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兩筆買賣

智吉法王氣得哇哇大叫。他身為蒙古第一高手，滿心以為整個中原武林除了岳南楓以外再無敵手，不道南下首戰便在百靈山中敗給了任天歌，方才又再一次吃癟。

他隨哈圖沒走出幾里路，便察覺被人跟蹤，隨即就聽到一陣陣怪異的窸窸窣窣的聲音由四面八方傳來，定睛一看，法王不由頭皮發麻，只見鋪天蓋地的蛇蟲鼠蟻和蜈蚣蜘蛛等毒物不知打哪鑽了出來，爭先恐後向己方爬近！

遠處有兩個蒙面人不時張望，莫非是他們搗的鬼？！法王怒由心生，朝布和等人叮囑道：「你們好生守著王爺！」自己卻展開絕頂輕功，踩著林中樹梢直撲那兩個蒙面人。

那個子較高的蒙面人絲毫不懼，竟然徒手便欲接招自己浸淫一生功力的金剛法鈴！智吉法王暗罵對方找死，正想施下重手，不料橫里又閃出一蒙面人，一言不發地亮出一柄寒意襲人的匕首，暴漲出數道銀光刺過來。

智吉法王不敢小覷，接連避開對手殺招，手中法鈴猛然下沉砸向對方輕薄的兵刃，原以為即將得手之際，對方手腕只是輕巧地一抖，但見須臾之間又一道銀光彷彿憑空生出，直取自己右臂。

這一招來得突然，法王已無力招架，對方卻有意手下留情，攝人的寒光在堪堪將要刺中法王「曲池穴」時一閃而逝，隨後二人便消失於深不見盡頭的密林中。

法王暗呼僥倖，回眼看去，見滿山的毒物在接近哈圖等人約三丈處便止步不前，更為令人心驚的是，那些個毒物似已通靈，不少爬蟲已佔領了周圍的樹木，逼得法王不敢再凌空施救。

就在法王無計可施之時，耳畔傳來一陣大笑聲，一身著白衣的瀟洒文士和一老者不慌不忙地踱了過來，而遠處被困的哈圖眼神驀然一亮，高聲叫道：「何先生來得如此之巧，想必已有驅趕這些毒物的法子了？」

這二人便是何太虛和「九指天君」谷韋，他們隱藏行跡至今終於等來了大好機會。何太虛開門見山道：「在下雖不諳毒物習性，可我這位老友卻有的是手段。」

谷韋心領神會接過話茬：「這還用說？老夫在隨州大洪山隱居已久，哪天不碰上幾個這些骯髒的東西？若無些許本領傍身，老夫早就一命歸西了！只是老夫生平不做沒有回報之事，請王爺掂量掂量有何交易的籌碼先說動老夫然後再救人也不遲！」

哈圖暗忖智吉法王孤身一人決無力降伏眼前這兩個絕頂高手，便先應了下來：「但凡前輩援手相救，本王便許諾與二位平分寶藏。」

谷韋嘿嘿說道：「口說無憑，請王爺先交出藏寶圖。」

智吉法王怒道：「藏寶圖早就被偷走了！」

「那恕老夫愛莫能助！」

「前輩留步」，哈圖叫道：「二位倘若信得過，本王便當場立下字據為憑如何？」

谷韋沉吟道：「你是一國王爺的身份，又有你親筆簽字畫押的字據，不怕你賴賬。」他邊說邊拍了拍腰間的葫蘆：「這是老夫以獨門秘方煉製的雄黃酒，可克天下各種毒物。」

哈圖不再遲疑，當即命人取出紙筆，三下五除二地便立字為證，而谷韋則得意洋洋地喝了一大口雄黃酒，朝一堆毒物走了過去，邊走邊將酒噴出。說也奇怪，那些原本張牙舞爪的毒物此刻如同見了瘟疫似的紛紛退開，讓出了一條狹長的通道。

之後雙方便如成交買賣一般銀貨兩訖，谷韋一手接過字據一手將雄黃酒以內力震散成漫天水珠，帶領哈圖等人脫困。

曲顏不知道有多少日子不似今日這般舒服了，自打被何太虛拆穿了自己貪戀王妃之位暗中勾結哈圖所幸為趙敬救下后，兩人便一直曉行夜宿直奔點蒼山，一路上的食宿都極其馬虎，令向來享受慣了的曲顏叫苦不迭。

如今她仗著曾瞧過幾眼藏寶圖而獲曹玄禮遇有加，前後撥了好幾個弟子供她使喚，一會差遣這個采野果，一會喝令那個打洗臉水，最後又讓人在背風處鋪上一層層厚厚的乾草，美美地睡了一覺后，她方覺得身上每一個毛孔都舒坦了，懶洋洋地同曹玄和綠焰老祖繞圈子：「二位莫要著急，此刻我們若貿然找上前去，必然打草驚蛇，何不暫先躲在暗處，挑起岳南楓和哈圖兩方火併，最後再坐收漁利豈不省事？」

曹玄似笑非笑道：「你這主意倒也不壞，但你得先告訴我們藏寶之處，我們也好事先布局，一網打盡。」

曲顏眼現媚色，瞟了一眼曹玄：「莫非你我之間除了寶藏再無其他話題可談？」

曹玄假意說道：「自然是有的，可是凡事須分個輕重緩急，待寶藏到手之後，無論你想談什麼本座都樂於奉陪。」

曲顏本待繼續虛與委蛇，綠焰老祖卻冷不防地插話道：「曲顏，老夫奉勸你別不知好歹，老夫可不如曹掌門這麼好說話，你若一味顧左右而言他，老夫可有的是手段叫你開口說實話！」

曲顏知綠焰老祖不近女色，也並不覬覦大理王室的誘人財富，一心只想著先一步找到寶藏以此為籌碼交換枯骨心法的口訣，故而他行事雷厲風行，自己稍有忤逆觸怒於他只怕便會吃盡苦頭。她暗自盤算了好幾回，想起幾日前的夜裡自己站在馬龍峰頂俯瞰洱海的情形。

那晚正是月圓之夜，明亮如晝的月光將點蒼山之巔馬龍峰的倒影完整而又清晰地投射於洱海的湖面上。夜裡的洱海是如此平靜且清澈透明，幾可一眼見底，而水中馬龍峰的倒影真實得令人產生錯覺，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神秘的力量將巨大的山體徑直沉入了湖底。這莫不就是「蒼山之巔，洱海之淵」的由來？

曹玄和綠焰老祖見曲顏半晌不語正待發作，卻聽曲顏緩緩地說道：「話說那藏寶之處，一半就在馬龍峰頂。」

「那另一半在哪？」曹玄步步緊逼。

「要我說出那另一半在哪倒也不難」，曲顏故意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我一個弱女子無非是想有個靠山，二位若能給我一個名分，保我一生平安，我便和盤托出所知一切，決無半點保留。」

曲顏暗自做了個快速的決定，王妃之位不用再痴心妄想了，自己謀害師伯石飛瓊、勾結蒙古外敵哈圖、與絕世魔頭何太虛狼狽為奸諸事，哪一樁能為中原武林所容？當務之急便是替自己找一個舒服安穩的避難所，而偏安西南一隅的點蒼派和功力精深、特立獨行的綠焰老祖就是眼下所能指望的最佳選擇。

「痛快，倘若曲姑娘若真心實意與我們聯手，事成之後你便是名正言順的點蒼掌門夫人了！」

「老前輩呢？」曲顏歪著頭斜睨著綠焰老祖。

「老夫能給你什麼名分？」綠焰老祖一臉不解。

曲顏沉聲說道：「很簡單，此地有曹掌門和眾多點蒼弟子作證，老前輩認我為義女，日後無論發生何事都要全力保護我。」

「罷了，老夫依你。」

曲顏終於如願。彼時之人極重信義，曹玄和綠焰老祖又俱是大有身份之人，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許下的承諾決不至輕易反悔落人笑柄，這下她又有資本放開手腳與其他幾路人馬再決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