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孤兒寡母(一門忠烈空餘憾,留得清白共黃泉)

第五章 孤兒寡母(一門忠烈空餘憾,留得清白共黃泉)

葉凡這才確定了「他」的身份,一通悔恨,叫苦不迭。

他就是周逸年獨子周雲翊。當年周逸年少游江湖,愛上山大王之女,痴迷至深,不顧家人勸誡,拒絕皇帝指婚,也就是當今平遙公主,使得平遙公主最終下嫁安平王。

周雲翊為周家長孫,從小錦衣玉食,卻毫無紈絝之氣,三歲啟蒙,四歲騎馬射箭,十餘歲屠一大妖,文武雙全,真真天之驕子。

有人品評其相貌,京都無人出其右。

聖上曾好奇其貌,宣其進宮,考其棋劍射技,竟不知時刻,錯過妃嬪暖床,但自此後,再無宣召,也不知是真是假。

。。。宏光十二年京都

葉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烙大餅。七年了,跟做夢一樣,在曾經的世界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而現在葉凡每天都擔心會捲入紛爭中丟掉性命。好好的隱匿在三不問都能被擄了去,那要是被人拿住豈不是被啃的毛都不剩。

周老太爺在鎮西關被殺,周逸年竟被指控弒父謀反,葉凡是一點也不信,她對他其實有過一面之緣,只記得其相貌堂堂,氣宇不凡,豪邁大氣,其餘則印象不深了。

早先由於葉凡痴傻,身體羸弱,遭周老太爺不喜,一直沒接到京都。湛南離京都又山高路遠,雖然周逸年夫婦年年都去湛江呆一陣子,但葉凡那時自顧不暇,後來又大病一場,連幼時一起玩過的周雲翊她都記不清面貌,更別提周大老爺了。

到京都后她一直養病,傷好后就低調的窩在葉家大宅,成天琢磨著怎麼把前世那套活在這兒搞起來,兩耳不聞窗外事。葉逍遙又怕她再出危險,自是藏着掖着。

至於婚約,她可不知道,當着她的面誰都沒提過,感情全天下就她一個被蒙在鼓裏。葉老頭居然還搞過退婚?難道仍是因為周家不喜?或是人家不喜?怪不得葉逍遙有一陣子嘴裏總是罵罵咧咧。

沒想到周家竟糟此大難,周逸年這一支全被屠殺,僅剩周雲翊一人作為罪人之子被打入天牢受罰。而葉老頭那個不靠譜的便宜爹星夜趕回來,就丟下一句娃娃親,又風塵僕僕離去,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對於周家這事,葉逍遙怒不可遏。其實不但是他,連葉凡這個政治小白都覺得栽贓的齷齪下流。這麼大的事,狗皇帝不細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除之,欲加之罪昭然若揭。

葉凡摸著狼牙墜。

呃,真是難堪啊!他落難至此,她還要跟人家要一千金,估計是沒臉再見了。

他那一身傷,究竟是怎麼挨過這一個月的。幸虧救過來了,否則。。。葉凡不敢細想。

她的心口如同壓着塊巨大的石頭,憋悶難受。

既然睡不着就乾脆不睡了,她嘗試着先前學到的心法開始運氣,大道至簡,心念志堅,功法於自然,混浴五行,順之灼其華,逆之塞其勢,輔之相成,克之消下。。。

葉逍遙一派講究道法自然,五行相生,通過協調體內真氣平衡增長加速循環流動增加內力,要求練習之人屏蔽外氣八脈相通,大成之日真氣取之源源不盡,劍氣成林;而湛南秦氏遵循萬物皆有靈,將周圍靈氣匯聚於體內合而化之轉化為自身內力,因此習練之人要門脈大開,與自然融為一體,融萬物之精華,成功后順自然之勢,真氣亦難耗竭。兩種功法自是各有利弊,但均是上成,一般人習之一便可有所成。唯獨葉凡是個例外,她摟着兩座金山沒飯吃。。。

她能感覺到若有若無的靈氣由四周慢慢匯聚在身旁,但是都只能在外圍徘徊,無法聚靈,而體內又有一股燥熱之氣橫衝直撞無法駕馭。又是這樣,葉凡心急一用力,靈氣不聚反散。果然還是不行,葉凡泄氣的趴在床上,怎一個愁字了得。

第二日葉凡來到未名間收拾補充治療包,看着這些初具規模的器械,不禁想起最早跟城南李鐵匠打交道的日子。那時候葉凡充分發揚了不達目的粘死你的狗皮膏藥精神,花了五百銀才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套縫合器械。

小六傷已徹底養好,包攬了小的外傷縫合,葉凡反覆囑咐他低調不要攬事,隨後便悄悄離開了三不問,並留書獨自修習鍛煉。柳夢江看到后只能翻翻白眼,無可奈何。

。。。

三個月後京都城外怡風院後山

一連多日的悶熱,就像久聚不散的怨氣一樣,化作天空濃重的黑雲壓了下來,一點風也沒有。

竹林旁一片空地上添了一座新墳,如同旁邊的舊墳一樣,石碑厚重碑文簡單「至敬吾父」「至敬吾母」。

周雲翊已經拜完了三拜,但是仍跪着不肯起來,莫忘只能默默的守在旁邊。

「少爺,快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周雲翊慢慢抬頭看着天空,眼中的憂傷無法掩蓋,一身玄衣襯托着他的臉色更加蒼白。

莫忘看着眼前清瘦的少年,無法想像一個矯健精神的公子怎麼變成如今這番模樣。

莫忘回來也有十天了,他沒有再聽過少爺說一句話。他除了鍛煉身體就是默默的看書,好像喪失了語言能力。可是莫言說過少爺會說話的。

「少爺,我們回去吧,如果再淋雨身體怕受不住啊。」

周雲翊似乎回過神來,苦笑一聲,終於說道:「我去一趟京都,你回去吧。」說完起身就要走,起來時身體還晃了一下,看着就讓人心疼。

莫忘急道:「少爺你不能去,身體還沒養好,太危險了。」

周雲翊一個轉身輕巧的躲過莫忘伸來的雙手。莫忘看他還是要走,想起徐伯的話趕緊上前再要攔。

周雲翊便不再躲,而是右手順勢一帶一個過肩摔把莫忘甩在一邊。

莫忘挑挑眉,這少爺是要練身手啊,於是不再保留,欺身而上。

兩人你來我往,御氣成風十幾個回合,莫忘一個破綻被踢倒在地,大雨忽地招呼下來,周雲翊已不見蹤影。

這莫言不是在誇大其詞吧,說好的身受重傷呢?!

。。。

京都三不問

柳夢江一邊收拾整理未名間,一邊嘆道:「死丫頭可得斷了你的糧。三個月了,連個信都沒有,要是出什麼事該怎麼跟師父交代啊」。

這時他突然感到身後有異常逼近,一轉身已經來不及,腰上酥麻一閃,身體立即動彈不得。只見一個灰頭土臉的小乞丐正眨巴眨巴眼睛,一臉壞笑。

「大師兄,可以跟葉老頭打報告,斷糧可千萬不要啊。」

柳夢江仔細一看,眼前小人眉眼氣質神似葉凡。但是人由於瘦了很多,大圓臉已經變成小圓臉,水靈靈的眼睛忽閃忽閃,似乎身高也長了不少。吃驚的問道:「小凡?」

「大師兄,不會吧,幾天不見就不認識了」。葉凡一邊說一邊拔出插在柳夢江身上的毛峰。

柳夢江這才敢確認是葉凡。看着她變瘦變黑的小臉忍不住心疼,於是簡單幫着收拾一下,倆人照例先去溢香齋一通吃喝。

。。。

京都城外怡風院

莫言跟瘋了一樣四下尋找,見人就喊:「你見到少爺了嗎?」人跟魔怔了一樣,就差把怡風院給拆了。

一旁的莫忘淡定的看着莫言,說道:「跟你說了多少遍,少爺出去辦事去了,根本不在院裏。」

莫言的表情仍是難以置信:「莫忘,你怎麼不攔著。少爺才剛下地一個月,時不時就會毒發。他受傷任性難道你也不知道輕重嗎?」

莫忘無奈的說道:「我剛回來,情況還不了解。再說了,你看我的胳膊,現在還冒着血花呢,我都打不過他怎麼攔著?再說,少爺也不像病重未愈的樣子啊。」

「你還有臉說,你什麼時候打得過他,所以你打不過不算。」莫言不屑道,「天天讀那麼多聖賢書有什麼用。當時你沒見到,那時的少爺虛弱的說斷氣就斷氣了,全身沒一處好肉,我一開始碰都不敢碰,要不是有神醫在,人早沒了,沒想到少爺恢復的這麼快。要知道這樣就多找老白弄點安神的葯了。」

「瞧瞧你就出息了?」莫忘聽他提到神醫,想起一個熟人便問道,「你說的神醫什麼樣?」

莫言一聽更來勁:「我跟你說,以前除了少爺,我還沒佩服過誰。但是你若是見到神醫,不,你得多跟她呆一段時間,你就會五體投地的。。。」

於是莫言就開始添油加醋的描述神醫如何小,卻如何有本事,如何不怕累,如何不怕臟等等。說起不雅的時候甚至都忍不住憋笑。

莫忘聽着莫言在那眉飛色舞,嘴巴驚的半天都忘了閉上,這下可複雜了。

莫言口中的神醫怎麼聽着像三不問里的那個誰。當年倆人相遇后公子很快便查明她的身份,最開始還抱着點希望,想試探一番。誰知不探不要緊,一探更噁心,回來后從不說髒話的少爺一直罵罵咧咧「這也是女的?男女不妨,邋邋遢遢,好吃懶做,脾氣差。。。」

呃。。莫言不知道這些事,少爺說要去京都難道除了回周府,還有別的事?

。。。

陣雨過後,沉悶不見絲毫緩解。曾經門庭若市的周府,已經很少人出入。夜幕降臨,府外仍是一層層重兵把守,十步一崗,密不透風,仔細看全是護城衛兵,外人很難進去,當然裏面的人也出不來。

葉凡悄悄地躲在遠處一顆大樹上靜待時機,手裏把玩著脖子上的狼牙墜。

葉逍遙走之前告訴她,要去鎮西關弄清楚周逸年的事,葉凡母親留下的唯一玉佩在周府保存,是兩家的定親信物。最近幾年周逸年大部分時間都在邊關鎮守,而葉逍遙又是飄忽不定的主,往來便少了。

葉凡不停的腹誹,果然包辦婚姻,遺害無窮。那時候,「他」是天上的人,高攀不起,要是成了,所有人都認為你葉凡佔了大便宜,但就「他」之前那眼神,除了鄙夷就是不屑,未來生活可想而知;現在「他」又成了這樣,還不知道下面有沒有功能、能活多久,成不了,又是你葉凡涼薄無情。

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不管怎樣,她都要去一趟周府。

剛要有所動作,突然一陣急風過來,葉凡躲閃不及被點了穴。

「神醫,是我」,來人竟是怡風院徐院主。他低聲說道:「老夫去三不問找您,沒找到,果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葉凡翻翻白眼,徐院主趕緊解了穴。

看來周雲翊沒有道破,那她自然不會提。

她撇撇嘴問道:「你找我幹啥?」

徐院主恭敬的回到:「不瞞您說,周二夫人要生了,但是疼了兩天還沒下來,產婆毫無辦法,御醫也只會幹着急,護城軍不讓請外人,老夫只好偷偷請您去。」

真是想睡覺,有人送枕頭。

「怎麼進去?」葉凡不動聲色的問。

徐院主趕緊討好的回答:「這邊防衛,外緊內松,老夫扮做刺客引開注意,趁著天黑可以從這邊翻牆進去,就可輕易的到達。但是這高牆,神醫可有辦法?」

葉凡看看他,「翻牆好說,但是會不會太危險?」

他眼神竟有些感動:「您不用擔心在下,這些小崽子想抓住老夫還得二十年,想老夫那輕功。。」

「呃,那你快去。」葉凡趕緊打斷他。

徐院主一臉好的、請放心的表情,葉凡無語望望天。一會兒,就聽見:

「刺客,抓刺客。。。」

雨後陰沉,這邊本就很隱蔽,葉凡翻牆查看,沒有人,便順着牆根摸索起來。

雖已是半夜三更,天氣仍燥熱難捱,零星幾聲知了鳴叫,似在抱怨太熱了,睡不着。不遠處燈火通明,人生嘈雜,估計便是周二爺院落。

葉凡向反方向低腰閃去,離人聲越來越遠,到一處院落,門上封條還在。她四下一望,空無一人,便翻牆進入。

院內漆黑一片,隱約可視物,爛木、碎瓷到處都是,暗紅的血痕一片一片,雜草叢生,估計這兒便是目的地了。

------題外話------

浪四月:她說你家的事就是她家的事了。

周雲翊:浪浪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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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亂心之異世女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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