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第33章 第 33 章

西頭嶺離鎮西不遠,三刻腳程即到。一路上雲崇青也遇著不少鄰里,只因著舉人身份,倒也沒有人敢玩笑。抄小道入周水巷子,抵達小樓正是晚飯時。

常汐見他是滿臉笑:「姑爺來了,快進屋,今兒咱們圍爐吃羊肉鍋子。」

「那正好,我娘下午打了魚肉丸子,一塊嘗嘗。」雲崇青仰首看二樓,與推窗下望的人兒四目相撞,彎唇輕快道:「小生又來了。」

「我不嫌你。」自打來了五嚴鎮,溫愈舒面上笑容見多,心裡寬敞,人也更具朝氣,隨之小女兒嬌態愈發生動。趴在窗口,笑望著樓下人。

「我做了百草梨膏糖,你要嗎?」

雲崇青不客氣:「你給,我就要。」

「算你識好,快進屋吧。」溫愈舒也打算關窗下樓了。五嚴鎮雖不大,但可買著的東西真不少。姑姑和嫦丫出去溜達了一圈,就買齊了甘草、陳皮等十幾種藥材。她熬了一下午,做了大概一斤的梨膏糖,一會留下三四兩,旁的全給他帶回去。

這寒冬里,日日睡炕,難免乾燥。干時含一顆梨膏糖,養喉又潤五臟。

常汐將姑爺推到主位坐:「大哥給掏的圍爐桌,雖然費了兩百個子兒,但還別說,有了這桌,咱吃個熱鍋子也不用再空端著個碗了。」

「常河叔手藝不錯,邊圈打磨的很光溜。他人呢?」雲崇青落座后趁著常汐姑姑去端菜,往邊上挪了一位。樓梯傳來聲,他扭頭看去。

「常河叔在隔壁跟飛羽叔吃酒。」

溫愈舒縴手扶著欄緩緩而下,小臉兒透粉,氣色極好。脖下圍領的潔白,沒將她襯得黯然,兔毛的柔軟反而為她添了幾分婉約。

「過來坐。」雲崇青起身,伸手去扶。溫愈舒亦沒拒絕,抬手輕落搭在他的骨節分明的長指上,到主位坐下:「家裡怎麼打了魚丸,是后塘結魚了嗎?」

輕嗯一聲,雲崇青收回手握起,感受殘留下的細膩微涼:「明日我帶些皮子過來,你給自己多做幾件襖子。」

「不巧,幾日前姑姑買了不少,放到鋪子里銷制,昨兒下午已送來一批。我今上午都裁剪了兩張。」菜上來,溫愈舒讓常汐坐下一道吃。

「是我疏忽了。」雲崇青抱歉,他自幼練功,身體底子好。寒冬臘月,也是日常三四件衣。可她與他不一樣。

溫愈舒笑了:「你疏忽什麼了?也就剛搭了把手,察覺了我指涼。這可不是凍的,是拿針拿的。我裁衣,也不是因為穿不暖,而是姑姑覺得我該做幾身像樣兒的。」下了幾顆魚丸入熱鍋,「你今日學了什麼新鮮的,講來聽聽。」

「學了『由夫道德、仁義,禮樂、忠信、計謀…揣策來事,見疑決之,策而無失計,立功建德。』」

「為臣之道?」溫愈舒喜歡聽他講學。最重要的是他也樂意講,不會覺與婦人議聖賢,有失風範。由此可見,日後若成家了,外頭道道他八成不會避諱她。為了夫妻和合,她也要多學多思。

雲崇青嚴格道:「不完全是,其中『混說損益,議論去留』是識君識己和權衡利弊得與失。為臣之道在此之後。」

羊肉鍋子熱氣騰騰,兩人一邊吃一邊說。常汐給他們燙菜,笑意盈盈。吃完,雲崇青沒多留,提了梨膏糖歸家。

晚間,莫大山問:「何為量權?」

雲崇青近日正想這道,從勢力制衡入手破題,再議君心。心有腹稿,半個時辰疾書,將所答呈予老師:「以溫家與誠黔伯府那門親事做例,往小了說是情投意合的婚配,往大了講是大士族與勛貴的聯合。不提已經成人的瑛王,單論這廂聯合,就已經過度,衝擊到了皇權,故勢必要被削減……」

認真聽著,莫大山偶有點首,他們師徒在此上也算是不謀而合了。雖京里尚未來信,但結局早是定數。

「當今登基十八年,四減西北、南寮山、東廓一帶的田賦,北擴運河,又派兵金岸剿匪,驅倭寇護海航等等。他並非只想做守成之君,有雄心壯志,志在功績流傳千古。」雲崇青凝目:「且近年來其愈發看重江陳江太醫。」

「是啊,江太醫不止醫術好,還精於養生之道。」莫大山斷言:「皇上不會過早議儲。」

雲崇青認同:「另,愈舒遭遇也反映了一點,內宅不穩是大患。」而致使內宅不穩的根,多在男子身。睹微知著,溫、邵兩家的主事人,身上多少有點「病」,不是假清高真卑鄙毒辣,就是真清高眼瞎心盲。

「確實,內宅不穩如身背芒刺。」莫大山淺笑,凝目看著學生:「今日你父親與為師談你的親事,為師感觸不少。猶記得建和九年我來時,你還一臉嫩肉,轉眼間,都要成親了。」

「我一直在長大,希望早日能頂天立地,做我能做的護我所在乎的。」

雲崇青自認心不野也不大,他有一番奇遇,卻沒想過要求出類拔萃名垂千史,只望在力所能及里,干著有意義的事。就是目前情況有些特殊,但特殊情況總會過去。

「為師許你一字吧。」莫大山指在案上畫:「千晴。你生時,日上青雲,乃晴。千晴,晴空萬里。為師願你,所到之處,皆乾坤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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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戶子,走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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