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談心
因為中午的事情，學院這邊給蒂瓦放了個假，而啟這邊，學院以其能力暴走為由剝奪了他的參賽資格，給予留校察看處分。死者那邊則由學院方面出面安撫。
能不能安撫還是其次，但是這回的事情影響並不算好，校長自己也是知道的。
這不光是有關學生之間關係和特權的問題，其最糟糕的情況是可能導致覺醒者和普通人之間的割裂。
如何處理好這個問題，在校長等人看來，是自己的事情，不應由啟來思考，在他們看來，不論啟做了什麼，他終究還是個十五歲的孩子，他未來的路還很長，壓力本來也不該由他來背負。
而實際上呢？
啟此時正帶著蒂瓦向家走去，因為顧亦薇和結還有比賽，他們兩個就吃完飯以後在老師安排下先行回去了。
走在路上，啟走在前方，蒂瓦跟在後面，兩人都是一言不發。
「啟大人，對，對不起。」不知走了多久，蒂瓦還是鼓起勇氣來到啟的旁邊。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啟轉頭問道。
「因為……顧姐姐以前告訴過我，您一直都恪守規則，從不主動逾越，但是這回卻因為我而動了手，還殺了人。」蒂瓦小臉上儘是愧疚，尤其是還得知了啟被取消了參賽資格和留校察看處分，她便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才這樣的。
啟見狀搖了搖頭。「你顧姐姐以前應該沒和你說過，我遵守規則，只是因為我想遵守，而我也可以選擇不遵守。」
「你有沒有想過，當覺醒者出現的時候，很多世俗的規則就已經無法限制他們了，他們願意遵守，只是因為自身利益沒有被觸碰，而當觸碰到自己利益的時候，世俗的規則對於覺醒者就只是浮雲。」
「而如今正陽的規則，或者說，法律，某種程度上是為了保護普通人，而不是為了限制覺醒者，因為其實當權者們很清楚，這些超凡的力量早就不能用簡單的法律去限制了。」
「超凡之所以叫超凡正因如此。」
「我遵守規則，是因為規則對我來說是一個融入社會融入人類的過程，然而本質上，普通人對我來講的力量同螻蟻無異，我不以力壓他們，是出於對生命的尊重，而如果有人以世俗的規則來要挾我，以道德仁義來綁架我，想要甚至喜歡站在不平等的地位來控制我，那我自然也不需要再去和他們講平等與規則。」
「所以你不用自責，只是後來我能力的失控是我沒想到的。」啟輕輕揉了揉蒂瓦的頭髮。
「是，是這樣么？」蒂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是她很明確地知道一點，就是啟並不怪她。
突然間就內心一陣竊喜，蒂瓦的小臉上帶上了笑容。
啟見狀笑了笑。
「說說你自己吧，這幾天被欺負了為什麼不和我們說呢？」
蒂瓦的小臉垮了一下。
「主，主要是怕麻煩大人你們……」
「蒂瓦，你記住，沒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如今是我們的家人，如果你被欺負，我們自然應當幫你出頭。」
「家人么……」
「嗯，家人。我和結，從小就沒有父母，或許曾經是有的吧，但是自從我被帶出祭祀殿，我就對以前沒了太多印象，而學姐自幼被帶到上城以後，就和父親分開了，基本上是她母親一個人帶大的她。」
「所以不要太拘謹，對我們來講，在這個房子內的每個人都是家人，哪怕你如今是奴籍，
我後面會想辦法幫你解除這個奴印的，所以有事情，你就和我們說就好。」沖著身後的蒂瓦一笑，啟輕輕拍了怕她的頭，然後向前走去。
而蒂瓦不知為何，眼角逐漸濕潤了起來，眼看要跟不上啟，她連忙小跑起來，跟到了啟的身後，只是相比以前，身形似乎站得更近了些。
「啟大人，你問……願意聽聽我的故事么？」
啟詫異地望了一眼低頭走在自己身後的蒂瓦，隨即溫柔地笑了笑。
「我很樂意。」
「謝……謝謝您。」
「我，出生在桑旦的皇室，是這一代國王，最小的女兒。」
「但是，和其他哥哥姐姐不一樣，我是庶出，我的母親是國王的醫官。」
「我的母親是被國王強迫的，雖然在生下我以後，國王也給了母親名分，我也被納入了皇家的族譜，但是在皇宮裡，我和母親被欺負基本上已經是常態了，我們吃的沒有那些嫡出的皇子皇女好，用的也就是比普通人略好一些的東西，當然這些其實已經挺好了，只是總有一些皇子皇女會想著法子來欺負我，而那些國王正娶的嬪妃們也會想著法子來羞辱母親。」
「而母親在上一次易邇達入侵的時候，也被抓住了，只是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說到這裡，蒂瓦的情緒有些低落。
「我們一定會幫你找到媽媽的。」啟拍了拍蒂瓦的背。
「嗯。」
「其實真要說的話，我對易邇達反而沒那麼大的仇恨，他們雖然迫於我是皇室的人，貶為奴隸以後只能把我賣掉，畢竟那些哥哥姐姐或多或少都因為曾經的一些所作所為而被處死了，真正留下的皇室血脈只有我和另外一個哥哥。」
「但是某種程度上，易邇達人也讓我得以解脫，讓我從那個滿是痛苦和黑暗的皇宮中解脫。」
「我真正仇恨的人在桑旦滅國的時候已經死完了，如果母親沒事的話，我想，我也能徹底放下了。」
蒂瓦抬起了頭眼中瀰漫著思緒，而在啟眼中，則是一股不亞於顧亦薇覺醒時的龐大的精神力瞬間彌散而出，如同瞬間連接了天地，街道開始震顫，行人們分分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而啟似乎接收到了什麼，目中露出一絲悲傷的感覺，但是自己似乎無法完全和這種情緒共鳴起來。
「或許是自己從來都沒碰到過悲傷的事情吧，也或許是，以前該悲傷的，都被自己遺忘了。」
很快，幾輛汽車開了過來，而當車上的人下來看到路中間的啟以及那個無意識站在人行道上的蒂瓦時，全都是一陣頭大。
每個人心裡想的大概就是，怎麼還是這個祖宗。
啟沖幾人點了點頭，而幾個第六署的人連忙開始疏散人群，覺醒這種事情其實並不常見，一般是在情緒波動極大的時候才容易覺醒，只是那也是小概率事件，哪會像最近這麼頻繁，還兩次都和這個小祖宗有關係？
蒂瓦的覺醒有了顧亦薇的前車之鑒以後，第六署的人自然也不會蠢到還去抓人，但是看護其覺醒還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以這個趨勢，感覺似乎又是一個法則系的。
對於正陽，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幾人心中憂慮，但是那也是上位者該思考的事情，輪不到他們來想。
街道很快就被清空，各個附近的店鋪也被簽署了口頭保密協議，覺醒者的存在並不至此，但是一個法則系覺醒者就不一樣了，誰能保證不會再出一個像安德爾斯那位一樣一言滅盡兩千餘人重騎兵的存在？
而不出啟所料的，蒂瓦的覺醒也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啟就站在旁邊，思考著今天自己失控暴走的問題。
他首先能想到的同結一樣，是不是因為正面情緒同負面情緒的問題？然而，在今天下午突然又獲得了一個「悲傷」的情緒以後，他完全否決了這個想法。
悲傷，總不可能是正面情緒吧？
那自己為何沒有再次失控呢？
或許答案只能去第六署檔案室尋找了，回想著符老爺子的話，啟心想。
蒂瓦的覺醒終於進入了尾聲，而恢復了意識的她，下意識就要倒下。
啟突然來到蒂瓦身後，手輕輕托住蒂瓦的後背，然後一攬她的腿彎直接把蒂瓦抱起。
「啟……啟大人！」小丫頭一驚，怎麼能讓自己主人來抱自己呢？
「行了，你現在根本不可能掌控自己的身體情況的，你剛剛覺醒了，我感覺起碼是第四級的力量，至於是什麼，只能你自己去探索了，我先抱你回家。」
「好……好的。」蒂瓦小臉通紅，細聲細語地回道。
「那我們先走了，謝謝各位。」啟沖幾人躬了躬身，幾個人受寵若驚，連忙還禮。
看著啟離開的方向，其中一個人鬆了口氣。
「這個小祖宗也沒傳聞中那麼不近人情嘛，竟然這麼有禮貌？」
「哎，那畢竟是傳聞，你不想想，兩年前那個傳聞鬧的笑話。」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就是隊里那個，署長讓傳話說讓龍班去辦公室一趟，不知道怎麼傳的，傳到龍班那裡就變成了，讓龍班去辦公室倒立那個是吧？」
「對對對，所以說，不信謠，不傳謠啊。」
「嘖嘖，謠言真是可怕的東西。」
……
「明天我幫你去申請轉班去覺醒初級班，你這幾天先熟悉一下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回到家裡，啟直接把蒂瓦抱到了她的房間里，放在了床上，對她囑咐道。
「好的。」蒂瓦乖巧地點了點頭。
啟笑了笑。「行了，好好休息吧，申請應該很快就批下來了，不會影響你的學習的。」
看著啟走出了房門，蒂瓦輕輕拽了拽被角。
「謝謝你，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