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煙嘴兒的舊事

第5章 煙嘴兒的舊事

第二天一大早莫子笙便準備收拾東西出門了,他把自己新做好的一把小鐵鏟放在了門口旁邊倒扣著的一個紙盒子下面。

這樣一來莫一隅再過來的時候就能發現它了,莫子笙剛一出門七八個人站在他面前,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你......你們都在啊!」

「都在,我、拐哥、小安、泥鰍、大落、葯匣子、老花哨、煙嘴兒,你瞧瞧,一個都不少。」

「子笙,這子初可是昨天就守了你一天,一天沒見到你人,大家都以為你早就走了呢,這不看到你的屋門還沒上鎖,我們這些人早早就在這等著你了。」

「啊~啾~~,我都有些感冒了。」

「走吧,都別在這站著了。」

「咱們是不是坐火車過去?」

「火車好啊,這洋人的東西聽說還能噴氣呢。」

「就跟著我走吧,保證能坐下。」

「這話什麼意思啊?」

「是這個地方啊,人怎麼還沒有過來?」

走過山坳旁邊的幾棵野果樹,一個頭上戴著深棕色氈帽的老漢在貨車車頭處吸著旱煙,老漢不時地往遠方焦急地張望著。

他猛吸了幾口旱煙把煙屁股扔到地上用腳踩滅,他的孫子茂兒郎在貨車後邊的荒草叢裡撒完尿,然後用手從地上抓了一把黃土擦了擦手上濺到的尿。

剛一看到莫子笙走出山坳,茂兒郎拉著甘大爺的衣角讓他看那邊。

「爺爺,人那不撒在那裡。」

「甘大爺!」

「額滴神,怎麼突然冒來那麼多人來!?」

「甘大爺,真是不好意思,這些人都是要跟我一起上路的,這些錢你先拿著,您多擔待一下。」

「這......」

「怎麼是貨車啊!?」

「這小子在說撒?」

「唉,大爺大爺,你抽抽我這麗芳牌香煙,可比你那旱煙好抽多了。」

「好好好,茂兒郎,你去把駕駛室里後面的東西收拾一下,騰空一個人的位置來。既然話都說到這了,前面只有一空位,其他人的都要坐在放貨物的車斗里,你看這樣成不?」

「成,就按您說的辦。」

「老拐,你過來一下。」

「什麼事,子笙?」

「駕駛室里有一個空位,你先坐進去,等過一會兒再輪換。」

「這......這怎麼成呢,還是你去吧。」

「聽我的。」

「好。」

「剩下的兄弟們,都上車吧。」

「好嘞。」

莫子笙扶住老拐的後背把他推推搡搡地弄上了車,還沒等老拐說上幾句,咣當一聲車門便關上了。

葯匣子扶著車欄杆先上了車斗,剛一上車斗這才發現裡面放了不少打來的野兔,還有一些木箱封好的羊肉,羊肉上還不時地流出血滴。

要不是莫子笙認識甘老頭,大家還以為這是上了黑車呢。

這個時候一行人身下的貨車已經發動起來,人連同車斗里裝的貨都開始顛簸起來。

咯吱一聲車輪開始往前面跑,煙嘴兒從木箱下面拽出一些枯草坐在屁股下面。

他從腰間把煙袋出來點著吸上了幾口,煙從他的鼻孔里冒了出來,他這才感覺到身上暖和了一些。

雖然現在還是夏季,但山裡吹起的冷風還是讓坐在後車斗里的人緊緊縮著個脖子沒有說話。

小安抱著一把枯草側躺在大落的大腿上休息,

見大家都不說話他先開了口。

「煙嘴兒,我都快吹壞了,快給我們講個故事吧。」

「對對對,這個主意不錯!」

「想聽故事?」

「沒錯。」

「那你可得意思意思,這個明白嗎?」

「不就煙葉嘛,等到了地方,我給你買一捆。」

「好,爽快人!」

「快講吧,我都冷死了。」

「你這幾個人之中,要數我和老拐跟著下墓的時間最長,我肚子里的故事可有很多,既然是小安起的頭,那我就先講一個好笑的開開場。話說那時候我還是十八歲的年紀,」

「哎喲,恐怕你這煙嘴兒還想著雲姑了吧。」

「去去去,別打岔!」

「我跟著五貝叔去蒙古邊境找仙人墓,那可是雪沒半腰深的積雪,你這上半身在雪面上就像那被腰斬后的半人一樣,雪面上吹過的大風可比現在的冷多了,別說打擺子了,腿凍得通紅,這人說話都要需要吼的。」

「你這腿就是在那凍壞的。」

「好在我們趟了半個小時的厚雪終於找到了一處獵戶歇腳的地方,大家凍得直打哆嗦,為了生火,連老拐的半條皮帶都點了火,要是聽村外的人說這裡有寶貝,我們才不去受這份罪呢。」

「說的是。」

「你想啊,大家那個時候都餓著肚子,你說有一隻傻狍子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門外,還不時地用它頭上的角蹭門前的一處木樁,可當我們一開門,這傢伙竟然又跑遠了,這麼厚的大雪,我們根本追不上它。」

「這狍子和大落一樣傻,哈哈哈!」

「你還真別說,後來聽五貝叔說這狍子生性膽小,但對響聲很好奇,說用不了一會兒它就會回來的,我們就伺機藏在積雪之下,等這傢伙再來的時候,我就這麼往上一躥,這狍子竟然跑到了大落那,大落往上一撲就把它給壓在了身下,大傢伙兒這才吃上了烤肉。」

「大落人笨了一些,關鍵時刻還真能幫上忙。」

「嘿嘿嘿。」

「他娘的,等我們再準備往更遠的地方走的時候,五貝叔腳下一松,兩三個兄弟周圍的積雪竟然一下子全都塌落下去,誰也沒想到這積雪下面竟然有一個大洞,多虧五貝叔摸出線索纏緊了斷壁上的一根石柱,這幾個人你抓著我的腳我抱著你的腰,就像串在狗尾草上的一串螞蚱。」

「哈哈哈!」

「他們三個人太重了,想拉上來根本不可能,好在大洞下面有熱氣湧出,洞底積起清澈的雪水,洞口上面的人丟下一塊石頭,發現水有個幾米深,他們才一個個鬆手掉進身下的水裡洗了一個熱水澡。」

「可真有你的。」

「洞外面的用金剛鏟在洞壁上打出扇形下腳的小洞,一幫人順洞壁下了洞,我跟你們說啊,洞裡面竟然長著樹,更令人吃驚的是那樹葉還開著拳頭大小的花苞,你們說天寒地凍的奇不奇怪?」

「八成下面有溫泉。」

「沒錯,你們真是撿回一條命啊。」

「老花哨,你說是不是?」

「這我不知道,反正泥鰍這小子是洗了一個熱水澡。」

「煙嘴兒,你接著說,你這一停下,我這渾身就冷。」

「哈哈哈,你小子要不要吸上一口?」

「算了吧,太嗆嗓子了。」

「僅僅是在山洞裡面待了一會兒,我們就跟著那蒸桑拿似的,一個個全他娘都脫的只剩下一件單衣,趁大家嬉戲打鬧的時候,五貝叔繞著旁邊的岩洞四下走了一圈,他說總感覺到岩洞的縫隙裡面鑽出涼風,卻怎麼也找不到確切的位置。」

「聽的我後背發涼。」

「等到泥鰍蹲在石頭旁邊洗臉的時候,感覺到小腿地方一陣鑽心的疼痛,他大叫一聲,附近的拐哥這才發現泥鰍的小腿上突然冒出一片拳頭般大小的紅點,泥鰍發瘋了似的拍打著水面說底下有東西,大傢伙兒這才全都撤到離池水更遠的地方。」

「接著說。」

「看這紅點大家都以為是吸血蟲,大落便脫下他腳上穿的厚底登山靴狠狠地抽打著泥鰍的小腿,這可把泥鰍疼得嗷嗷直叫,讓他這麼一搞,淤腫的小腿哪還看得見紅點。」

「這是被蟲子咬了吧。」

「這多虧了葯匣子在,他給泥鰍小腿上塗抹了一些蟲膏,疼痛這才緩解了不少。藥膏塗上沒多久,腿上便有細小通紅的小蟲直接從紅點處咬破皮肉鑽了出來。原來是紅眼果蠅剛孵化出來的幼蟲,要不泥鰍這條算是廢了。」

「泥鰍,你這腿還好吧?」

「好著呢。」

「我說煙嘴兒,你少在這裡編故事嚇唬他們這幾個沒見過面的傻小子,紅眼果蠅可是只吃屍體上的腐肉的。笙哥,是不是?」

「完了,煙嘴兒,這可是有人揭你的老底兒了。」

「我說笙哥怎麼一直在那發笑呢。」

「小安,你瞧你腿上是什麼東西?」

「我去,真他娘的嚇死我了,什麼時候雞爪跑到這裡了!」

「瞧你那膽小的樣子,等到了地方,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那可是更嚇人,陰風陣陣的,可比現在的滲人好了。」

「這不是有各們兄弟在嘛,我不怕。」

「你倒是會抱大腿。」

「哈哈哈!」

「你們在後面吵吵撒,可不要搞壞了額的東西!」

「么事么事,額手腳輕著嘞!」

「說的是個撒?」

「甘大爺,沒事沒事,八成是他們耍貧嘴呢,咱們還要多久才能到啊?」

「還早著呢。」

「小朋友,你多大了?」

「五歲。」

「茂兒郎可是一個苦命的娃子啊,一說到這我就想起那個不孝子,非說跟人去摸斗,到現在都五年了,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摸斗」這兩個字眼一從甘大爺嘴裡說出來,一旁的老拐看著面前這個和莫一隅一樣大小的孩子,然後伸出手想摸摸茂兒郎的腦袋,可被茂兒郎一把給推開了。

老拐知道這「摸斗」兩個字的意思是盜墓的黑話,那麼長時間沒有音信,茂兒郎他爹肯定是死了。

本想著安慰一個茂兒郎,可誰成想茂兒郎早就已經對他爹有了深深的敵意。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沒有爹!」

「車怎麼停了?」

「終於不冷了,我下車活動活動。」

「等等我,我去撒個尿。」

甘大爺把貨車停在馬路邊,然後打開油箱上面的一條鐵鎖鏈,慢慢地從鐵箱裡面取出來一桶汽油,老花哨卻自由自在地吹起了鷓鴣的鳥叫聲。

本來不高興的茂兒郎聽到這聲音,便摸出腰間的那張木槍不停地往樹梢上打槍,嘴裡還不時地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老花哨也跟著配合他,兩個人雖然沒有說太多話,但在一起玩的很高興。

「子笙,聽甘大爺說茂兒郎他爹是折在墓里了,你一會兒坐到駕駛室里摸摸他的話底兒,這坐了幾個小時,屁股都疼了。」

「好,你一會兒在車斗的時候,可不要說這話,沒看那哥幾個都凍得哆哆嗦嗦的。」

「行,放心吧。」

「你們幾個別走遠,這就發車了。」

「好。」

「拐哥,那老頭兒有說幾點到地方嗎?」

「現在剛日落,聽他那意思,恐怕得晚上八九點了。」

「好傢夥,大落,你一會兒挨我近一些,真是冷死了。」

「跟你們說啊,這甘大爺那有話底兒,沒準怎麼還能下下檔口。」

「拐哥就是拐哥,走,上車上車。」

等到貨車再次上路,這一陣陣的顛簸讓莫子笙的肚子咕咕直叫,他想起西安這座歷史的古都那自然是當不了吃食。

聽到這聲音,茂兒郎兩隻眼睛盯著莫子笙握著嘴巴不敢大聲笑出來。

倒是莫子笙從兜里拿出來一把小木劍吸引住了茂兒郎,茂兒郎從身邊的一個鐵皮盒子裡面取出一隻紅青相間的野果想要給他。

「你有野果,我有木劍,咱們兩個要不要交換?」

「好呀好呀!」

「甘大爺,我看你的車斗里都拉的是肉啊,您是開飯館的吧?」

「哈哈哈,你瞧我這雙粗手,早就不做那個了,現在帶著茂兒郎幫別人拉些鮮肉,這樣也輕鬆一些,我這把年紀了,怕干不動幾年了。」

「您這麼一說,我的饞蟲都勾出來了。」

「西安一代最有名的美食當數羊羹了,就是你們熟知的羊肉泡饃,連我貨主開的餐館還是我五年前親手教她做的呢,先將優質的羊肉洗切乾淨,煮時加蔥、姜、花椒、八角、茴香、桂皮等佐料煮爛,湯汁備用。」

「是不是還有饃?」

「饃,是一種白面烤餅,烤餅的面必須是死面,吃時將其掰碎成黃豆般大小放入碗內,然後叫廚師在碗里放一定量的熟肉、原湯,並配以蔥末、香菜、黃花菜、黑木耳、料酒、粉絲、鹽、味精等調料,單勺製作而成。羊湯是沒有了,不過我這布兜裡面還有自帶的饃饃,等一會兒到了地方,我分給你們一些。」

「爺爺你瞎說,我爹做的才最好喝。」

「你爹做的好,你個傻小子,是爺爺一手帶大你的。我看你們這些人都帶著大包小包,這是去做什麼?」

「去走親的。」

「我見你們是從山裡出來的,要是打到什麼野貨,可一定要告訴我啊。」

「行,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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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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