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贖罪
李久安沉默不語，遇到這種事情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若是死不悔改倒好辦，直接拔劍掃個乾淨就是。
這願意悔改的，難道他一言就能定下別人生死？
「這也好辦，你們守這河，日夜渡人，然後什麼時候救下七百三十人才能抵罪。」
依然是那破落道士，似乎瞧出了李久安的窘迫，出言教他。
「也好。」
李久安稍一思索，覺得這法子也還行，殺一人，救十人方能贖罪，可行。
「你們可願意？」
這不是在問里正他們，而是把目光瞧向了被抓的幾人，畢竟他們才是苦主。
「我無所謂。」
救下破落道士的年輕人聳聳肩，滿臉不在意，畢竟他就自個被抓了。
至於除了那道士另外的三人，雖然多有親朋被殺，心中多有怨恨，但自身剛出死局，也不願多事，勉強也都應了下來。
如此，里正也答應下來，守這河日夜渡人，直到救下七百三十人為止。
反正他們現在不需要吃喝，又力大無比，這些事不難。
「對了，你為何答應那五通神，真是為了長生么？」
事畢，李久安來到里正旁，問下心中疑惑。
「長生，哈哈。」
里正笑了笑，又搖了搖頭。
「當然不是，只是活不下去罷了。」里正看着道士，「衙門的差役隔三差五就來一次，每次名義還都不一樣，什麼打仗了要交稅，皇帝娶媳婦了要交稅，皇帝要造房子了要交稅，就連就連...南邊鬧了災也要我們交稅。」
「這皇帝取媳婦，造房子，關我們什麼事啊，南邊鬧了災要賑災，那我們呢？我們就有幾口吃的么？」
「道長，你說這日子怎麼活。」
說着，里正情緒有些激動起來，臉上的木紋再次浮現。
「道長，你餓過么？」沒讓李久安回答，里正緊接着自己繼續說道，「那人餓起來是什麼都吃啊，草，樹皮都算好的，聽說有的地方，那是易子而食啊。」
「當然現在好日子來了，吃土，曬太陽就不用餓肚子，道長，你說全天下還有比這更好的事么？」
李久安無言，生長在現代的他，雖然是孤兒，但也沒餓過肚子。
即使從課本中了解過那些災難的歲月，但也很做到難感同身受的理解。
「你們可能活不了多久。」
使用了五通神的長生水，本質是激發他們的生命力，加上它的邪術，改變了里正他們的身體。
若沒有持續的補充的話，所透支的生命力，會讓他們壽命大幅度縮短。
里正擺擺手，滿臉的不在意。
「這多活幾年已經很好啦，不然指不定第二天就死了。」
「這亂世，誒。」
最後里正以一個深深嘆氣結尾，然後帶領着村民們回去了。
李久安想想也對，就不再多言，與里正道別。
而孫旺最終還是死了，由里正他們帶回去安葬。
那傷口傷及了他的心肺，若是有五通神的長生水，也許還能搶救，但五通神這不是已經死了么，它最後拿出來的那瓶液體，也在熊熊烈火下蒸發。
接着李久安走向那年輕人，此刻他與那破落道士站在一起，略有些爭執。
「我說你這道士，別以為小爺我心善就不會打人啊，你再纏着我，小心我揍你。」
說着，年輕人舉起了拳頭。
「你見過這沙包一樣大的拳頭么，現在你就見着了！」
那破落道士心裏念著不識好歹，嘴上卻說着好話。
「多少人求着要做貧道的徒弟，貧道都不答應，這次要不是見你有股俠義之心，哪這麼輕易肯收你，你可...」
「你這老道士可別說大話了，我只拜有本事的人做師傅。」
「呵，貧道道號清虛，在這淮南道還是有些名號的。」
清虛道人說起自己的道號，略有幾分得意。
而這年輕人正巧看到李久安走了過來，眼睛一亮。
「這位道長，你可聽過清虛道長的名號？」
「這倒沒聽過。」
李久安如實說道，他個野道士，哪了解那麼多？
這下年輕人彷彿得了佐證，一下子聲音高了起來。
「我就說你是個騙子，還想騙我做你徒弟，呵，你這種人我在家見多了，個個都說自己身懷絕技，可以治我的病，教我天大的本事，結果還不是都被我家張護院給丟了出去。」
「再說了，你要真有本事，還會被抓？這幾天也沒見你有甚本事，還不是和我一樣等著別人救。」
清虛道長被說中痛處，漲紅了臉，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得嘟囔道。
「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聽了這麼一會，李久安也算是弄明白了，這自稱清虛的道士想要收這年輕人做徒弟，結果這年輕人認為他是騙子，並不答應。
李久安於是打量了一下那道士。-
那道士大約四五十歲，滿臉滄桑，並且不修邊幅，頭頂胡亂盤了個道髻，用一根樹枝扎住，身上道袍破舊，布鞋上滿是泥濘。
最重要的是李久安感應了一下那道士的氣機，其體內氣息紊亂，靈力不顯，就算有法力大概也只能是勉強畫出一張清塵符的程度。
高人倒真是稱不上。
於是李久安也不再看他，目光轉向那年輕人。
「你就是趙長生吧，你父親拖我來贖你回去。」
說着，李久安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遞給他，這是趙志業給他贖人用的，結果沒有用上，那索性就給他兒子。
「他喊你早點回去，他說一定給你找最好的醫師救你。」
趙長生接過銀票撇了撇嘴。
「我可不回去，他要能找到治好我的那早就找著了，這次我要自己去救自己。」
趙長生身懷不治之症，李久安也聽他爹說了，說是什麼天生的命煞，他也沒聽懂。
不過現在瞧這趙長生，可沒一點生病的樣子。
「不治之症？」
清虛道長皺了皺眉，突然一把抓過趙長生的手腕。
趙長生一時不查，反應過來時手腕已被緊緊捏住。
破落道士起初皺眉，片刻后便舒展了開了，隨後又是挑眉而起，露出滿臉喜色。
就像是發現了寶藏一般，原本已經熄了收他做徒弟的心思，又升了起開。
不，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收他做徒弟。
「誰說你這是不治之症的？」
「你這可是天生的修道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