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往事

京城,春,隊伍馬不停蹄的趕了二十日,終於到達了京城。

蕭錦住的地方叫翠微閣,轎子抬到南門,王將軍去正景軒給漢王復命,隨行的宮女大部分從南門分散了,只留下兩個腳步輕的帶領蕭錦到翠微閣。

這跟壢族結婚一點都不一樣,蕭錦想,從前她的姐妹們結婚都是全族慶祝,大家歡歡喜喜,熱熱鬧鬧的,每個人都在唱歌跳舞,而這裏死氣沉沉的,王將軍說京城很大很熱鬧,可除了轎子經過大街聽到了一些叫賣和討價還價的聲音,到現在,她甚至沒有聽到笑聲。

蕭錦現在還不明白送給漢王是什麼意思,從此她再也不能做那個無憂無慮的壢族靈女了。

蓋頭是宮女信七掀開的,第一眼看到自己以後要呆一輩子的地方是驚訝的,她想不到有這麼奢華的地方,床上用的蠶被玉枕,桌上擺的花瓶,書桌上擺的筆墨紙硯,即使她身為壢族靈女,經常出入首領宮中,也從未見過這些東西。

宮女游明已經打好了水,為她沐浴更衣,脫下了繁重婚服,換上了稍微輕簡一些的宮服,主僕三人無言相對,信七游明默默做事,蕭錦十分不自在。

「你們都不說話嗎」蕭錦疑惑的問道。

「回蕭錦姑娘的話,我們服侍您的時候,盡量會少說話,以免您煩心」游明在給蕭錦梳宮中的髮式,鏡子中這個精靈般的姑娘,實在是不適合這種嚴謹精緻一絲不苟的髮式,她就應該在森林中奔跑。

「沒事的,我剛來,甚至連漢語都說不太好,你們多說話,我也多熟悉。」蕭錦看着她笑了笑,覺得游明這個姑娘很好看,講話溫溫柔柔的。

「好的,蕭錦姑娘,以後我和信七多講話」游明和信七入宮之後一直在一起,兩個人都是沉穩的性子,不像其他人精似的宮女們討人喜歡。雖然因為她二人綉藝廚藝不錯,也曾服侍過貴人,但最後還是因為太過沉悶被主事公公換下來了。蕭錦姑娘這翠微閣是沒人願意來的,姑娘家裏沒勢力,只是一個偏遠山村漁民的女兒,別的娘娘都是選秀進宮,進宮至少得個秀女的名號,可這翠微閣住進來的,她們還只能叫一聲姑娘。聽宮中人說她是一個什麼族的靈女,身份很尊貴,但是在京城這種崇尚權力和金錢的地方,這種信仰又怎麼會被別人理解,她來就是受苦的,給別人當陪襯的。信七倒是不在乎,伺候誰不是伺候,而且說不定山村來的姑娘脾氣好,還能給她二人留些情面呢。

「姑娘,三時會有管事姑姑來教導您宮中禮儀,稍等我和信七先去做膳,您舟車勞頓,可以休息一下。」

蕭錦靠在貴妃榻上,不一會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太陽照在院子裏的桂花樹上,樹下濃蔭,伴着陣陣花香,倒也是一副美好的景象,信七還在廚房做飯,游明先給蕭錦上了一碗冰涼的綠豆沙,細膩溫和,確實比壢族的食物精細了不少。後來信七陸陸續續端上來紅燒魚,糖醋裏脊,蒸排骨,荷香鴨,清炒白菜,涼拌青瓜絲......蕭錦離鄉以後的煩悶心情居然被沖淡了不少,她們二人可真是有一手好廚藝呀,要是阿森哥哥可以和我一起分享該多好。當然這種心思剛冒出來就被她壓下去了,不該想不能想。

三時未到,管事姑姑容規就帶着小宮女過來了,小宮女倒是恭恭敬敬的,姑姑進來后先打量了一下房間,然後對游明信七指指點點,說她們花瓶的方位擺的不對,床鋪折的褶皺不對,游明信七堆著尷尬的笑,被批評了還要感謝姑姑教導。在蕭錦看來,她們已經做的非常非常好了,但是沒弄清局勢之前,也不能為她們出頭,不然淪落到主僕都不受人待見的境地更是對她們不負責。

管事姑姑說完她二人後,開始給蕭錦講宮中禮儀,什麼太后皇上皇后貴人,什麼月俸宮例吃穿用度的,見什麼人穿什麼衣服,過什麼節穿什麼顏色,什麼頭飾可以帶什麼衣服不能穿,在宮中怎麼走路,怎麼坐,怎麼跪,怎麼睡都有規矩,雖然蕭錦心裏想得是,這不都是一家人,為什麼搞這麼多事來麻煩自己,可臉上一直保持微笑,對着管事姑姑「好的」「知道了」「我會注意的」「還請姑姑以後也要多多指點」時不時還拋出幾個問題讓管事姑姑有存在感,最後姑姑走時,還送了一顆木久湖珍珠給她。所以在容規眼中,這確實是一個長得精緻,有靈氣的懂事的姑娘。

姑姑走後,蕭錦又躺在了貴妃榻上,游明勸說:姑娘,剛姑姑可說過了非寢時不睡,您也答應的好好的。

「游明,我漢語不好,其實她說的我一句沒記住」蕭錦確實是太累了,十幾天的車程,馬不停蹄的從壢族到漢宮,心情一直低落,到了翠微閣發現,這兩個女伴人還不錯,這是一個可以放鬆的地方,就又躺下了。

游明居然被逗笑了,這可真是一個沒有心機的人,以後可千萬別得寵啊,得寵就會死得快。

「沒事,您睡吧,信七都記住了,以後有什麼事情她提醒著您絕不會錯」

「信七好記性呀,那麻煩你們了」蕭錦迷迷糊糊的說着,眼看就睡著了,「以後別叫我姑娘了,如果不能像別的娘娘那樣有封號,你們就叫我阿錦吧」

阿錦是她們肯定不能叫的,就當是宮中來了一位妹妹來照顧吧。

宮中的日子一開始是新鮮的,每天吃得好,睡得飽,想吃野味不需要上山打,想吃蜂蜜不需要爬樹采。但是也少了很多樂趣,不能上山不能爬樹。信七看蕭錦每天都很低落,給她做了一個鞦韆,蕭錦表面是笑的,但游明知道她肯定不開心。

聽說宮中有漢王,有他親媽淑太妃,他親爹的正妻太后,他九個老婆,這三個月來,只有一個敏妃來翠微閣坐過,敏妃一看就是八面玲瓏的人,誰都不記得有個蕭錦,只要她還會來裝裝樣子。當時蕭錦在喝她的每日補湯,補湯又燙又苦,是她在這宮中最討厭的東西。她捏著鼻子喝,游明給她遞橘子皮,信七給她扇風,所以敏妃都走到房門口了,還沒有人迎接。

「妹妹這是喝什麼呢?」敏妃傳來聲音本應讓人如沐春風,卻嚇得蕭錦把葯嗆了出來。

「回敏妃娘娘的話,蕭錦姑娘正在喝宮中例湯。」關鍵時刻還是游明靠譜,不能丟了翠微宮這薄弱的面子。

信七一邊給蕭錦順背,一邊給敏妃行禮,蕭錦咳順了之後,正要行禮,敏妃擺擺手表示不用了,游明給她上了座。

「宮中例湯?我宮中怎麼沒有呢」

「回敏妃娘娘,這例湯是消暑的,姑娘從南方濕潤的地方,初到北方,難免覺得暴晒乾燥,前段時間身上都長了些疹子。容規姑姑奉皇上旨意,每五日會送例湯過來。」

「敏妃娘娘,我這還巴不得沒有呢,又苦又燙」

一旁的信七冒了冷汗,皇上就送這一樣東西,怎麼能巴不得沒有呢。

「蕭錦妹妹倒是個沒心思的,宮中還住得慣嗎,他們沒有虧待你吧」敏妃的表情就沒變過,一直在格式化微笑,心裏卻放鬆不少,這蕭錦不知有什麼忌諱嗎,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沒有,住的吃的比我們那裏好多了,除了這碗湯」蕭錦不想被她們當靶子使,裝作糊塗不諳世事。敏妃娘娘第一個來她宮中,不管真情還是假意,她不想深交。

聊了些家常,敏妃把隨身的耳環送給蕭錦,蕭錦感恩戴德之後,回贈了更珍貴的靈芝。不要欠你的,你也別想收買我。

後來要走的時候,不知何故,敏妃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妹妹,下個月宮中就要選秀女了,到時候你不要冒冒失失的,要有一個前人的樣子。」蕭錦知道她有一句不要給我們丟臉說出來,但是為什麼要告訴她這個消息呢,她連御花園都很少去,哪裏能去碰見新人。

「姑娘,敏妃這是怕新人搶了皇上的目光,她找人傾訴呢,也怪可憐的」信七很少說話,一說倒是一針見血。

「我連皇上都沒見過呢,你怎麼不說我可憐。」

「可是你並不想見皇上」信七啊信七,少說兩句吧,蕭錦都害怕你了,太聰明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魚之蕭錦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魚之蕭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