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樹枝

很快，陳就被神色緊張的克洛伊帶到了審訊室里。瑞安被其他警察帶去進行清洗，這件衣服是不是AGO公司正在賣的這一點非常重要。

「我覺得，這是一個組織的象徵。」

陳玩弄著手裡的打火機，克洛伊此時才發現這位長官手裡的是都彭007款的打火機，因為之前向她拋出橄欖枝的富二代男也用這個牌子，整天叮叮噹噹的，她並不喜歡。雖然自己偶爾也會抽煙，知道這個打火機價格不菲，但是她一向認為只有年紀大的人才會用這個牌子，年輕人誰不喜歡個性化的zippo？好在陳只是不斷地旋轉這個打火機，沒有發出所謂的「朗聲」。

「生命樹，聽起來像是和醫療領域有關係的組織。從這個角度想，之前的三起案件都可以假設是他們在進行著某種實驗。」陳繼續說道，「而分屍案和他們的關聯度就下降了，因為案發情況相差太遠。」

高溫，低溫，是藥劑么，還是什麼設備？陳猜不出，剛剛的推理也只是大膽的假設而已，他知道警察不應該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胡亂假設，但是在之前的案件中，每每是這種大膽的猜想幫助他和同事找到了突破口，所以他早已養成了這種先推理再找證據的習慣。當然，並不是每次都奏效，一旦被錯誤的想法所誤導，就會成倍增加他的工作量，這樣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陳長官，我們還沒有依據來證明這些。」克洛伊輕聲說，「或許可以把菲利普和瑞安湊到一起問話，看看他們的反應。」

「好主意，就定在周五吧，把菲利普叫來警局。我來負責問話，你去回收那個該死的錄音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到我們的。」

很快瑞安的衣服就被證實為AGO公司網上售賣的同款，自然，這個流浪漢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他的購買時間。無論陳和克洛伊怎麼問，他只是堅稱自己從網上買了這件衣服，並沒有其他和AGO公司的關係。

兩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期間艾爾伯特完成了屍體的修復工作；瑞安也被臨時安置在了一個收容所，由一名警官監視著；幾具屍體依然沒有人前來認領。

期間，陳向艾爾伯特請教了一些醫學和化學上的知識，遺憾的是，就法醫組的知識儲備來說，沒有類似的技術能夠滿足陳的假設。

這天，克洛伊沒有穿警服，她發現探員組的警官沒有幾個天天穿警服的，於是在經歷了一番思想鬥爭后換上了巴黎街頭很常見的穿搭——黑色風衣配咖啡色高領毛衣，下身是休閑款的西裝褲和平底皮鞋。如果陳平時多看看電影的話，會發現自己這位手下和法國演員梅拉尼長得很像。

警局裡的很多同事都多看了她幾眼——克洛伊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很早就認識到自己是擁有「美女福利」的那部分人，但是她並不享受這點，因為作為警察這樣的外貌福利會一定程度影響他人對她工作能力的判斷，更不必說多少獻殷勤的男性可能只是想和她睡覺。

陳長官今天的視線也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雖然說話還是和平時一樣毫無波瀾，但是克洛伊感覺很高興。

「除了日常在園區盯著的人，你再帶兩個人一起去。」陳遲疑了一秒，「我甚至在想今天是不是該你來問話，用一下中國兵法里的美人計。」

「謝謝你長官，我這就出發。」克洛伊回答的語氣中多了一點點俏皮，她把長官的話當做了誇獎。這兩天的節奏放緩讓她從碎屍案的陰霾中走出來了些，

畢竟雖然不太樂意與陌生人接觸，但不代表她平時一直是撲克臉。

今天正式出勤她開了警車，一方面是想和負責登記的有關人員熟悉一下，另一方面也想熟悉一下這邊的警車——以前在拉德芳斯區的時候她只開過柴油機的雷諾，這邊的混動雪鐵龍讓她感覺舒服很多。

抵達AGO公司之後，她沒有在意菲利普快蹦出來的眼珠子，讓兩位警員先把他帶上車送回警局，自己則是在會議室坐了下來，等到聲音遠去后，她摸出了那個錄音筆。

從設計上看，這款錄音筆的極限使用時間也就20小時左右，沒有辦法完全記錄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她此時只寄希望於這個膽小謹慎的老闆能夠第一時間做出快速反應，留下點可以追查的蛛絲馬跡。

更換電池，按下16倍快進，克洛伊默默等待著有聲音的時刻，沒有令她失望，很快便傳來了一陣嘈雜和菲利普變形的聲音，她調整到開始的第一秒，開始2倍速聽了起來。

普通的公司會議而已，沒什麼營養。克洛伊聽了幾分鐘又開始快進，直到最後。

燈？她腦中一震。該死的，自己當時就是因為燈才下定決心放這個錄音筆，怎麼忘了。

時間回到克洛伊離開會議室的那一刻，她回頭看到了門外的開關，很奇怪的是，面板上一共只有一個開關，看起來是控制房間內所有的燈的。但是此時只有射燈開著，吊頂內的燈帶並沒有發光，不知道是不是壞了。

她一邊暗罵自己的健忘，一邊四處尋覓著，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讓她墊個腳去上面看一下。

徒勞無功后，她從裡面鎖住了會議室的門，爬上了桌子。一米七出頭的她加上桌子的高度也不足以碰到吊頂內的燈帶，但是足夠她踮腳掃視上面的情況了。

看起來，燈帶是嵌在吊頂凹槽內的下方，她如果跳起來應該能碰到吊頂的邊緣，但是沒有可以抓取的地方，也就沒法進行下一步操作。

此時，門外傳來一個模糊的女聲：「警官女士，您需要什麼幫忙嗎？」

是前台小姐。克洛伊收拾了一下，打開了門：「沒事，想問問你公司有沒有梯子？」她知道自己現在的反常舉動事後一定會被前台彙報給老闆，但是沒得選擇，現在並沒有充足的理由來搜查這個屋子。

「有的，您這是要？」前台小姐一臉疑惑。

「我剛剛拋硬幣不小心扔到天花板里了，喏，就那邊，你給我個梯子我自己拿吧。」一個很蹩腳的理由，但是前台也沒有理由不相信，而且就算不相信又怎樣呢？

前台很快便帶回了一個簡易梯子，克洛伊也終於能摸到吊頂內部。由於範圍很廣，只能通過不斷地移動梯子來探索不同的位置，她覺得自己不能慢慢地繞場一周，這樣就算現在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也一定會打草驚蛇。

她想了想，在前台小姐的注視下走向了老闆椅子，打開摺疊梯站了上去，手心裡預先握住了一枚硬幣。

「不好意思，你可以過來幫我扶一下梯子嗎？」克洛伊假裝很無奈，「我想用手機照一下，這梯子不是很穩。」

前台小姐應聲走來，克洛伊也同時打開手機的電筒照向凹槽處搜索了起來，她如願發現了一根刻了字的樹枝。

樹枝上用她可以理解的語言從上到下刻著一行斜體字母：生命的探索者。右下方還刻著幾個詞，意思是：贈菲利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