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雪神玉塵

林鐘當時已經非常接近戰場分界線，遇到的黑泥軍越來越多，成簇成團，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黑泥包圍其中。早就聽殷正說過這些黑泥軍的臂力驚人，絕對不可以正面硬擋傷害，否則劍斷人殘，再來一擊，那就是誰也無法及時解救。

然而就是這麼危險的時刻，林鐘的副將卻突然不聽指揮，一陣亂砍往分界線「突擊」，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顧不得蜂擁而至的危險，林鐘也立刻往前衝去，想着救下副將就暫且撤退！然而只是往前奔去一會兒，就被形如巨石的黑泥兵團團圍住！

林鐘握緊手中劍，餘光掃到劍刃已鈍，黑泥兵忽而遮天蔽日，很快掩蓋了劍身寒光，鋒芒暗啞下去，視線被完全遮住，狀似身處萬丈懸崖，墜入無限深淵之感，真可謂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而就在這時，前方瘴壁突然被數只冰凌刺穿，黑泥瞬間坍塌成一地黑水，戰場的火光終於照射進來，只見一位仙子站立其中，目光如炬，英姿煥發！廣袖飛揚，霎那間數百冰凌凝聚，彈指間林鐘身周泥瘴便被這冷冽瓦解殆盡！

捲袖而收，黑水遇這寒氣竟盡數蒸發，映襯仙子清伶的面容。林鐘正想上前道謝，卻見仙子清理完戰場后立刻看向邊界線，眉頭微皺，卻毫不猶豫飛躍而去。

其餘部將在這之後立刻圍了過來，以為林鐘受了重傷才原地不動，勸說他先撤退休整。

林鐘回過神來，卻發現各位部將才是傷痕纍纍，有人甚至已經瞎了眼睛，然鮮血淋漓也擋不住他們的關切，這讓林鐘心生不忍，遂應了諫言，率軍往後撤去。

休整不過半個時辰，那位仙子便抱着已經沒了氣息的副將來到林鐘眼前，用法術將副將輕輕放置林鐘身前，隨後站立在那兒，沒有離開的意思。

林鐘以為仙子是在等一句「感謝」，剛想上前單膝跪謝卻被仙子阻止。

「他不值得您為他拚命，也不值得您來道謝。」

本以為仙子之聲都應是天籟之音，卻不想如此平易近人，竟給林鐘她只是普通凡人的錯覺。

「可是仙子您卻冒着生命危險將他的遺體帶出，您也覺得每一個生命都應得到尊重吧。」

或許是這一聲「仙子」將這位女仙叫的有些懵，又或許是因為兩人的觀念莫名契合，仙子有短暫的愣神，趁此機會，林鐘單膝跪下，雙手抱拳，鄭重道了聲感謝。

仙子猶豫片刻，勉強接受了下來。

「找到他的時候只是奄奄一息，本來打算給他治療的，但他拒絕了，反而拜託我給您帶句話。」

林鐘聞言，有些驚異：「什麼話？！」

仙子緩緩壓下身子，漫不經心地靠近林鐘，好看的眉眼以及那燦若桃花的面容悄無聲息地刻進了林鐘腦海，只見她壓低聲音說了句：「『屬下一家老小都在他手中』。」

就這麼一句話，說完仙子還將林鐘的手掌放置副將胸甲上，提示他這裏藏着有東西。

——

正說到關鍵時刻，門外有婢女略顯着急，只是匆匆行了個禮便走了進來。

「天神石青已經到宮門前了，奴婢剛遠望着還沒通傳進來，這會兒也應該差不多了。」

林鐘有些可惜，他還有好多話想跟竹兒說，現在卻只能概括一下。

「不着急，我們也聊的差不多了，」說着看向竹兒，「經過這一仗，我跟你母親熟絡許多，巫王戰敗后，我借兵南下奪了這座城，之後亦有來往，多是借祭祀傳言，但從未斷絕。」

說着，林鐘整理思緒，神情逐漸凝重。

「直到那日你母親的神罰傳來。」

林鐘看向那根拐杖——元序主神的肋骨。

「我被列為同謀，那些神仙特地安排了人來調查，並警告我不要試圖去解救你母親。」

「我哪裏是同謀……當他們將你母親的罪名告訴我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了解你母親太少……我也寧願自己是同謀，至少能為她出謀劃策。他們也猜得對，如果我確有能力是一定會去營救你母親的。但是，北方焦土的慘烈場景歷歷在目，戰場的哀嚎猶在耳畔，我不能讓奉我為王的百姓跟着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