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第43章 第 43 章

嘩啦…碎瓷鋪滿地,邵瑜娘兩眼都被氣凸了,梗著脖頸,緊咬后槽牙。淚滲出眼珠子,眼眶漸紅。那個賤皮子,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如此厚待她?才被趕出溫家,轉頭就嫁了個會元。

雲家小賤種,出息了…當年在邵府,她就覺是個大患,果不其然。愈想愈氣,不禁跺足嘶叫。

「啊啊…」

憑什麼…憑什麼?一通發泄完,身子癱軟在地。邵瑜娘痛哭,她好不甘心。

同她一般的還有松鶴堂的溫老夫人曾氏,消息傳來時她正盤坐榻上,怒得一腳踹翻了黃梨木榻幾。嚇得屋裡伺候的丫鬟、婆子跪一地,戰戰兢兢。

「你這又是犯什麼病?」溫垚在門外就聽著聲了,打簾進屋,見豎倒在地的榻幾,不禁緊鎖雙眉。

曾氏再大氣,也不敢在他跟前放肆,一哧溜下榻行禮:「老爺。」

「什麼事叫你生這麼大氣?」溫垚明知故問,冷眼盯著那張愈發刻薄的老臉。人常說相由心生,還真不假。年輕時,曾氏何等溫婉?如今兩眼皮子往下一掛拉,全似了村野惡婦。

不敢說是因老三家的那個孽種,曾氏吞吞吐吐:「我…妾身…」猛然轉身,抬腿就踹向跪一旁的大丫鬟喜鵲的心窩,「還不是這些賤婢,妾身平日太慣著她們。您有些日子沒進松鶴堂,她們背里竟說…說您遲早要納新人。」

被踹倒的喜鵲,抱胸蜷曲在地,強忍著疼,不敢發出一絲聲。

溫垚狠瞪了一眼曾氏,垂目看地上丫鬟。他記得前些日子,曾氏還跟他商議,說老三總在外院待著不是法子,要把屋裡喜鵲開了臉給老三。現在這是翻臉了?

她是主子,打個下人怎麼了?曾氏都恨不能將朗氏刨出來,鞭·屍。

「老夫身邊確實缺個細緻的人。」不能讓曾氏再糊塗下去了,溫垚準備扶個起來壓一壓她。

什麼?曾氏愕然,瞠目看著老爺子,她…她剛胡口亂編的。

「就喜鵲吧。」溫垚轉眼向曾氏,說來事:「愈舒夫婿摘了會元,府上下人賞兩個月月例。」

一擊未緩過來,又來一重擊。曾氏氣都不曉得喘了。

見她如此,溫垚沉臉:「怎麼,你想讓全京城的人都以為溫氏冷情嗎?之前邵氏母親既然背了毒辣的名,那我溫家即雖有愧愈舒,但依舊愛顧她。如今她夫婿大喜,我等不上門打擾,可也歡喜得很。」

這個愚婦!

心中怨毒更深,曾氏抽著氣,不敢反駁一字一句。

溫垚冷哼一聲,甩袖轉身離開:「你要是不能管家,那就趁早把賬交給老大家的。」

蜷曲在地的喜鵲,一見老爺走了,立馬撐地爬起跟上。她不能留下,留下會沒命的。

曾氏氣了個倒仰,若非兩老嬤嬤手腳快接住人,她都砸地上了。

溫府這般,丹陽衚衕張府也好不到哪。泰清院書房裡,張方越背手站在書案后,看著壁上的那幅虎盤崖頭俯瞰眾生圖。一點小計較,本是欲壓雲崇青,不想卻成就了他,還把自家推至難境,到今尚未想出法子來應對。

此回,他輸得慘烈。

雲崇青…張方越嘆聲,審過他的案卷,單看《思農》就知不是個空殼。他提出的那些政見無分毫好高,幾乎是朝廷都能實施的。而且很大膽,與皇上所思所想接近,都主張國富不看國庫,看民生。

他有預感,弄不好…雲崇青要三元及第,名滿天下。

「大人,」守在書房外的中年大漢,隔著門報:「曉生請見。」

張方越眉頭一緊:「讓他進來。」轉身坐到太師椅上,看向來人。

來人賊眉鼠眼,臉上笑嘻嘻,歪著頭拱禮:「大人,京里好生熱鬧,小生剛在盛景賭·坊下了五百兩銀,賭那雲崇青是探花。」

「你這是已經見過人了?」張方越早聞雲崇青貌比潘安,又年紀輕輕,不怪他如是想。

曉生翹著蘭花指撫弄唇上八字須:「見過畫像。」豆粒大的眼品著大人面上神色,心頭不禁觸動。「難道小生的銀子要收不回來了?」

張方越沒答,只問:「老夫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如大人所料,在山北鼓動人心的是邵家。」曉生收斂笑意:「京里…陶舀衚衕。」

冷嗤一聲,張方越放在案上的手漸收緊:「溫家做夢都想再出一任帝師。」聞著腥,就急不可耐地動手動腳,難道還真以為拉下張家,他溫垚就能頂上了?

「您說溫家…是不是已經與沐寧侯府暗度陳倉了?」

「不會。」張方越語氣肯定:「沐寧侯最惡偽善。」

「那此回事?」

張方越眯目,掩不住眸里冷芒,沉凝幾息才道:「暫時不動。」

自去年十一月底沐寧侯從宮裡出來,就再沒提過盧家。他這心裡不安啊。其實先父跟盧家之間事,他早有猜測,沒去印證過,只一遍又一遍地梳理,抹去遺患。

多少年過去了,快連他自己都信了表面所呈。皇上那裡,張方越憂。

槐花衚衕熱鬧了一天,跟過大年似的,可忙壞了附近的百姓。有人守那,搶了百十個銅子,還有撿著銀珠、銀瓜子的。

晚上,大家齊聚永安堂。沐寧侯端杯敬莫大山:「崇青父親不在,這一杯我代他敬了。明日還得繼續有勞。」

「侯爺客道。」莫大山忙起身:「能有崇青做學生,也是我的福分。」雖早有期許,但聞著信,他亦難免激昂。倒是崇青,一直都很平靜。

雲崇青當然平靜了,前生他一山窩窩裡的孤兒考上人大,新聞都上過。老村長帶頭,一群叔爺姨嬸敲鑼打鼓把他圍在中間。一天好幾撥記者採訪,回回他都被推到無比張揚的橫幅前。

今日歡鬧,都沒鬧著他,他很慶幸。見小虎鼻子湊近姐夫的酒杯,筷子伸過去攔住。

「幹什麼?」

小虎小舌頭舔了舔唇:「我就聞聞。」

「這是烈酒,小娃子喝了會痴傻。」沐晨煥將酒杯往桌里挪了兩寸:「你們娘還指望著抓個去考狀元。」

「爹,您是不是有了妹妹,就膩了兒子了?」大虎深深懷疑,拿筷頭沾了下舅舅杯中酒,自己舔了一口,頓時小臉湊成一團,想啐兩口吐沫,教養又不允許他這麼干。把筷子遞給弟弟,一手去掏方巾介面水。

小虎接了筷,伸出舌尖,小小碰了下筷頭,神情和大虎一模一樣:「你們大人為什麼喜歡喝這個?」

沐二哥家兩小子哈哈笑:「早跟你們說了那東西不好喝。」沐凜余吃著菜,腿邊扒著妹妹沐嫿。沐嫿懷裡靠著糖包,看兩小堂弟緩過勁,她小大人似的嘆口氣:「那嘴噢,真的是狗屎都想舔一口。」

哎呦…世子夫人頭疼,她真的有用心教閨女。

溫愈舒勾頭去看凜余腿邊的兩姑娘,忒歡喜了。長這麼大,也是成了親,她才喜歡熱鬧。以前在溫家,熱鬧就跟陶罐里燉湯一樣,面上沸騰,之下都是渾濁,哪有個真心?

現在,大家高興都是實情實意。

看夠兩哥哥,糖包離開姐姐懷抱,踉踉蹌蹌地繞過恩大舅和她爹,撲向舅舅,順著腿往上爬。

雲崇青托著她點。

坐上舅舅的大腿,糖包尖著兩指捏了碗中的一根魚條就往嘴邊去。溫愈舒看著,眼裡暖融融,她以後也要生個糖包樣的閨女。

「又混上嘴了。」雲從芊也不知她養的怎都那麼好吃?

沐二嫂忍不住了:「大嫂、三弟妹,你們兩要真煩了閨女,今晚我就把嫿兒跟糖包帶回去養。沒你們這麼饞人的。」她屋裡只兩臭小子,早夠夠的了。

沐侯夫人大笑:「大晚上也不帶做這夢的。」端起酒杯,招呼到,「來來來,今兒都高興,咱們也喝一杯。」

家宴一直吃到戌時末才散席。雲崇青扶著兩頰酡紅的媳婦,跟在老師后。回到東肅院,把媳婦安置到榻上,讓常汐姑姑看著點。他去東廂瞧瞧,老師沒醉,但今晚也吃了不少。

「廚房煮了醒酒湯。」

「好,我給老師端去一碗。」

東廂,莫大山站在南屋後窗,手裡拿著之前學生寫的五言八韻,靜看著夜下的紫薇樹,雙目深沉。

「老師,」雲崇青端著還冒熱氣的醒酒湯進屋,抬眼瞅了下:「就知道您沒睡。」

「今日種種,讓為師思及過往。」谷晟元年,他會試第二,現東閣大學士錢坪在首。後來殿試,因著長相,先帝欽點他為探花。進士打馬遊街的喧嘩,猶在他耳邊。

坐在高頭大馬上,頭簪鮮花,他也想贈清明予俗。可誰知…樊仲會落得這麼個下場?

說天意弄人,他真的不甘,滿腹不甘。

雲崇青送湯到老師跟前,見老師兩眼濕潤,心裡亦泛澀。換作是誰,那坎都過不去。

三月初六殿試,三百貢士丑時就齊聚武源門外。涼風颼颼,此方威嚴,無人敢交頭接耳。等到卯時鼓響,立時整理衣飾。宮門開,禮官引貢士隨御前侍衛往奉誠殿。

雲崇青乃會元,與亞元常俊鑫緊跟禮官。走在乾淨平整的宮道上,心神緊繃著,目視前方。這裡是大雍至貴之地,行止不能出半點岔子。兩刻后,到奉誠殿外。

奉誠殿很恢弘。殿外侍衛把守,瞧著森嚴。他們入內,九根兩人合抱不住的巨大柱子,頂立起屋脊。一排排考席,齊齊整整。最前左首,是會元的位。

雲崇青入席,眼神依舊平靜,不窺左右。腰背挺直,候了足一個時辰,終於傳來唱報。

「皇上駕到。」

三百貢士齊起身,出席拱禮跪拜:「學生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今日心緒不佳,來到龍椅坐:「平身。」

「謝皇上。」

話不多說,禮官髮捲。銅鈴響起,眾貢士翻卷審題。見「水利」,雲崇青知定是與汕南堤壩有關。前生葬身水患,今這題他想結合現世經驗來破。風雨難調,但古語有曰,盡人事,聽天命。

人事未盡,天命降臨,災禍己身扛一半責。修水利,除排澇灌溉,還有益河運、漁業等等,利廣而長遠,能改善民生…滴水入硯台,攬袖開始研墨。

坐在殿上的皇帝,將殿下盡收眼裡。他早有留意最右首席,溫愈舒福不淺。雲崇青不止相貌好,身姿也端正。那端正不刻意,是長久養成的。看他研墨的舉動,不急不迫,緩緩研磨,可見心境平穩。

許是有珠玉在前,再觀於樹青,就顯老氣了,與雲崇青、常俊鑫似兩代人。殿試才開始,皇帝不急下殿,神思回到了來前收到的那本密折上。

沐晨彬上奏,泊林水岸近四月有六艘商船被倭寇搶,總兵姚成卻不動。折上雖沒明言,但卻提到姚成半年前才收了兩個姬妾。姬妾來路可疑。

還真是天高皇帝遠。姚成那麼個東西,在京時懼內是出了名的。派任總兵,妻室子女不得隨任,這才多久,就敢收上姬妾了。

放肆的東西!

這方殿里靜悄悄,邵關府那頭卻是鑼鼓喧天。雲崇青摘得會元的信已經傳至。不說殿試,山北省可是四十多年沒出過會元了。知府唐子陽笑得見眉不見眼,他以為會試成績好極,殿試定也差不了。

因年前事茬生的陰鬱,一掃而盡。不出意外,他任上要出位三鼎甲了。

邵家大宅,邵老夫人已經一天滴水未進了。大太太伺候在床邊:「母親,天乾燥,咱們用碗血燕潤一潤心肺。」

老眼渾黃,邵老夫人抬手捶心口:「我這裡揪得生疼生疼。那麼個奴才秧子,怎麼就叫他高中了?」一般歲數,她家伶俐的書航,因著老二家的死,性子變得尖酸,還沒成親就把伺候他的幾個丫鬟全要了。

她心疼死了。

大太太不知怎麼回,乾脆什麼也不說。

邵老夫人哭了:「還有瑜娘。朗氏生的賤丫頭又要得盛了。溫家不定…不定會把棄女的錯都栽她頭上,那日子就真的沒法過了。」

所以二弟妹的死有什麼意義?大太太眼眶紅了。事情過去兩年余,她肚裡的心還冰涼冰涼,時常半夜驚醒。

「您已經一天沒吃沒喝了,怎麼也要用點。」

邵老夫人搖首,推開送來的燕窩。

見婆母如此,大太太厭煩得很,一股火蹭蹭往上竄,但又發作不得:「會試的消息已經傳來了,今日殿試,想來過不了幾天也會有信。您給拿個章程吧,這禮走不走?」

最恨在此,邵老夫人抽噎,帕子捂上嘴臉,擤鼻子:「哪能不走?你看著備吧。」

眼裡滑過諷刺,大太太點首:「好。」

信到三泉縣衙,縣令李峰欣喜若狂,忙招縣丞與主簿:「快快…我們一道去五嚴鎮賀喜。」會元啊,只差一步就三元及第。他大功…大功,明年肯定能往上調一調。

喜訊不掩,縣衙聲勢浩蕩。三泉縣就巴掌大點,不多會便都知道了。城東曉山巷荀家,那座立著的牌坊經多年風吹雨打,已透著腐朽。大門就像當初雲禾求上門時一般,緊閉著。

書房裡,荀老夫子追悔莫及:「命啊…都是命。」他有機會一朝揚名四方的,卻因淺薄拒絕了。

該他默默無聞庸庸碌碌一生…該呀!老淚縱橫,他悔,叫了子孫過來,自罰十戒尺,啪啪打在掌心,毫不手軟。

「你們一定要以我為戒。勿因威武畏縮,勿因富貴移性。」

荀家誰能不懊悔?

不止他們,十幾年前笑話雲禾、雲崇青的人,今日臉多少都有些燒紅。三里街尾雲家,合頌院正屋堂室站滿了人。雲忠誠坐在主位上,雲忠恆背手來回踱步。

齊氏站在眾兒孫前,想說什麼嘴張開又閉上。

興奮激動的心境難以平復,雲忠恆肅穆著臉,眼看著地沉著聲道:「青哥兒十幾年不歇,苦讀書,終於給咱們雲家改換門庭了。我今日把醜話先放這。」

雲忠誠老眼亦寒冽,盯著堂下男女老少。

雲忠恆走到當中,腳下一定,轉身正好與齊氏面對著面,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道:「誰要是有膽敢在外胡作非為,敗壞青哥兒前程,那邵家二太太的下場,就是個版樣兒。」

不敢與老爺子對視,齊氏兩肩聳起,費力吞咽了下。她知道老爺子的性子,敢放話就敢作為。

大房雲稻見嬸娘不吭聲,抬手拱禮:「二叔放心,我們都知道好賴。幫不了青哥兒,也絕不給他拖后。」

「是,」雲麥幾個也連忙表態。鍾氏等女眷更是不敢猶豫,自打芊丫頭嫁進沐寧侯府,她們就收斂了。都是宅院走出來的,誰還能真不知道厲害?

「但願你們恪守慎獨,不然…」雲忠誠一聲冷哼:「就不要怪我們手狠。跟青哥兒的錦繡前程相比,誰都死的。」

一錘夯在齊氏心頭,不禁打了個激靈:「是。」

雲忠誠瞥了一眼齊氏,看向大兒:「殿試結果還沒出來,但也快了。以後會有不少眼睛盯著雲家,咱們自己安生還差點。你帶一千兩銀子,去附近擺兩粥棚。邵家冬里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這個好,比擺流水席好。」齊氏附和。雲忠恆一瞪眼,她立時閉嘴。雲忠誠冷聲:「流水席也要擺,但不是現在。」拿了擱一旁的拐杖,站起身。「二弟,咱們去五嚴鎮。」

「好。」

五嚴鎮西頭嶺,雲禾聽著信,歡喜得抱頭蹲地上掉眼淚。王氏也是雙目含淚,管事忙著打賞、備茶。主家大喜,各人都高興得跟什麼似的。等送走了縣太爺,雲禾緩過勁,又興沖沖地去挑建牌樓的地兒。

他兒子,差不了了。

雲禾不知,此刻皇帝正站他兒子考席邊觀卷。雲崇青今日是先在稿紙上將思想詳盡書寫,然後謄抄。皇帝看過他的案卷,覺不夠,移目手稿,久久才離。

微不可查地輕吐口氣,雲崇青筆下始終順暢,尾末一句,治水重在防患未然,不可僥倖矣,切勿絕境話初時,悔之不及。盡完人事,再聽天命,天憐哉。謄抄好不過一刻,鐘聲響,殿試結束。

當晚,皇帝躺下還在想雲崇青所答。天地做莊,人不及螻蟻。災來,百姓苦,士族坐朝堂悲天憫人,歸府豐衣足食,兩袖輕盈無重負。重負誰在擔,百姓與君王。

汕南堤壩,從來都是重防。滿朝文臣不懂他心,他巴不得鞏建、加固堤壩的那些金銀全白費了,如此便是無天災。大臣們心疼百萬兩白銀,他卻不心疼。

御前首領太監方達,聞嘆氣,忙走近龍榻,低聲道:「皇上,您還沒睡?」

皇帝拗起身,盤膝而坐:「汕南堤壩還是要加固,朕意已決。朝里有誰再多言,就讓誰立下狀書。哪天汕南要是因水患有百姓喪,便由誰來抵命。一家不夠,就一族來。」他倒看看誰還敢阻撓?

雲崇青說的一點不錯,無關己身,不疼不癢。史記有載,幾多君王下過罪己詔?建和六年災后,他下過。皇帝忘不了那場水患捲走多少人,又有多少災民流離失所。

方達跪地:「皇上仁愛百姓,天下大福。」

輕哂笑之,皇帝躺下閉目。翌日早朝,見沐寧侯也在,他倒不意外。一則,早朝後,便要開始殿試判卷。二則,沐晨彬不才上了本密折嗎?

溫垚見著沐寧侯,就覺今日不宜張嘴。戶部侍郎竇嶂出列:「皇上,四皇子府已建成,六皇子府和安欣公主府…」

「戶部不是沒銀子嗎?」皇帝冷臉:「安欣才十一歲,哪就用急著建公主府了?」

竇嶂沉凝兩息,稟到:「皇上,汕南堤壩建和十九年工部才查檢過,並無大損。」

「朕不是要推了重鞏,是要加固。」

翰林院大學士周計滿走出:「皇上愛民,民之福兮。可近五十年,汕南只建和六年有過災情。臣以為汕南堤壩用之足矣。」

沐寧侯不喜周計滿此言:「汕南堤壩自鞏建好后就未整修過,十三年了,你怎麼肯定大水來時,堤壩頂著住?」不給周計滿答話的機會,「你是做得了老天的主,還是做得了堤壩的主?」

「老天和堤壩的主他都做不了,但有能做的。」皇帝指頭一動,御前小太監立時碰了早就準備好的狀書到翰林院大學士跟前:「大人,您過目。」

周計滿已經在看了,只不等看完,咚一聲跪地:「臣該死,皇上息怒。」

百官綳神。皇帝冷目掃過一個個大臣:「朕不想再下罪己詔了。汕南堤壩可以不加固,但若再遭災,朕就拿你們去告慰受災百姓。」

「臣等罪該萬死,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再無異議,皇帝滿意了。下了朝,便下旨召沐晨彬回京。既然姚成存疑,那沐晨彬留在泊林就有些礙手礙腳了。把人召回來,讓姚成放開手腳作,如此他也好下鍘刀。

兩天判卷,三月初九,百官及三百貢士齊集奉誠殿內外。辰時皇上駕到,恭迎萬歲聲驚天震地。

「平身。」「謝皇上。」百官起身,文武分列兩側。三百貢士在殿外等候。

今日皇帝心情上佳,不免多說兩句:「天佑我大雍,予遼闊疆域,再賜賢能濟濟,朕甚感慰。子讀聖賢,為國為民。朕近賢以報之,亦望賢能展所長,精忠報國,憂君之憂,為民謀福祉。」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貢士心情澎湃,聲高洪亮。

「平身。」皇帝開始公布一甲:「雲崇青何在?」站在武官列首的沐寧侯,嘴角壓不住了。朝里誰不知他們關係近?逢喜事就應該笑。

今日大紅錦袍加身的雲崇青,更顯雋秀,大步出列:「學生雲崇青拜見皇上,皇上萬歲金安。」

「聰敏靈慧,天之厚愛。年少有為,卿之勤勉。」皇帝不掩欣賞之情:「朕點你為狀元,望來日你能贈清明予俗。」

三元及第,文武震撼。大雍建國以來,第二人。

雲崇青沉定:「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學生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負皇上厚望。」

「好,授官從六品翰林院修撰。」「謝皇上。」百官起身,文武分列兩側。三百貢士在殿外等候。

今日皇帝心情上佳,不免多說兩句:「天佑我大雍,予遼闊疆域,再賜賢能濟濟,朕甚感慰。子讀聖賢,為國為民。朕近賢以報之,亦望賢能展所長,精忠報國,憂君之憂,為民謀福祉。」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貢士心情澎湃,聲高洪亮。

「平身。」皇帝開始公布一甲:「雲崇青何在?」站在武官列首的沐寧侯,嘴角壓不住了。朝里誰不知他們關係近?逢喜事就應該笑。

今日大紅錦袍加身的雲崇青,更顯雋秀,大步出列:「學生雲崇青拜見皇上,皇上萬歲金安。」

「聰敏靈慧,天之厚愛。年少有為,卿之勤勉。」皇帝不掩欣賞之情:「朕點你為狀元,望來日你能贈清明予俗。」

三元及第,文武震撼。大雍建國以來,第二人。

雲崇青沉定:「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學生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負皇上厚望。」

「好,授官從六品翰林院修撰。」「謝皇上。」百官起身,文武分列兩側。三百貢士在殿外等候。

今日皇帝心情上佳,不免多說兩句:「天佑我大雍,予遼闊疆域,再賜賢能濟濟,朕甚感慰。子讀聖賢,為國為民。朕近賢以報之,亦望賢能展所長,精忠報國,憂君之憂,為民謀福祉。」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貢士心情澎湃,聲高洪亮。

「平身。」皇帝開始公布一甲:「雲崇青何在?」站在武官列首的沐寧侯,嘴角壓不住了。朝里誰不知他們關係近?逢喜事就應該笑。

今日大紅錦袍加身的雲崇青,更顯雋秀,大步出列:「學生雲崇青拜見皇上,皇上萬歲金安。」

「聰敏靈慧,天之厚愛。年少有為,卿之勤勉。」皇帝不掩欣賞之情:「朕點你為狀元,望來日你能贈清明予俗。」

三元及第,文武震撼。大雍建國以來,第二人。

雲崇青沉定:「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學生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負皇上厚望。」

「好,授官從六品翰林院修撰。」「謝皇上。」百官起身,文武分列兩側。三百貢士在殿外等候。

今日皇帝心情上佳,不免多說兩句:「天佑我大雍,予遼闊疆域,再賜賢能濟濟,朕甚感慰。子讀聖賢,為國為民。朕近賢以報之,亦望賢能展所長,精忠報國,憂君之憂,為民謀福祉。」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貢士心情澎湃,聲高洪亮。

「平身。」皇帝開始公布一甲:「雲崇青何在?」站在武官列首的沐寧侯,嘴角壓不住了。朝里誰不知他們關係近?逢喜事就應該笑。

今日大紅錦袍加身的雲崇青,更顯雋秀,大步出列:「學生雲崇青拜見皇上,皇上萬歲金安。」

「聰敏靈慧,天之厚愛。年少有為,卿之勤勉。」皇帝不掩欣賞之情:「朕點你為狀元,望來日你能贈清明予俗。」

三元及第,文武震撼。大雍建國以來,第二人。

雲崇青沉定:「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學生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負皇上厚望。」

「好,授官從六品翰林院修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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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戶子,走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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