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煮孤城

血煮孤城

密密麻麻的紅色獸影如浪潮一般衝擊著蠻山城厚重的城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味。

無數的將士守衛於城牆之上,亦有無數形形色色的小塔在他們身後或急或緩的旋轉著。

有修為高者凝聚出一柄巨劍,飛射而下,瞬間清理出了一大片空隙,頓時引來周遭將士的一片歡呼。

歐陽敬卻無半分輕鬆之意,幾乎瞬息之間,缺失的空處就已經被後繼的狂獸彌補,如此強力的攻擊攻入獸潮中,卻似一根牛毛細針投入大海一般不起漣漪。

他帶著小女遠道來投奔哥哥,本以為能換得兩年安寧時光,卻不想很快就捲入了著巨大的危機之間。

城牆最靠前的將士已然退下,一個個儘是精神力即將耗盡的慘白面色。後方梯隊依次補上,繼續延續著各式各樣的術法攻擊。

蠻山城不是第一次遭遇獸潮,按照以往的經驗,只需要堅持到圍城之獸潮的傷亡達到一定程度,無法再維持哪一股血煞之氣時,便就算是成功了。

但是今天,歐陽敬看了看城牆下方已經磊成小山的狂獸屍首,以及空氣中依舊近乎凝聚成實體的煞氣,心中不由擔心起來。

「城主來了,歐陽城主來了!」有小吏欣喜若狂。

歐陽德已然換上一身素色法袍,凌空而行,飄飄然落到城牆之上。

所有的將士頓時感覺一股清心明目之感,連帶著損耗的精神力也有所補充。

「是城主的養德域,我的精神力又恢復了大半,這下有救了!」

「不愧是城主大人,有城主大人坐鎮,那些狂獸定然無法攻入蠻山城!」

歐陽敬感受到周圍漸漸高漲的士氣,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在京時素聞你深得士兵愛戴,那時小弟貴為樞密使,心中常不以為然,卻不想今時今日,於這偏僻之城,卻有幸能親眼目睹,也不知該嘆該贊。」

「子循(歐陽敬)何必再想那些東京之事?你老哥我再受士兵愛戴,不也被人兩嘴皮一碰,輕易就彈劾到了這蠻荒之地和蠻獸打架?」

兄弟倆對視片刻,皆是一笑,歐陽德重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想當初山陰域你我兄弟二人放馬月山,銜尾追殺敵寇三千里,何不痛快?今日再度並肩作戰,為兄倒是要看看你的劍域是否生疏。」

「長兄為父,子循敢不用命?」歐陽敬雙手並握,施展了一個奇特的手勢,一個同樣黑乎乎的小塔頓時自他身後浮現。

這是一個樸素到了極致的三層小塔,每一層都無甚圖騰,卻有一柄巨劍橫貫三層,散發出迫人的鋒利劍意。

有細心的士兵悄悄數了數小塔底層邊數,竟有五十不止!

空氣中的腥味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寒意。城牆下的狂獸似乎也感到了某種威脅,攻擊愈發猛烈。

歐陽德同樣施展起秘術,養德域竟漸漸與歐陽敬的劍域共鳴起來。

天空中一陣顫動,似乎有一把驚世寶劍正在出鞘。

「父親終究還是更看重你,真他娘的操蛋。」歐陽德笑罵了一句,似乎又回到了那些熱血沸騰的時光。

歐陽敬笑了笑,身上已然浮現出了劍光:「且待愚弟溫酒破獸潮,在和你掰扯兩句。」

話畢,歐陽敬顯出法體,徑直投入空中銳利的劍氣之中。

一柄比剛剛巨劍更加厚重的寶劍倏然自天空斬落,幾乎在剎那間就破除了城牆下下的一大片獸潮。

放眼望去,就像是奔涌的大潮拍擊在一塊堅硬的礁石之上。

歐陽家的傳承法體多有些特殊,常常需要兩人一起施展,一人化作巨劍,一人提供方向和操作之輔助。

巨劍狠狠的穿刺入獸潮之中,如入無人(獸)之境,其上雕飾的古樸花紋吸收了大量的血氣愈加明亮,更是鋒利無阻,一時間無數狂獸屍體拋飛,掀起一陣陣血雨。

守城的將士們突然發現,自己沒事幹了。獸潮已經轉變了攻擊方向,轉而圍攻那一柄巨劍。

歐陽德雙眉緊皺,死死的維持著養德域,支持著弟弟所化身德巨劍。

人畢竟不是劍,化身雖強,但如果時間過久,很容易失去自我的意識,真箇把自己當作了一把劍。

他不僅要為弟弟的衝殺提供輔助,更要小心翼翼的維護他的神智不失。

巨劍如孤舟一般在血色的海洋中翻騰,無數的狂獸飛涌,跳躍,意圖在巨劍上咬上一口,巨劍雖快,卻也被不少狂獸實實在在的留下了些印子,受了傷害。

「歐陽敬大人不會有事吧?」士卒們剛放下一點的心又懸了起來。。

歐陽德同樣負荷不小,身後的萬靈塔幾乎轉成了一個陀螺。

好在遠觀獸潮的煞氣似乎減弱了不少,或許再堅持片刻,就能擊潰獸潮。

在這關鍵節點,他忽地有些精神恍惚,想起了許多人。

已經過世的老爹老娘,年輕時痴戀的那位小姐,還有自己最喜愛的最聰明伶俐的女兒慧慧。

自己為了那小姐終身未娶,時至今日,回顧當年事依舊有些遺憾。

腦袋越來越昏沉,但卻不是精神力損耗的原因,他自信是可以撐過獸潮的。

猛然驚醒,卻見自己的萬靈塔不知何時已經被纏上無數枯枝,無法動作,再看遠處的劍光,似乎已經無法控制!

眼前已然出現了兩個赤著半身的人類,或者說,類人。

凡覺界生養者,皆不可觀想自我,觀想失敗的後果就是——荒人。

兩個荒人都沒有眼睛,鼻部以上均是模糊一片,甚是駭人。見歐陽德脫離精神牢籠,兩個荒人似乎有所感應,徑直攻將上來。

荒人肉體強悍,招式狠辣,一上一下,直取歐陽德咽喉等要害之處。

鋒利的指甲破空而來,歐陽德心知已經不能將這些荒人當作人類來看,而是要當作兇猛的野獸,當下不敢大意,施展精神力破空而起,欲要拉開距離。

右邊的荒人見狀,竟是吐出長長的舌頭,死死拽住了歐陽德的左腳。

「殺千刀的長舌婦!」歐陽德大罵一句,不得已凝聚出一片念力壁壘,堪堪擋住了左邊荒人的致命一擊。

兩側的士卒見歐陽德被襲,皆是大驚又怒,紛紛施展起萬靈塔,攻擊荒人。

可惜城牆狹隘,士卒怕誤傷歐陽德,皆是施展不開,荒人皮糙肉厚,一眾士卒一時之間奈何不得。

歐陽德心中急切,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兩個荒人本可以趁著自己意識不清時動手擊殺自己,卻沒有,說明他們想要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他歐陽家傳承的那把劍。

如果自己和弟弟被腐蝕成為荒人,對於整個蠻山城,都將是一場浩劫!

是誰對自己兄弟二人的傳承如此了解,又如此熟悉兩人的感情和蹤跡?又是誰策劃了這一次獸潮?

手上招式迭出,歐陽德險之又險的抵擋著荒人的攻擊,心中卻漸漸明了。

他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恐懼——他終身未娶,根本就沒有女兒!

巨劍漸漸的失去了方寸和銳氣,在獸潮中的突進慢了下來,一時間受到了更多的創傷,其上花紋卻愈發明亮,隱隱透露出與獸潮相似的血色。

外圍的狂獸已經不再理會那一柄搖搖欲墜的巨劍,再度衝擊起了蠻山城。

自上望去,整個蠻山城宛如被人投入一個血色的大鍋之中,鍋中之血洶湧沸騰,死死的咬住蠻山城,幾欲將其吞沒。

-

「好棋!這位萬鬼淵的高手實在是妙手也,此一子落下老夫竟是無力回天!」

蠻山城某不知名的涼亭中,方如一臉佩服的看著對面的棋手,感慨道。

「長生殿也是名不虛傳,方如長老能堅持到現在,亦是有許多真本事的!」

對面的棋手同樣一臉笑容,一時間二人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棋盤上擺滿了黑白棋子,萬鬼淵的高手已經擺出了一個四子連珠,按照五子棋的規則,他確實要贏了。

「老朽久居殿中,甚少走動,竟是不知先生之國手精妙,實在慚愧!」方如誠懇的說到,已經有了結交之意。

「不過僥倖罷了,老夫同樣是不入世間久矣,亦是不曾見識先生之棋藝。」

說到這裡,兩人同時默然,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既然咱並不認識,為何會在此下棋?

再細想,自己乃是長生殿(萬鬼淵)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怎會在這小小的蠻山城行這小兒遊戲?

等等,自己為何會在這蠻山城?

恍如夢中驚醒,兩座萬靈塔幾乎同時自二人背後升起:「老匹夫陰我?!」

兩人惡狠狠的看著對方,卻有忽然有些尷尬,羞惱。

方如臉都燒的有些燙:「你我皆是岳級高手,被人框在這裡下了兩個時辰的五子棋,這背後必有高人入場。」

二人一時相顧無言,萬鬼淵的高手沉吟許久,才道:「你我少主皆在城西鬥法,此間已有不短時間,我怕。。。不如,一起回去看看?」

「今日之事?」

「方大長老乃是長生殿有數的高手,你我激斗兩個時辰,不分上下。」

「甚好甚好,我等當速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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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界:雙子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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