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我的不同

「但我知道平田和明在哪裡哦，柯南君？」

「納尼？！」

二人之間的主動權也伴隨偵探的那聲驚呼一齊易手——藏在身後的麻醉槍錯過了最佳的發射時機，腳下的那雙足力健自然也無法在這種距離下發揮力量。

柯南本能的向後微仰，驚疑不定看向那名似笑非笑的男人。

他確實也有在注意那位秘書先生的動向，可就在他發現鋼琴的秘密后，那位存在感本來就極低的男人便徹底的消失了。

難道說平田先生是被這傢伙......

柯南直視著眼前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想要從中確認些什麼。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嘛，大偵探。」

來棲蓮目不斜視：「我想你應該知道那傢伙都做了些什麼，所以我才小小的教訓了他一頓。」

「你說教訓.......那是指什麼？」

偵探當然明白眼前這傢伙不能以常理度之，他曾經親眼見識過對方的殘暴與兇狠。

但柯南也下意識的認為獵人應該不會做得太過分，在他看來平田和明的罪行或許不算什麼。

至少在這起跨越了十二年的事件中，它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註腳。

來棲蓮斜睨了他一眼，聲音沒有多少起伏——就像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是他應得的下場......在我的國家，像他那種貨色看不到第二年的春天。」

「所以在這個冬天徹底結束后，人們就應該會在某處發現他的屍——」

「別開玩笑了！」

少年的怒吼在診所的院子內響起，連帶著積雪的落葉都微微顫了顫。

眾人驚訝的看著不知為何突然爆發了情緒的柯南，緊張的向兩人的位置逐漸縮緊、靠攏。

來棲蓮沒有在意警員們的變化與警惕，只是任由偵探在自己面前發泄著怒火。

「別開玩笑了！就算他犯下的罪再重，我們也沒有審判他的權力！」

偵探抓住來棲蓮的衣領，對上了那雙毫無波瀾的雙眼。

他想要從中找出哪怕一絲的悔意或者痛苦，可終究還是一無所有。

就像只是用腳底碾碎了一隻倒霉的蟲豸.......眼前的男人從未為自己的選擇有過後悔。

「可惡——」

柯南無力的、氣若遊絲般的吐出那不甘心的字眼。

——在他心中，自己的憤怒究竟算些什麼？這個國家的法律又算些什麼？

柯南想要知道這些答案，可又害怕聽見自己難以接受的回答。

「那你覺得，應該由誰來為他這種人執行審判？」

或許是對柯南的選擇有所好奇，獵人終於如此問道。

偵探沒有再去接觸來棲蓮的眼神，但還是給出了他認為最正確的答案。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法律——」

「你看，這就是我們最根本的不同。」

偵探的回答被獵人毫不留情的截斷——他想聽到的可不是這麼無趣的答案。

標準又合理——但卻無聊到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困惑。

「你我都知道......」

來棲蓮蹲下身，主動讓柯南與自己對視：

「你我都知道這套體系的漏洞在哪裡。」

「這是個槍口只會對準老實人的世界——有的時候好人未必能得到正確的結果，但惡人卻註定會擁有一段跳脫出框架之外的自由時光。」

「最可怕的是，當普通人唯一能夠使用的武器無法造成威懾，那麼所謂的『惡』便會在心底滋生。」

「你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你卻無計可施。」

柯南瞪大了雙眼，就像是心底里某些危險的東西被微微勾起，於是便再也難以沉寂在海底。

來棲蓮接著說道：

「因為你是致力於逮捕罪犯、維護秩序的偵探。」

「因為你是這個體系的維護人之一，所以哪怕你最崇拜的偵探是個崇尚私人報復的英國紳士，你也無法對他的理念照單全收。」

！！

耳邊的世界霎那間變得模糊而擁擠——徒留獵人那平淡而有力的聲音。

自己彷彿又回到了那輛「福爾摩斯旅行團」的小車上，而剛剛相識不久的則男人一遍又一遍的在柯南耳邊重複著那名偵探故事中的名台詞：

「親愛的雷斯垂德，我認為，當法律無法給當事人帶來正義時。私人報復，從這一刻開始就是正當，甚至高尚的。」

——沒錯，無論如何，自己都無法認同這一點。

沒有什麼人理應死去，每一條生命都有著自己的重量——哪怕是剛剛向自己對準槍口的惡人，下一刻他也會為了拯救那個人拼盡全力。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這條準則的了，但唯有堅守它的心依舊堅如磐石。

偵探從回憶中掙脫，泠然然道：

「你想說我是錯的嗎？」

「不，我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去否定你的信念——因為那隻屬於你自己。」

來棲蓮搖搖頭：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我本質上的不同。」

「你是致力於逮捕罪犯、維護秩序的偵探。」

「而我則是忠實於利益、自願躍入混沌中的『法外者』——這就是造就我們差別的原因。」

「但是！！」

「你應該明白的，柯南君——這個世界不止需要黑與白，填充在它們中間的，永遠是一抹擦不幹凈的灰。」

獵人沒有給柯南說話的機會——他幾乎能想象的出來偵探反駁他時的模樣，但他並不想聽那種老調重彈般的大道理。

「........」

「所以我不會去說服你到我這邊來，我也希望你不要將我強行拉到你的世界——兩個不同的顏色混合在一起，就再也無法分離出曾經單一的自己了。」

來棲蓮悄悄向後退了一步:

「現在，如果你放我離開，我就告訴你平田和明在哪裡哦？」

目暮十三和他的手下已經趁著他們說話的時間徹底形成了包圍圈，看樣子是打定注意要帶他和成實走一趟警局了。

「......都到這個地步了。」

柯南突然伸出手，向來棲蓮的臉上抓去——顯然他已經為這個動作準備了太久，以至於雙臂都在微微顫抖。

「你覺得我還會就這麼放你走掉嗎？！」

他不會再放過這第二次機會——緊繃的肌肉微微發脹，但他確定自己要比以往都要快。

而且快到能夠扯下那傢伙的面具！

『至少，至少要把你這傢伙的真面目給——』

根本就不需要等待東京那邊的回復——他確定眼前之人就是那個名為「雨宮曉」的獵人！

然而，還未等柯南接觸到那副以假亂真的面孔，新的意外便又在所有人面前發生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耳邊響起，炙熱的氣浪席捲了雪地——白到發冷的雪層終於被高溫掀起，露出蓋在身下的草面。

「什、什麼？！」

眾人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那被火焰所吞噬的診所——那副模樣一如十二年前同樣深陷火海中的麻生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