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應知道，我喜歡你
姜顏習慣課間到操場上散步，有助緩解疲倦。她特別喜歡操場上的那棵參天大樹，總會盯着它發獃。
綠色，總會讓人感覺到輕鬆。
肩膀一沉，姜顏轉過頭，江黎剛坐下，也看着那棵樹，道：「怎麼對我這麼冷淡，好歹也是老熟人了。」
別過頭，姜顏道：「我對誰都一樣。」
江黎看着她的側顏，有些無奈，更多的是心疼，她總是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不喜他人靠近，也不會接近他人。
並非天生性格孤僻，而是——他們都是沒有人要的孩子。
雙手往後撐，看着湛藍的天空，嘴角微微上揚，果然，只要有她在，他總能莫名覺得愉快。
初三那年，若不是他特意去問老師，也不會知曉她填報的志願。軍訓時，好幾次相遇，她都和他擦肩而過。
她的眼睛，自帶過濾功能，致使她的世界，只有她一個人。
江黎的突然參入，讓姜顏沒有心思放鬆了，掃了一眼操場，她仍覺得，江黎不應該出現在這。
以他這樣的身份，不應該是選擇外省更好的學校或是出國嗎？
「你為何會來一中？」
江黎輕笑一聲，停頓了一會兒，道：「因為我喜歡的人選擇了一中。」
「她是……」姜顏閉了口，她知道了也沒有什麼意義，且說，他的事又與她有何關係，少說少些事。
江黎知道她要問什麼，醞釀片刻，道：「你應該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
姜顏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臉上毫無波瀾。他語氣中玩笑之意清晰可捉，神情卻很堅定。
真是個難以捉摸的人。
預鈴聲在操場上回蕩，姜顏起身，朝教學樓方向走去。江黎跟上，與她並肩而行，「真是越來越無聊了，你以前聽了這種話，至少眼底還會泛起一陣漣漪，現在恐怕世界末日在即，你都不會有其他多餘的表情。」
姜顏加快步伐，就像是一個新鮮玩意兒，剛開始時會對它感興趣，玩久了見多了它便成了無趣之物。
她聽多了別人說江黎是真心喜歡她，久而久之，便無了新鮮感，就算是「喜歡」這個詞是從江黎口中說出，也不會為這句話添加任何色彩。
姜顏發現江黎變了。初中時，老師大規模更換了一次座位，按正數倒數兩兩組隊，成為同桌，讓成績好的同學幫助成績差的同學提高成績，很不巧，姜顏那次剛好是正數第三，江黎終於擺脫倒一，成了倒三。
更換同桌后，效果並不怎麼明顯，成績差的總會在課堂上影響成績好的。而江黎姜顏這一桌，則互不干涉。
那時江黎幾乎都是將書豎起，趴在桌上大睡四十五分鐘，然後抱着籃球去操場，回來后再睡四十五分鐘，如此循環。
偶爾也有幾次聽課，可都沒帶書，和她共用一本。
老師發現這樣不僅沒提升學習不好的同學，還使成績優異的同學下降，便恢復了原來的座位。
可今天所有的課，江黎都在認認真真的做筆記，尤其是數學課，聽的格外認真。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做完熱身運動后，老師與同學們玩了一個小遊戲。
老師隨便報一個數，學生要抱成這個數。
一連好幾次，姜顏都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雖是下午，陽光依然強烈，乾燥炎熱。接連做了幾十個俯卧撐，汗水已浸濕姜顏額間的碎發和運動服。
下一輪即將開始，姜顏調節呼吸，準備接受這一輪的懲罰。卻不知江黎默默的站到了她的身後。
「1個！」
學生皆站在原地不動，不過還是有幾個跑去抱着別人反應過來又立刻鬆開的。
「2個！」
周圍的人紛紛兩兩成對，抱在一起，落單的迅速找到另一個也落單的，只有姜顏，獨自站在中間。
手臂被人抓起往後拉，後退了一步，姜顏轉身，撞進了江黎的懷裏，隨即，她立即與他保持距離，不過也算組隊成功。
體育老師道：「遊戲到此結束，現在你們都看看和自己組隊的同學，以後只要是需要合作完成的體育項目，對方就是你們的搭檔！」
江黎用餘光看向姜顏，想看看她的神情，可惜，她並不在乎和她組隊成為她搭檔的人是誰。
落日的餘暉透過玻璃窗，映在姜顏的臉上。她靠着窗戶，看着窗外飛過的白樺樹，城市換上了件金色的衣裳，沒有白日的喧囂，此時的寂靜，顯得格外柔和。
一路，姜顏都沒有轉過頭，因為她知道，江黎正在看着她。
下了車，離了車路處，拐進衚衕。
江黎跟在她身後，目光從未離開她過。見她步伐加快，他吹了一個口哨。
姜顏停下，轉身道：「你跟着我做什麼？」
江黎雙手插進褲兜，走過來與她並肩，痞里痞氣地道：「變自戀了呀，我哪是跟着你，只是……我發現，咱倆剛好順路。」
他的語氣里透著一絲計謀得逞的意味，姜顏懶得跟他費口舌，朝租房走去。
她租的是套房，四室一廳，水電都很方便，最重要的是價格便宜。
高一時因要付的費用多，她暑假工賺來的錢不夠租好一點的房子，所以就住在地下室，陰暗潮濕，不見陽光。
或許就連老天爺也憐憫她了，那天她偶然得了一張套房出租的傳單，看見標價一年只要兩千五，本想來碰碰運氣，畢竟這樣價格的房子肯定很搶手，看了房子，的確不錯，浴室、廚房設施都是新的，和她一起來看房的人不下十個，可房東阿姨只是問了他們諸如何名，何校，何級的問題便選擇把房子租給了姜顏。
那時姜顏也才知道，這房子租價這麼低的原因是因為還有另一個人也租了這間套房。
和一個陌生人合租，這種事姜顏從來沒有想過，可是當時學校周圍已無租房，若重新找，不僅麻煩，還未必能找到，而且她能以如此低的價格租到這樣的套房，真的是從小到大最幸運的一件事了。
至於那個陌生人，互不干涉也是可以生活下去的。
到了門口，將鑰匙插入門中，瞥了一旁的江黎，他居然還跟着她，莫非他倆是鄰居？
將門打開，腳還未踏進去，一隻手擦過她的肩頭，將門推開，江黎繞過她，走了進去，然後道：「沒想到和我合租的人居然是你啊。」
姜顏錯愕地看着江黎，他語氣頗為驚訝，臉上卻如往常一樣掛着那副痞笑，看不出有半點驚訝之意，反而總給人一種他早就知道了的錯覺。
她不想去深究江黎此時的反應，因為她從來都看不懂、猜不透他，她也不想懂、不想猜。
朝屋內掃視了一圈，很明顯，多了很多不屬於她的東西。
似是終於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姜顏也進了來，將門關上，便進了自己的卧室。
江黎打開冰箱，裏面還是空的。他是中午才搬過來的，忘了將冰箱填滿。
那晚上吃什麼？
想了想姜顏骨瘦如柴的模樣，搖頭：總之，肯定是不能吃泡麵的。
看了看姜顏緊閉着的門，思索片刻，穿上外套，獨自出門去了。
姜顏打開房門時，客廳空蕩蕩的，毫無動靜，已到晚飯時間，冰箱裏沒有吃的，想必，他是出去吃了。
到樓下的小超市買了包泡麵，倒上熱水，攪了幾下，還沒等面泡熟，姜顏便吃了起來。
「咯噔！」
門一開，姜顏抬頭，與江黎四目相對，空氣頓時凝固。
良久，江黎看向那碗泡麵，微微皺眉。姜顏沒注意到他的反應，自顧自地吃着，心想他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江黎沉着臉進了廚房，將買來的菜放入冰箱后，拿着兩盒盒飯走到餐桌旁，坐到姜顏的對面，將其中一盒推給她。
姜顏一愣，給她的？
江黎沒看她，打開盒蓋，道：「你不吃我就倒了。」
他記得，姜顏很節約糧食，從不浪費。
只見姜顏接過，也打開盒蓋，乖乖的將那盒盒飯吃掉。
江黎勾起唇角，他還是了解她的。
又瞥了一眼被放在一旁的泡麵，他道：「速食麵還是少當正餐吃為好。」
「只是不想做飯而已，太費時間。」
江黎垂眸，究竟是因為費時，還是為了省錢，他不揭穿她。
姜顏低着頭扒著飯，一雙筷子映入眼帘，抬頭，江黎正在把自己盒飯中的紅燒肉夾給她，還有些嫌棄地道：「這家飯館的紅燒肉還沒我做糊了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