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酒瓶(五千)

第184章 酒瓶(五千)

當杜新國回到餐桌上時,桌子上已經上好了菜,大嫂也在忙完后坐在了餐桌前,看着一桌中午吃的剩菜,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今晚就隨便吃點啊,畢竟明天彩雲辦酒席,今晚煮太豐富了吃不完,剩到明天就不好了。」

杜新國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看到了那封信以後,他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平靜。智勇的墳旁白那座沒名字的墓,他是見過的,也是知道的,只是即便這樣,也很難讓他相信彩霞已經走了。

他想要問問彩雲,問問自己的大哥大嫂,可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去打聽這種事情,又或者讓他們知道自己就是杜新國,是那個做了一堆錯事,對妻子和家庭沒有盡到一點責任的杜新國?

但又如何說明自己會出現在這裏,越獄了?還是直說自己遇到了神仙,讓他出來見見家人三天?

他也想質問那交易所的老闆,為什麼和說好的不一樣,出來的三天裏,他沒有見到彩霞,沒有見到自己的妻子……

即便他們相信了自己的身份且毫不在意自己如何出來的,可相比起這些,杜新國真正害怕的還是得到彩霞已經離開的事實……

餐廳里,大舅哥一直低着頭默默吃着飯,不敢吱聲,在大舅媽腳邊放着的還是中午喝剩下的空啤酒瓶,自然不敢有什麼意見。

而這裏的人里只有彩雲一直保持着一副興緻高漲的樣子,笑嘻嘻地對着自家大嫂道:「我很隨便的,隨便吃吃就行了。」

「我也是。」

看着吳振業也很隨和的點着頭,大嫂這才放心下來笑了笑,「那就行。」

因為吳振業只是擔心彩雲的身子,暫時過來看看的,一會兒還得開車離開,所以並不敢喝酒,而郭志剛也沒有了喝酒的興趣,所以整個餐桌上也就隨便聊了兩句。

不過這飯才剛吃沒幾口,院子外就想起了「哐哐」的敲門聲,讓幾人的筷子都不得不停了下來。

「郭志剛!出來!」

聽着聲音,大嫂奇怪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郭志剛,「志剛,外面叫你?」

看到大舅哥的臉色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剎那變白了不少,大嫂一下便皺起了眉頭,覺得事情不太對勁,道:「怎麼,是來還錢的還是鬧事的?」

聽到鬧事,杜新國一下也打起了精神,聚精會神地看着大舅哥,彩雲和吳振業也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盯着郭志剛看。

郭志剛被幾雙眼睛看的發毛,心虛地搖了搖頭:「不,不是,不認識的,看樣子應該是喝醉了,別搭理他們,就,就假裝不在就行,一會兒他們會走的。」

院子的大門已經被鎖上了,對方即便是鬧事的,也進不來,頂多就是吵鬧或者打砸一下就會離開,知道這樣后,大嫂也只好無奈的嘆著氣,心中也不知道想到的是杜新國還是什麼。

只有吳振業和杜新國沒怎麼經歷過鬧事的人,才打起了精神,特別地注意起了院子外的動靜。

在看到了彩霞寫的另一封信之後,杜新國甚至懷疑起來今晚上的鬧事者是否和信里說的那樣,和他有關。

但很快,他就知道事情並不是他猜測的那樣了——

也許是聽到亮着燈的屋子裏沒有動靜,也沒有人出來,院子外又再響起了「哐哐」地,像是那著東西砸著大鐵門的聲音,「好你個郭志剛,叫我們過來,還特釀假裝聽不見是吧?再不出來別怪我們把外面這輛車給砸了。」

大嫂這下忍不住了,猛地抬起頭來,看着吳振業眨了眨眼,有些心慌道:「外面那車……是振業的吧?」

吳振業也有些擔心起來,憂心忡忡地看着他的大舅哥,「姐夫,這到底咋回事?」

郭志剛低着頭,支支吾吾著,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於是就小小聲的說道:「欠了一點錢而已……」

「欠了一點錢?還而已?」

大嫂詫異著,瞪大了眼,帶着一股巴不得一巴掌拍死他的氣勢朝他吼道:「我讓你去把錢收回來,你反倒是還欠人錢啊,能耐啊你!」

吳振業也愣住了,閉上了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倒是彩雲,有些恨鐵不成鋼一般,氣惱道:「哥,你到底欠了多少錢?」

彩雲和吳振業都要來村裏辦喜酒了,郭志剛也怕因為自己的事導致弄壞了對方的車,到時候弄得親戚見個面都帶點仇恨就不好了,所以支支吾吾了幾下,還是緩緩吐了出來,「銀行八萬,那些人欠了二十萬。」

「二十萬?!」大嫂驚呼了一聲。

已經說出來了,郭志剛心裏覺得也沒啥秘密和壓力了,鬆了口氣,又繼續說着:「不過都是以前欠的,今天過去就是想找他們通融通融,湊點錢出來……」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大嫂就像是被嚇得暈厥了過去一般,「噗通」一聲,直直仰頭往後倒在了地上。

「大嫂!」

這一下,急得彩雲直接湊了上去,一邊托著自己的肚子,一邊儘力將大嫂扶起來,也好在旁邊的杜新國和吳振業一起幫忙,不然抬不起來反倒出事的會是彩雲了。

「哥,你也真是的!」

彩雲現在是恨不得給他哥幾筷子教訓教訓,當她現在也不得不將自家大嫂抬到幾張椅子拼在一起的床鋪上。

看着臉色愧疚且擔憂地看着大嫂的大舅哥,吳振業也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出去看看吧。」:

吳振業和杜新國連帶着郭志剛從餐廳里走到院子中,原本準備照顧大嫂,因為擔心而不讓出來的彩雲也態度強硬的跟了出來。

大嫂並沒有什麼危險,只是因為過於激動而被嚇暈了過去,倒是唯一讓人擔心的彩雲……

想着彩霞的事情,杜新國內心有些低落和沉重,但還是不動聲色地護在了彩雲的身前,既然彩霞很喜歡自己的妹妹,他也會一如既往……至少現在保護好彩雲。

「喲,還是平治的,好車啊~」

在杜新國幾人出來后,院子的大門門鎖都已經被對方拿着手裏的鐵管子給撬開了。來的一共是三個人,都是開着身後的摩托車進來的,穿的有些髒亂的工服,年齡也有三四十歲的樣子,高矮胖瘦都有,帶頭的是個比較瘦小的男人。

他正摸著停在門口的平治車,乾脆準備進去找人時,卻看見郭志剛帶着人出來了,這才帶着絲嘲諷的語氣道:「終於捨得出來了?」

「老王,那筆錢……」

郭志剛剛剛開了口,卻又被對方手中的鐵管「哐哐」兩聲砸在鐵門上給唬住了。

被叫做老王的傢伙似乎根本不想和郭志剛爭辯什麼,雙眼一橫,就直接進入主題,道:「別和我說那麼多,今天你要不還錢你就試試!」

「我哥欠的錢我們可以湊一湊再還,能不能寬限……」彩雲看到他們手中的鐵管,也是擔心地慌,在杜新國和吳振業的身後露出半個身子。

但彩雲即便再怎麼樂觀,再怎麼喜歡笑,也依舊是個姑娘,還是一個懷着即將出世的孩子的母親,在迎向那姓王的雙眼后,頓時又被嚇得縮了回去。

「那不行,今晚他小舅子和他妹都來了,我這邊就更容易要到錢了,要是錯過了今晚,那就得明天你們擺喜酒才來鬧一鬧了,畢竟喜酒都能擺了,怎麼會沒錢還我呢?」

姓王的傢伙擺了擺手,理直氣壯得就像領着一隊人馬的城管大爺,而他身後一胖一瘦的兩人同樣手中抓着一條鐵管,像個惡霸一樣,直直靠在大門兩側,臉上凶神惡煞的都能當作門神了。

對方來勢洶洶的樣子,即便再傻,吳振業也知道自己的大舅哥確實是攤上事了。要不是對面三人手裏都抓着跟鐵管,就憑剛剛嚇唬自己妻子那事,吳振業都得站出來和對方好好理論理論,但現在……

他也只能和氣生財的再次說道:「這兩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們看看真不能再通融幾天?」

姓王的傢伙是不吃這套的,臉上兇惡著,態度比起剛剛還要強硬了幾分:「我不這麼做怎麼要回我那二十萬?以他郭志剛每次去我那賭,欠錢后賴皮那麼多次的本性,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更難找你要錢了,反正又不是我的喜酒!」

「怎麼這樣……」彩雲的臉都白了幾分,這可是她和吳振業結婚兩年來特意回娘家舉辦的一次婚禮,除了要讓她媽和大哥大嫂放心外,還有其他的意義,如果就這麼被毀了……

吳振業也同樣知道這場婚禮的重要性,他只能再退一步,將期限壓低了一兩天,道:「要不你們再寬容一兩天,等酒席過了后我們一定湊錢出來還你。」

就在這時,屋裏的大嫂也不知是不是剛醒過來,聽着聲音就踉踉蹌蹌地跑了出來,臉上既是痛苦又是自責:「振業,這錢不能讓你們來還,酒席也是你們出錢擺的,怎麼能讓你們還……?」

但姓王的傢伙根本沒有搭理大嫂的意思,比起之前,他的態度變得又更加不耐煩了:「湊錢?就你們開這車的樣子還需要湊錢才能還我不成?我估摸著這車怎麼也得四五十萬才能買到吧,實在還不上你們就把車子抵給我得了,畢竟是二手,我虧點就虧點,十幾二十萬應該能拿下了。」

姓王的傢伙一邊說着,一邊戲謔地打量著院子外的那輛平治。

「這怎麼行,這是彩雲和振業的婚車!」大嫂氣得拽緊了拳頭,雙眼更是死死瞪着對方以及自家的老公,滿心的怒意。

郭志剛更是不敢吭聲,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自家老婆不敢忤逆,而這麼多的錢他也一下拿不出手,解決不了,可他也不敢攔著對方啊,三條鐵管,他也怕對方動起手來,揍了自己一頓沒所謂,他骨頭硬,可彩雲肚子裏還有一條生命呢……

「婚車?」

姓王的傢伙聽到婚車卻是「哈哈哈」笑了起來,然後忽然拉下了臉,呸道:「婚車關老子屁事啊!」

「我不管你們誰來給錢,反正你們今晚要是還不上,那我就只好明天酒席上鬧一鬧了,反正人那麼多,丟人的也不是我,到時候你們酒席都辦不成那就別怪我!」

他氣勢洶洶地吼完一嗓子,才後知後覺地看向突然從郭志剛幾人中走出來,白皙高挑的男人,皺了皺眉頭,以為是哪個要替郭志剛出頭或者還錢的傢伙,「你是誰?是要替郭志剛出他那二十萬?」

杜新國站了出來,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自顧自的又問了句:「你是一定要在彩雲大喜的日子鬧嗎?」

「他們還不起錢那當然得鬧了,不然我怎麼收回我那二十萬?反正又不是我的酒席……」

姓王的傢伙不屑地撇了撇嘴,既然不是出來給錢的,他也沒必要給好臉色,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注意到了杜新國拎在手中的兩瓶空啤酒瓶,頓時就眉毛一挑,「喂,你拎着酒瓶幹嘛,是要打架——」

姓王的話都沒喊全,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啤酒瓶恨恨地被砸在了頭上,瓶底盡數碎裂,翠綠色的玻璃碎片噼里啪啦地摔在了地上,與此同時,還有彩雲和吳振業等人的驚呼聲——

「曹叔!」

「曹哥!」

啤酒瓶砸的不是姓王的頭,也不是那兩像門神的傢伙的頭,而是杜新國自己的腦袋。

但即便是被自己用啤酒瓶朝着腦袋砸了下,即便是啤酒瓶都被砸碎了,杜新國的頭也沒有流血,更沒有因為這一下而晃晃悠悠地站不直了,反而挺直了腰板,眼中毫無畏懼地站在幾人面前,就像是真正經歷過戰場的老兵不畏生死一般。

問題是,杜新國的手上確確實實沾染了好幾條人命,那雙原本因為坐牢而被沖淡的雙眼,在這一刻再次帶上了兇狠的神色,「三天的時間,三天後你們再來要錢,到時候我給你們二十五萬,別在這兩天彩雲大喜的日子來要,不然下次這啤酒瓶砸的就是其他人頭上了!」

說完,杜新國直接將手中那破碎的半個啤酒瓶狠狠摔在了地上,「乓啷」一聲巨響,嚇得整個院子都頓時安靜到鴉雀無聲的地步。

姓王的傢伙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狠的角色,眼皮都不帶跳的就將啤酒瓶往自己腦袋上砸,還偏偏啥事沒有,這樣的狠角色,他也怕對方衝動起來真給自己人來幾下。

他是來要錢的,又不是來送命的,即便真要鬧事,他也不敢真用鐵棍來打人,頂多也就嚇嚇對方,沒有啥後台純靠人多勢眾來嚇人的他們要是真動手打死了人,恐怕不僅沒錢得,還得陪上命。

所以,他索性順着對方給的台階,有些口齒不清地道:「行,行,今,今天,就當給你個面子,我們三天後再來要錢。」

直到姓王的傢伙帶着那兩門神騎着摩托車離開了院子,大舅哥一伙人才徹底鬆了口氣。

「曹叔,你頭怎麼樣?」

彩雲轉到杜新國的面前,雙眼仍然停留在被剛剛杜新國衝動的舉動而嚇到睜大的程度,「真是的,你剛剛乾嘛突然用啤酒瓶砸自己的頭,萬一出事了怎麼辦?而且我大哥欠的錢和你並沒有關係,不用站出來幫我們的,還替我們還錢……」

彩雲說着說着,也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麼,還是害怕杜新國出事,眼眶都微微泛紅起來。

杜新國目光一柔,裝作沒事人一樣拍了拍頭,道:「沒事,以前在部隊練過硬氣功,經常這樣練,還拿的好幾塊磚頭連續砸呢,區區一個啤酒瓶能有啥事。」

雖然是這麼說,但杜新國的頭其實仍然是痛的,只是沒有痛到站不住的地步。硬氣功是練過的,可退伍到現在啊也過了二十多年,哪裏還有半點能耐,要不是以前板磚砸出了點底子出來,他估摸著自己的腦袋現在也都開花了,終究來說,還是他自己皮糙肉厚了點。

他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今晚的事就不會這麼簡單結束,而啤酒瓶無論他砸在誰的身上,都有可能引出更大的麻煩。

因為他是即將執行死刑的死刑犯,更算是個逃犯,如果事情鬧大了,最後即便和彩雲一家沒什麼關係,遭殃的也依舊有他們。

「但你頭都有點腫了,得去醫院看看,萬一腦震蕩就不好了。」

大嫂此時也繞到杜新國的面前,看着那微微隆起的額頭,擔心地勸道,一旁的吳振業也已經拿出了車鑰匙,做好了開車載他去醫院的準備,但杜新國卻依舊是搖了搖頭,假裝拿出手機的樣子道:「我真沒事!我先出去打個電話。」

也不等吳振業和彩雲等人開口繼續勸阻,杜新國已經走出了院子。

「曹叔——」

彩雲回過神來,猛地回頭瞪了她哥一眼,「哥,你看看你賭出來的好事!」

大舅哥大概也是因為心有餘悸,知道這次事情全都是因為他才鬧成了這樣,而心有愧疚的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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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交易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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