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不靜
清晨，鬧鐘鈴聲準時完成主人交給它的任務，在預設的時間肆意喊叫。
胡東蹙起眉頭，艱難的翻轉身子，閉著眼睛摸索著手機，閉合的上下眼皮漏出一條縫隙，指尖在冰涼的手機屏幕上快速劃過。
世界，總算清靜了。
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班的日子，殘存的意識在在腦海里瘋狂提醒胡東，不可以遲到要馬上起來。
僥倖是人類的天性，胡東也不例外，耳邊彷彿有另一個小人在輕聲蠱惑。
「再睡一會兒吧，今天第一天上班，反正老闆也不一定認識你，就算遲到也沒什麼。」
兩股意識以胡東的腦袋和耳朵作為戰場，不斷的進行著交鋒，一時之間殺得天昏地暗，攪動的胡東頭疼欲裂。
「東哥，你今天怎麼回事，快起來，鬧鈴都響了，別睡了。」
沈豐端著洗漱物品，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眼見胡東還在呼呼大睡，一抹得意之色從他臉上流露出來。
平日里因為貪睡誤事的總是他，難得有機會今天賴床不起的是胡東，可以光明正大的進行說教以報之前的仇了。
「你閉嘴！」胡東猛然翻身坐了起來，只是眼睛依舊沒有睜開，更像是下意識的一種行為，或者詐屍。
就是這個聲音，就是這個聲音的主人，活生生折磨了他一宿，是讓他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昨天臨近胡東就出門去找兼職發傳單去了，走的時候沈豐在睡覺，等他晚上十點多回來，沈豐還在睡覺。
一下午加一晚上的辛苦，胡東賺了七十，按照時間計價，一個小時十塊錢，刨除來回地鐵的開銷和中間胡東實在渴的不行買了瓶水，凈賺六十五。
這樣的收益不說讓胡東滿意，但是只要再有兩三次，也足夠周末和姜昕出去的開銷了。
昨天之前胡東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經過姜昕的電話，他頓時恍然大悟。
自己和沈豐這條單身狗不同，自己是有對象的人，有對象的人一定不如單身狗活的瀟洒自在，因為談戀愛是需要花錢的！
胡東的經濟計劃中缺少了這重要的一環，他只考慮到和沈豐兩人生存下去的事，忘了預留開支談戀愛了。
那一瞬間的明悟讓胡東頭皮炸裂，儘管姜昕省吃儉用的，也不會像別的女生那樣只會買買買，但是就算一周見一次面，每次開銷兩百元內，一個月也要有八百才堪堪夠用。
這個月的八百，胡東還一籌莫展，不知道自己是去偷還是去搶來錢快。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胡東決定，把僅剩的一百和後面自己賺的錢分開，這一百就是兩人這個月的生活費了，後面再賺多少錢，都是他小金庫里的戀愛資金。
沈豐要是敢不滿意，啊呸，沈豐憑什麼不滿意，現在花的錢可都還是他胡東的。
回到出租屋的胡東貼心的喊醒沈豐叫他起床吃飯。
也是這個決定導致了胡東半夜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嘴賤幹什麼，讓他繼續睡不好嗎？
晚飯，或者說夜宵很簡單。
一封挂面，直接用燒水壺煮開，撒點剛買的鹽巴，沒有碗，胡東和沈豐用便利店討要來的一次性筷子，就著燒水壺分而食之。
這就是他們一天的口糧。
沈豐沒敢再嚷嚷要吃肉，有的吃就不錯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隨便扒拉兩口吃個半飽，胡東洗漱乾淨準備入睡，今天他太累了，上午還好，從下午開始，
他可是實打實站了整個七個小時，還不停的和行人說著話。
此時他無比想念他的枕頭和床鋪，胡東相信，只要讓他躺下，不出幾秒他就能睡著。
但是，問題就出在這個但是身上。
一個白天睡了一天的人，夜裡能造成多大的殺傷力？
看看沈豐就知道了。
喝乾凈水壺裡最後一滴不加油水的麵湯，沈豐直接回到他的上鋪，洗碗什麼的，別想指望他，就從來沒幹過。
幾乎算是睡了一天一夜的沈豐怎麼可能會困，想打兩把遊戲才悲哀的發現自己電腦已經押出去了，手機遊戲又沒有意思。
時下手機短視頻還只是初見端倪，沒到後來人手一個手機刷視頻的爆火時刻，對沈豐這些年輕人來說，遊戲還是最好的消遣方式。
沒有電腦又沒事可做的沈豐在上鋪輾轉反側，木質床板不停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以沈豐的身板，別說木質床板了，換個鐵的給他，翻身都得響。
剛躺下閉上眼的胡東給這動靜攪的心煩氣躁，無名心頭火氣：「你在上鋪和只蛆一樣翻來覆去幹什麼呢，睡不著就刷鍋去。」
聲響有一個明顯的停頓，隨後就是沈豐窸窸窣窣摸下床去衛生間刷水壺的聲音。
反正裡面沒有油水，倒也不怕沈豐洗不幹凈。
胡東安心的全身放鬆，呼吸開始變得悠長，緊閉的雙眼可以看見密密麻麻的白色圖案，或靜止或轉動，意識開始沉淪其中。-
「東哥，水壺我刷完了，你電腦能不能借我玩一下，嘿嘿嘿。」一陣晃動的觸感從手臂傳來，打斷胡東即將入睡的狀態。
微微支起上半身，借著窗口滲透進來的朦朧星光，沈豐那張大臉掛著討好的笑容映入胡東的眼帘。
這個人好煩哦。
「借借借借借，趕緊滾，能不能讓我好好睡個覺。」
重新放下身子，胡東不耐煩的甩甩手腕，示意沈豐趕緊滾，他只想睡個覺，怎麼什麼事情和沈豐沾上邊都變得這麼難。
沈豐沒說話，但是他看懂了胡東的意思，喜滋滋的抱著電腦包爬回上鋪。
不多時，激昂的音樂充斥著整個房間，這熟悉而又該死的熱血感湧上心頭，胡東又一次從昏沉中清醒過來。
他破防了。
「咚咚咚，咚咚咚。」用力錘著上鋪的床板，胡東一躍而起。
「來，我不睡了，咱倆都別活了，今晚我就跟你同歸於盡。」胡東的聲音陰惻惻的，扭曲的面容墜上點點星光，宛若剛從地獄鑽出來的惡魔。
「對不起東哥，我錯了，我馬上戴耳機。」沈豐由坐改跪，一點臉都不要了，哐哐磕頭，每一下都紮實的磕在床鋪上，給胡東看得一愣一愣的。
人至賤則無敵這句話真乃千古名言。
歷經千辛萬苦，胡東終於睡著了。
只是這一夜，他睡得並不好，夢裡一直有一隻鍵盤怪追殺著他，發出噼噼啪啪滲人的笑聲，時不時還高喊「德瑪西亞，吃我一記大寶劍」。
身體休息了，他的心更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