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名不見青簡,清輝不曾漣

第十三章:名不見青簡,清輝不曾漣

「師爺,弟子此次辦事不力,請師爺責罰。」

說話之人一臉恭謹,一襲灰袍似在蠕動,正是那日來敲緣的林之境。

「此事我已知曉,上面說讓與回龍亂教也無妨,正可借回龍的規矩趁此揭開其身世秘密,你退下吧。」

「是,師爺。」

林之境倒退著離開了大殿。

殿中之人看了看手中的魔密長老令,心中暗想,這個叫李厭的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引得上教長老親自下令,也罷,這魔支教本也是魔密宗派系之爭的工具,接令便去執行,我只管偏安一隅做我的逍遙教主。想罷一招手,四個絕色美女上前伺候不提。

……

另一邊李厭三人看著這遺物都有些不知所措,這包袱看著挺大裡面卻塞滿了——胭脂。

「想不到你娘這麼愛打扮,這是把她珍愛的寶貝都留給你了啊。」

日勿生打趣道。

「我看是你出生之時令堂沒仔細看你,以為你是個女孩。」

林左梅若有思索。

「我呸!誰家孩子一出生不問清楚性別的,老東西一本正經的信口雌黃。」

李厭沒管二人鬥嘴,他在胭脂之下發現了一封書信,瞬間轉到日勿生給他的手鐲之中。

「小子,你翻翻再沒其他東西了?」

日勿生又一次揪住林左梅的鬍子說道。

「沒了,就這一堆胭脂。」

李厭想著書信鎮定地說道。

「我去翻翻。」

林左梅掙脫開日勿生便要向前。

「誒!我說你,人家娘留下的遺物你說翻就翻,怎麼著,你要跟李厭認親兄弟啊。」

他一把拽住林左梅。

林左梅回頭與日勿生對視,空氣剎那凝固。

「是我冒失了。」林左梅一拱手,笑道:「我有些內急,先失陪了。」說罷他拂袖而去。

日勿生看著林左梅遠去的背影對李厭說道:「保管好,誰也不可信。」

李厭點了點頭,將胭脂也一併收入了手鐲之中。

三日後李厭啟程前往汀心苑,村中之人皆來相送。

「小厭,常回來看看,這大嵐村永遠是你的家。」

「是啊,有什麼難事就跟我們說,我們這些凡人雖然幫不上忙,但是一定會儘力的。」

「我黃老三一輩子是個農民,承蒙佑星大哥照顧,以後你若有難事,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

李厭看之前曾背地閑話的村婦們都隱隱掛著淚略帶懊悔,之前欺負他的孩童們也是一臉不舍和嚴肅,在生死這樣的大事面前大家都會回歸本真。

「張爺爺……黃三叔,廖大叔,黃大娘……雷子哥,小蘭……我李厭永遠是大嵐村的人,爹娘不在了,你們就是我的家人,若有朝一日我李厭平步青雲,一定會回報諸位,若我最後蹉跎無為,還望各位不棄。」

李厭說罷跪地三叩,叩罷轉身而去。

大嵐村眾在李厭走後也慢慢散去,只道是個苦命的娃兒,都暗自為李厭祈福。

……

「小師弟回來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今早和苑中雪客交流,看見小師弟跪在牌樓那。」

……

姜篆春正在大殿觀書,卻只在一頁遲遲沒有翻動,良久她嘆了口氣,向身邊的汀心子略一交流,便繼續觀書了。

汀心子緩緩下了台階,穿過清潭來到了李厭身邊,「師尊叫你進去。」

李厭聞聲,強撐著已經僵硬的腿慢慢起身,不多時來到了正殿之前,院中的弟子們都停下了正練的功法看向李厭。

「弟子李厭,乖戾無狀,請師……」

「不必,既回來了,便努力修行吧。」

姜篆春捧著書,體態依舊是往常的慵懶狀。

「弟子願力劍雙修,望師尊教導。」

李厭眼神如炬,有此番回家的經歷,他已不再像之前那樣懷柔,他有了必須要做之事。

姜篆春聞聽此話並不驚訝,她緩緩合上了書頁,將小玄貓放在坐塌上,慢慢起身,走下台階,直至李厭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李厭徹底怔住,身體慢慢開始顫抖,不一會眼淚便浸濕了姜篆春的半邊衣衫。

姜篆春緩緩俯在李厭的耳邊。

「眼淚這東西啊,是流出來就能把辛酸和悲傷都沖走的好東西。可等你長大成人了就會明白,人生還有眼淚也沖刷不幹凈的巨大悲傷,還有難忘的痛苦讓你即使想哭也不能流淚,所以真正堅強的人,都是越想哭反而笑得越大聲,懷揣著痛苦和悲傷,即使如此也要帶上它們笑著前行。」

李厭聽罷看向姜篆春,揮袖抹掉了臉上的淚水,帶著婆娑的淚眼咧嘴笑了起來。

弟子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大眼瞪小眼。

大師兄故野此刻大聲說道:「走!小師弟,我帶你去書閣!」

遮風劍,大手一揮,四向風便不得過。

牙仙力,丹氣一運,天靈破乾腳碎坤。

修習功法已數月,李厭只修了表,根本摸不到骨,他心裡很清楚,沒有仙根,凝聚不了仙力,只能靠肉身修行,他必須付出超越他人無窮多倍的努力。師兄師姐們經常帶著李厭去試仙石查看仙力,每一次試仙石都是毫無感應,大家為了幫助這個小師弟,常常將自己的修鍊心得與李厭交流,毫無疑問,都是徒勞。連汀心子們都開始議論起來,以為是個百年不遇的天才直接進了內門,誰知竟是塊朽木……這些話都被李厭聽在了耳里,但卻絲毫不放在心上,一是從小到大聽到的太多了,二是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況。

這日,他像往常一樣,聽完心法便來到了書閣,汀心苑的書閣分為七層,每一層對應了一個等級的仙法,現在還在第一層看書的就只有李厭一人了。

「遮風劍還能修個花架子,這牙仙力是半分都擠不出來啊。」

李厭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腦海中浮現了糜淑恬的樣貌,「娘,孩兒沒聽你話……」

「喂!不好好看書在這發獃吶!」

李厭一轉頭,發現晴晝捧著一本書正在看。

「你不也沒好好看書,把精力放在別處呢嗎。」

李厭拿起眼前的《遮風心訣要聞》開始翻看著。

「我說你,出去這半個月像變了個人一樣,一點也不可愛了。」

晴晝一合書敲了李厭腦袋一下。

「雖然我比你小一歲,但輩分上我是你的師姐,你要懂得尊—重!」

「是,小師姐,你的御獸術都練到第三層了,還總來第一層幹什麼,莫不是來取笑我的?」

「我來這層是鞏固御獸心法的!誰把心思放你身上了,自戀!」

晴晝慌亂的把書放到了書架上跑上了樓,那本書上赫然寫著《平城怪談錄》。

李厭見狀搖了搖頭,心中也有一絲少年的悸動,但他此時正被一股陰霾籠罩著,覺得做出什麼事都會傷害到周圍人,他穩了穩心神,繼續看那遮風心訣。

「噪若呦呦鹿踏絮,恬似吁吁子安眠……」

他現在是噪若公雞,恬若睡豕。

「氣貫全身,氣若遊絲……」

李厭根本感受不到氣的存在,他努力的想氣,最後只能是暴躁的生氣,這可怎麼辦,問易仙人?算了,先問師尊吧。

……

「師尊,師尊可得閑?」

李厭拿著心訣恭敬地站在正殿外。

「何事?」

「師尊,這心訣我一點都修鍊不出,這氣是什麼感受啊。」

姜篆春一抬手,一股仙力擊在李厭身上,此刻李厭像長了心眼一般,看到自己體內有一股神奇的風吹拂著渾身每一處經絡,他看著自己的手掌,彷彿能把空氣抓在手中,眼前的景象無比清晰,能看到空氣的流動,他再看向姜篆春,突然臉一紅低下了頭。

「咳!」姜篆春用胳膊擋在了胸前。

「這就是仙力,仙力足夠強大能解構世間萬物,掌握小至塵埃,大至寰宇的規律。而修鍊氣就要靠你的根,根是感知氣的本源,像一株植物吸收外界的營養化為己用。」

「可是弟子……」

李厭想說自己沒有仙根卻憋了回去,沒有借口,也不應該有借口。

「可是弟子數月來都感受不到氣。」

姜篆春看著李厭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念至此處從虛空中抓出一塊玉扔給了李厭,「這裡有我儲存的仙力,你先用它修鍊,但不可貪醉於此,氣終歸是要自己修鍊的。」她心裡清楚這徒弟是根本修不出什麼氣的。

「謝,師尊!」

李厭接過玉便去觀心齋修鍊去了,他要趕緊試試這氣催動下的遮風劍法。

姜篆春看著李厭的背影,想起了日勿生的那句話:沒有你也得給我種一個。種仙根強行讓凡人飛升的方法自古以來似乎只有一個,移植……

姜篆春這十五個弟子中修行控獸術的有十四人,修行遮風劍的只有大師兄故野一人,還是修行控獸術之餘的兼修,而修牙仙力的則一人沒有,這也正常,在主峰不修控獸才是異類。李厭除了看心訣便是看那本《亂風劍譜》,這是遮風劍最低級的劍形,供外門弟子修行的,每當他掌握了一招半式便會找故野切磋。

……

呯呯呯!李厭的劍被挑飛癱坐在地上。

「大師兄,為什麼我用了氣還是打不過你啊,這可是師父的氣。」

李厭滿頭大汗生氣地說道。

「就是天王老子的氣也不好使,你練了幾個月想打贏我這練了十幾年的人,那我豈不是白修了。」

故野從懷裡掏出了酒飲了一口。

「別說讓你一隻手,就是用腳和你比劃,三招之內也能挑飛你的劍。」

「再來!」

「等會,李厭,我不知道你出去這半個月里經歷了什麼,但我敢肯定,你師兄我的經歷不見得比你好到哪去,你看我的劍裡帶著恨嗎?」

故野又喝了一口。

「帶著恨的劍只會傷到自己和身邊的人啊,即使面對你最大的仇家,也要去尊重他,帶著純粹的必勝的心去揮劍才會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故野拿起劍做了個起勢。

帶著恨的劍,我的劍裡帶著恨嗎,他想起了入仙門時李佑星和糜淑恬帶淚的笑,暴雨中李佑星跪地只為求蘇台學府收下自己的身形,糜淑恬為自己和父親披上外套的淚眼,李佑星強勢的話與溫柔地心,冰冷的屍體……他的眼睛業已全紅,每個毛孔都舒張開來,所有經脈涌動瞬間抽幹了姜篆春交給他的玉中全部仙力,血液沸騰,皮膚潰爛,他拿起劍向故野刺去!

故野眼中彷彿有一隻遠古巨魔嚎叫著沖向自己,剎那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急忙扔掉酒葫蘆,動用全身仙力召出雙修靈獸於菟,一聲虎嘯,二人雙雙倒在了血泊之中……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俠客詩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俠客詩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三章:名不見青簡,清輝不曾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