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的晚霞(二十九)

西邊的晚霞(二十九)

溫爾雅把曾衛國欠銀行的四十萬還了,「除了小明的二十萬,再沒了吧?」

「嗯,沒了。」

「你要說老實話,真的沒了?」

「沒了。」

「真搞不懂!你是豬腦嗎?怎麼想起來貸款炒股?輸那麼多錢,不心疼嗎?你不心疼我可心疼,我的錢可是一分一厘賺的,想想都要鳳了。」

曾衛國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由著老婆的訓斥。

事實上他也確實做錯了,錯的厲害。

以他對老婆性格的了解,她會時不時地,在心情不爽的時候數落他。

「你把你的工資卡給我,我一個月給你一千零花錢,一千夠了吧?餘下的還債。」

曾衛國在書架上找到(靜靜的頓河),把夾在裏面的銀行卡給了她。

「以後是我養你了,你要記住了。你就是我花錢請的保姆,買菜做飯洗碗洗衣服都是你的事。在家裏你沒有話語權,一切我說了算。」

曾衛國耐著性子聽着她的嘮叨,忍着氣不讓自己發作。

忍!忍!忍!

但有時候人的忍耐是有限的。有一次,那時還住在媽家。

溫爾雅在拖地,曾衛國坐在床上看電視。

溫爾雅托到電視機前,伸手把電視關了,曾衛國起身又打開,一關一開幾個來回,溫爾雅拿起剪刀,咔嚓一下把電源線剪斷了。

曾衛國上去推搡了她一下,差點摔倒。

「你打我?你打我?!」

曾衛平時悶聲不響,有時候發起飆來也是挺嚇人的,「你滾!滾你媽家去!」

「你叫我滾就滾啊?叫你爸來說說看?」

那時候老爸還在,「別吵別吵,一家人有什麼好吵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還有一次,是溫爾雅患病以後,在兒子家。

曾衛國在炒菜的時候放了一點雞精,被她看到了,她患病以後是不吃雞精味精的。

「你想讓我死啊?!你不知道別人生病有多痛苦,生不如死?」她氣鼓鼓地說着,「和你說過多少回了,怎麼就聽不進去呢?」

她把滿滿一袋雞精倒到垃圾桶里了。

曾衛國忍耐著沒有說什麼。心裏面想暴粗口,看着她吧嗒吧嗒說不停的嘴,想給她一巴掌。

然而打不得罵不得,氣都悶在肚子裏。

第二天曾衛國把麵粉倒到盆里想做麵包,溫爾雅看到了,隨手把麵粉倒了,曾衛國肚子裏一直憋著氣,想也沒想轉身踢了她一腳,這是結婚這麼多年唯一一次動腳踢了她。

之前曾衛國經常做甜麵包給孫子吃,媳婦曾說過,「甜的少吃點,蛀牙。」

她又哭又鬧。

「你不該把麵粉倒了。」兒子也批評道,「有話可以好說。」

房子在裝潢的時候,左邊的卧室和客廳的整面牆上各裝了一面大鏡子,還是曾衛國自己裝上去的。鏡子可以伸展房子的空間,可以看到自己的身影,可以(此處省略九個字)。

溫爾雅認為鏡子影響運氣,影響風水,想把鏡子砸了。

曾衛國不同意,發狠說,「你要干砸了,我把這個房子拆了。」

現在錢虧了那麼多,她又生病,運氣實在不好。

「把鏡子拆了吧?」她提議道。

「由你。」他說。

費了好大的勁抬上來裝上,現在又費了好大的勁砸了,抬到樓下倒到垃圾桶里。

人生就是這樣毫無意義的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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