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第34章 第 34 章

凜凜寒冬,日頭短,過得尤快,轉眼就翻過年。開春倒寒,大雪紛飛至二月中才消停,之後暖陽連天,三月時倒也能脫去輕裘。雲崇青與老師對著地輿圖,論了一番西北地貌,講北宋與金,說靖康恥。

金先被凌太主應天凌離間,內鬥激烈,敗退回漠河以北休養生息。後來蒙古乞顏悍部起勢,屢戰大金,奪大片領土,又結盟西夏圍殺。可以說即便沒有南宋,金仍沒逃過被屠戮。

「沐寧侯府撤離悠然山已經十個年頭了。」莫大山不無擔憂地說:「蒙古悍部近年來內憂不絕,算是無心力大舉南侵,可解決了內憂之後呢?孟固能鎮守住悠然山嗎?」

這也是沐伯父所擔心的。雲崇青鎖眉,蒙古孛兒只斤氏的強悍,前生歷史可鑒。

莫大山指抵著悠然山:「孟固此人,為師任大理寺右少卿時,也接觸過。那會他才十多歲,但固執已顯然,還有些自以為是,這乃為人之大忌,更何論將乎?」

「他出生孟安侯府,七歲就被請封為世子,難免有些清傲。您不也說了那時他才十多歲。」雲崇青懂老師的心境,有國才有家。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孟安侯府雖與沐寧侯府、鎮國公府一般,後輩中不乏出色將材,但孟固…」莫大山嘆聲。這十年沒出岔子,除了蒙古悍部內憂,還有沐寧侯府留下的底子在那。可十年了,兵都換了不止一茬,還能剩下多少底子?

「不說這個了,」說多了心情沉重。雲崇青淺笑:「三月三是女兒節,學生打算叫上記恩帶愈舒、常姑姑幾人去咸和洲放花燈,您要同行嗎?」

莫大山沉凝,他倒是想去探一探,最好能上孟元山,可…抬手摸上自己的臉:「還是下次吧。女兒節時,咸和洲女子太多,為師怕嚇著她們。」

「可以戴個斗笠,像我姐夫那樣的。」

「下次吧。等哪天你金榜題名,去咸和洲可直上孟元山時,為師再與你一道前往。」

話至此,雲崇青也不好再勸:「學生一定不讓老師久等。」

「為師相信你也相信自己。」莫大山撫須:「帶愈舒去一趟咸和洲正好,明年這時你們不成親應也在忙著成親,之後就沒閑時了。即便得去咸和洲,也大抵不在三月。」

「學生亦如是想。」

午飯後,雲崇青稍作休憩,便去周水巷子。想往咸和洲的非他一人,溫愈舒也正有此打算。

「您問詢飛羽那些事,我也不攔著。但您要貿貿然地往咸和洲,我就…」常汐抄起兩手:「不大同意了。小姐在世時,確實在查陳家的那起金庫被盜案,可您現在還小,親都沒成,不能亂跑。」

「姑姑,我會與千晴商議…」

「還有不到兩年便是會試,姑爺要專註在讀書上,這才是正經的大事。」

「學識重在日積月累,而非三五日之功。」溫愈舒也是考慮到今年不去,往後機會難覓,而且人多時她這瞅瞅那看看也不招眼:「您放心吧,我就是去了,也不上孟元山。在長洲邊,給娘點盞燈便完事了。」

常汐猶不安心:「您又敬起神佛了?」

溫愈舒做燈的手一頓,眼中暗沉,驀又笑開繼續綁船架子:「該敬時就敬著。」她大了,娘沒完成的事,她會繼續。

「我就該早先知會一聲飛羽,讓他別您問什麼就答什麼。」常汐也是覺陳家那事過去太久了,小姐在上耗了七八年,若姑娘又搭進去一輩子,最後事再沒查出個什麼,那…那豈不是一場空?會懊憾死的。

雲崇青到時,見愈舒在給花燈上色,唇角不禁上揚:「我還說要帶你和常姑姑去咸和洲,不想你這已準備上了。」

「那算是心有靈犀嗎?」溫愈舒頭也沒抬,手下細緻。

走到近前細觀那盞桃粉兔子燈,雲崇青眼神里溫柔洋溢:「我有沒有與你說過,那年在長洲上我扶的就是一盞…」手指在尚空白的兔臉上輕划,「怒目兔子燈?」

描好兔子腿,溫愈舒收筆:「沒有,但我記得那盞燈。因為那麼些燈里就數它最不高興,當時我可不喜歡了。要不是為了湊數,才不會點亮它。」

雲崇青哭笑不得,手離開兔臉:「與你不一樣,我很喜歡那盞燈。」

「那我自作多情一回。」溫愈舒擱下筆,給燈轉了個面,讓兔臉朝自己:「你喜歡它,是因為…」抬眼回望那人,「它讓你知道了我。」

臉上燒熱,雲崇青不避閃她的目光:「不是自作多情。以前我感謝那盞燈讓我知道了你母親帶著你出京了,此於我來說是一道曙光。現在嘛…」見她冷下臉故作怒色,手不禁過去掌住她的頂輕搖了搖,「如你所言。」

「算你識相,不要搖我的頭。」溫愈舒拂開他的手,就便抓住,耷拉下長眉委屈告訴:「我要去咸和洲,剛都被姑姑說了一通。」

握住她微涼的指,雲崇青大概知道常姑姑為何要說她:「不是你要去,是我想帶你去。」查明陳家的案子不止是溫三夫人未了卻的夙願,也是他老師所求。

反正離得近,便去看看吧,萬一有所得呢?

三月初二寅時,一行人就出發了。常汐帶上嫦丫,與溫愈舒坐馬車。雲崇青給她們趕車,記恩、飛羽、常河騎馬隨行。沒人犯眩疾,路上歇了兩刻,下午未時末就到地兒了。

人當真不少,道上馬車一輛挨著一輛,行進緩慢。記恩與常河奔兩頭,一個去悅來客棧,一個往長洲訂船。

記恩在悅來客棧大價錢要了一個小院,才坐下喝杯水,客棧就掛上「住滿」的紅燈籠,不由慶幸。同時也對老弟有了更深的認識,原來他那樣的性子也會湊熱鬧。

平日里兩刻腳程的路,今兒馬車生生走了近一個時辰。到底進客棧了,收拾妥當后,幾人泄口氣圍著六棱桌坐。嫦丫拿了昨晚做的糕點出來:「吃點,填填肚子。」

記恩兩眼直了,自打老弟帶了溫姑娘回鎮上住,他也落著不少好。首先是吃,飛羽叔家嫦妹子灶上好手,她做的菜口味不重,但色香鮮俱全,制點心更是一絕。

「這是豆酥?」

「是,裡面的點末是你去年給的桂花。」嫦丫就喜歡記恩這樣愛吃會吃懂吃的主兒:「過年做了桂花牛乳糖,還剩下些,我給都用了。」

記恩已經聞著香了,不伸手先起身,一氣跑回自個房裡拿了茶葉出來:「你們別動,我泡壺茶。」

「還是記恩哥懂。這豆酥雖不甜膩,但還是要搭上青茶吃才更好。」嫦丫決定等香椿下來,給他做頓他念念不忘的香椿肉餃子,準保香得他連孟籟鎮都給忘乾淨。

飛羽目光流轉在閨女和記恩身,這兩也是絕了,一個愛吃會做,一個愛吃會品。明明喝的是一鍋里的湯,他除了看得見的啥也吃不出來。可那小子只喝一口,便能將湯里混融辨得清楚。

歇了半個時辰,常河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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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戶子,走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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