，據說上面時常批鬥部里不為人知的黑暗秘辛。」一個神神叨叨的禿頭對著他的同伴嚷嚷，似乎那樣做能讓龍肝降價。

「柏丹娜，威爾特郡的未成年濫用魔法事件是場誤會，你不必多管閑事，直接結案就行了——不，你給我聽清楚，這個決定是上面交代下來的，閑雜人等不許再介入此事……我求你了，你個倔強的臭丫頭，你要是真的這麼有空的話不如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看那松垮垮的高腳襪，我求求你買一雙新的好不好？多洛雷斯最近對你不太滿意。」麥格教授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醒了一下鼻子。

「你去告訴古靈閣的那群矮冬瓜，讓它們不要把那些比鬼飛球還大的尖鼻子伸到別人那裡多管閑事，告訴它們這句話是我說的！福吉針對妖精又不是我的問題，我不明白它們為什麼會認為剋扣魔法部出納能夠翻轉部長辦公室的決定，要是老子今天拿不到錢，我就親自去把古靈閣的大門炸爛！」一封信封怒氣洶洶地對著正要踏進壁爐的部員大吼，薇薇立馬就認出誰是在部里工作的巫師了，他們聽到后都露出了擔憂的面容。

「孩子，走快一些，那些不關你的事。」

薇薇能站在這裡聽上一整天，只可惜麥格教授不讓。

當她們穿過壁爐廳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堂時，她終於看見魔法部那令魔法世界都為之驕傲的金色噴泉。

那是一座被圓形水潭包圍著的純金雕像，分別由男巫、女巫、馬人、妖精和家養小精靈組成。

一注盈光透亮的水柱從男巫魔杖的尖端噴出，朝著高空劃出一道引人注目的弧線，

並最後落入水潭當中。當薇薇把目光放到水面底下時，那裡零零散散地鋪著一些銀幣和銅幣，雕像下面嵌著一個骯髒污穢的牌子，上面寫著：魔法兄弟噴泉的所有收益均捐獻給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

大名鼎鼎的魔法兄弟噴泉。

在噴泉的雕像中，站在最上方的男女巫師是所有雕像中最顯著的兩個，但他們的笑容看起來很空洞，搭配上那些浮誇驕傲的動作就會顯得特別愚蠢。薇薇注意到他們不止站在最上方，吸引大多數人的目光，而且他們是這些魔法生物當中唯二擁有魔杖的物種。

其他雕像則用一種『無限崇拜的』眼神望著他們，薇薇覺得自己可以想象這個噴泉想要表達的思想，它的作者顯然認為巫師的地位高於其他物種，而那些稍微卑微的『人』只能依靠高高在上的巫師存活。

這是非常不切實際的，就連她一個外來者都知道，因為像馬人和妖精那樣高傲的種族不可能含情脈脈地看著任何巫師，並且它們都深刻地認為本身才是比較優越的物種。而站得最低的家養小精靈同樣顯得詭異，她不能想象像克利切那樣的小精靈會露出這種崇拜諂媚的表情。

這樣一幅和諧的畫面令薇薇渾身寒顫，在她的認知中魔法世界遠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雖然其他巫師都不這麼認為，有些人可能是因為每天都經過這裡的原因，他們甚至都不願意抬頭看一眼金光璀璨的雕像。

「孩子，快走吧，我們快要遲到了。」麥格教授走過了頭才發現女孩被噴泉吸引了注意力，她急急忙忙地催促著，臉上滿是焦躁。

「教授，我們到哪裡去？」

「到阿米莉亞的辦公室去……喔，我是說博恩斯夫人，你知道，就是部里魔法法律執行司的司長。」麥格教授牽住她的手，溫柔地拍了拍薇薇的手背，「你不必擔心，阿米莉亞是個公正嚴謹的人，你只要好好回答問題就行了。」

麥格教授忽然展現出的溫暖讓薇薇受寵若驚，她本來不是很擔心的，現在胃開始翻滾起來了——早知道就不吃那麼多早餐了。

「回答問題？」女孩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女教授拉著她的手往前走，她必須小跑才跟得上她的腳步，「我犯了什麼錯？」

「顯然沒有。孩子，你肯定不需要這麼擔心，我不認為阿米莉亞會認同多洛雷斯說的話，既然你沒有對別人造成傷害，那樣的指控顯然是不太合適的。」

傷害？指控？

她不問還沒什麼，現在女教授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多反倒讓薇薇更疑惑了，尤其還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多洛雷斯，她脫口而出地問道，「你是說烏姆里奇那個老妖婆嗎，她說我幹什麼了？」

麥格教授顯然在憋笑，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調整過來，這時她們的升降梯到了，「你怎麼知道烏姆里奇的名字的，難道你們認識嗎？」老教授幫她把金柵欄打開，但薇薇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身後的人群粗暴地擠到電梯角落裡了。

「哦……我是從預言家日報上面看來的，」住在校醫院的這段時間，她和龐弗雷夫人打下了基礎良好的關係。

要知道，龐弗雷夫人可是堅定的鄧布利多一派，想要打探消息莫過於從她的身上下手了。夫人與麥格教授的關係同樣匪淺，這是薇薇從她們的交流方式中看出來的——麥格教授和龐弗雷夫人基本能用眼神交流，她們甚至都不用說話！

薇薇又說道，「我看見烏姆里奇控訴弗利維教授的事情了，她那個惡毒的老巫婆——（說到這裡時，升降梯里的人全都驚訝地『噗』的一聲，但薇薇還是把話接著說完），從事後發展成《反狼人法律》的勢頭來看，她本來就是在虛張聲勢，好藉此打壓半人混種。」

「你是怎麼知——唔，孩子，這些話我們可以以後再談，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呀。」

「我該怎麼做？」

「說實話就好，態度要端正一些，如果你實在害怕的話，你可以專門盯著我和阿米莉亞就好，不用理會其他人。老實說我認為多洛雷斯也會出席這場會議，你千萬不要給她借口攻擊你，知道嗎孩子，那傢伙總是咬著獵物不放。」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被指控了什麼啊？」

「哦，事情比你想象中還要麻煩，雖然我不認為你會有問題。說實話好嗎？說誠實話就好。」

她們的升降梯經過好幾個樓層，人們進進出出，期間又有許多飛在空中的小紙飛機，麥格教授告訴她那是內部信使，當人們過於忙碌的時候就會這麼傳遞信息（看來他們大多數時候都過於忙碌）。她還告訴薇薇在學校里最好不這麼做，孩子們都比較頑皮，所以紙飛機容易在途中被人截胡，要是讓人看到不該看到的訊息就不好了。

升降梯會在每一個樓層提示出該部門的訊息，那是一個冷漠空洞的女聲，當他們去到第三層時，她這麼說道：「第三層，魔法事故和災害司，包括逆轉偶發魔法事件小組、記憶註銷指揮部和麻瓜問題調解委員會。」

電梯內除了她們倆的人都出去了，但湧進來的人幾乎比出去的更多，他們的胸前掛著同樣的標誌，像是紅色的、相互交叉的回形針，就連動作也差不多一樣——大家都把頭深深地埋進長得要命的羊皮紙當中。

有人認出了麥格，「哦，教授，你是來參加聽證會的對嗎，」那人匆匆瞥了薇薇一眼，不予置評，「就是這女孩對嗎？你對此事的看法如何？我想在會議開始之前聽聽你的意見。」

「魁德勒斯，既然事實都擺在眼前，我不願意讓我的想法影響你的證詞，也不應該。」

那人有些不滿地皺著眉頭道，「我認為我們應該多多溝通，既然阿米莉亞和多洛雷斯決定提出指控，這女孩肯定多少有些問題。我不認為你會在這種時刻拋棄一個潛在的盟友，災害司在這起事件的話語權還是挺有分量的。」

「那我想你司肯定做了很多功課吧，看看那些拖在地上的羊皮紙，你可別告訴我災害司會和上次弗利維的那起事件一樣，一個部門提供兩份截然不同的證詞。魁德勒斯，我只相信事實。」

「那顯然是起誤會對不對？」那人的臉擠在一起了，薇薇馬上意識到他和麥格不太對付，「我們不像鄧布利多一樣通曉引經據典的功夫，部里辦事向來講究實事求是。」

「如果你的意思是政府官員對於法律的理解還不如別人，」麥格挑眉說道，「那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鄧布利多是威森加摩的首席魔法師，他可不是別人！」

「這就是你的借口嗎？」麥格教授眯著眼睛，像只發怒的母貓，「我想提醒你，上次使用『別人』這兩個字的正是閣下，請你不要搞得事不關己。」

升降梯的空氣降至冰點，薇薇剛要後悔沒把她的斗篷帶來時，第二層到了。金柵欄唰地一聲打開，那個聲音再次宣佈道：「第二層，魔法法律執行司，包括禁止濫用魔法辦公室、傲羅指揮部和威森加摩管理機構。」

魔法部員們高傲地走開了，他們似乎對這個辦公室很是熟稔，大家開始彼此打著招呼，並且都站立起來收拾會議的材料。

麥格教授領著薇薇來到這個樓層最豪華的辦公室，她說豪華是因為這個地方佔地很大，又在整層樓最顯眼的地方，但其實裡邊除了一大堆的羊皮紙和幾張通緝令以外，其他就沒什麼可誇耀的了。

她馬上就認出誰是阿米莉亞了——或者說，博恩斯夫人。

那是個戴著單片眼鏡的中年女巫，她臉上有著和麥格教授一樣嚴厲的表情，樣貌並不突出，但頭髮都整齊地束到腦瓜後面，儀容收拾得很乾凈。她的下顎骨銳利得能夠傷人，但薇薇猜測應該沒有哪個白痴會不識抬舉地觸犯她的威嚴。

「米勒娃，」那女人站起來迎接麥格教授，隨即把碧藍的目光轉移到女孩的身上，聲音洪亮而低沉，「這就是薇薇·奈非小姐嗎？」

「是我。」

薇薇替麥格教授回答了，她那並不怯生的態度令兩位女子有些訝異，通常11歲的孩子不會表現得這麼淡然，但他們很快就釋懷了。

「原來如此，奈非小姐，請問你知道今天聽證會的內容嗎？」

「不知道，麥格教授直接把我帶過來了。」女孩問道，「我犯罪了嗎？」

「不，我們主要是想知道——」

「咳咳。」

一聲唐突無禮的咳嗽聲打斷了她們的話頭，阿米莉亞驚訝地看向站在門口的客人，她身後帶著一大群部員，其中就包括剛剛在升降梯遇見的魁德勒斯，和那個在科爾先生家出現過的灰發老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