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是沒有家嗎？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夜冷風疏，一輪圓月高懸於蒼穹之上。皎潔的月光揮灑世間，將萬物都籠罩了一層銀色的光華。

落馬湖上，一個個巨大的黑影自黑暗中顯現，待近時才發現竟是二十艘巨大的樓船，在月色中散發着神秘肅殺的光澤，正快速向湖心島行進。

籬笆小院，顧凌玦正隨着父親將月餅、糕點和水果擺放在大桌上。

擺完最後一盤月餅，顧凌玦偷偷的將手伸向桌上的桂花糕，手還沒碰到便被父親打了回去。

「沒規矩，這是奉給太陰君的供食，哪是你能吃得的？」

顧凌玦縮回手，悻悻的退回父親的身後，乖乖站好。母親走過來戳了一下他的腦門，嗔道：「年年都不長記性，阿娘平日教你的規矩也不知丟到哪裏去了。」又微微附身，在他的耳邊悄聲說到：「待祭祀過後，還不都是你的？」說完遞了一個眼色。

顧凌玦扁了扁嘴，躬身推手向母親行禮，大聲回道：「孩兒記下了，行祭祀之禮，當凈身，易服，口不言，行而端。」

母親笑着撫了撫他的腦袋，又望向顧長英。

顧長英這才點點頭，招呼妻子坐向小桌旁。顧凌玦提起酒壺斟了兩杯，分別奉給父親母親，又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望着杯中淡青色的蓮花釀，嘴裏一陣生津。

這酒是母親以蓮花和糯米釀造而成，色如青玉，清香襲人，卻又比普通的米酒後勁更足。平日父親不讓自己碰酒，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允許自己喝上一些。

一家三口對坐而飲，話著家常，自是溫情無限。

湖心島外三里處，二十艘高大威武的玄武樓船靜靜停在原地，指揮艙頂端的黑色軍棋在風中獵獵作響。

鎮遠候武陽在旗船船首負手而立，閉目調息。他衣衫一如往日，外面卻穿上了一身暗紅色的盔甲，將他的威勢放大到了極致。盔甲的風格與腰間的玄鐵腰帶極為相似，甲面的紋路巧妙的在胸前形成了一隻咆哮的虎首。

不多時，他慢慢睜開雙眼，對着身後的滕淼說道：「佈陣。」

滕淼立即下令：「乾七左三，坤七右三，震三前一！」旗令官隨後手持火把，以夜間旗語復誦命令。隨着各個方位的回應，一艘艘樓船迅速移動，約莫五十息，全部到達指定位置。接到旗令官的報告，滕淼向武陽報告：「侯爺，各樓船已到達指定位置，可三息佈陣。」

武陽「嗯」了一聲，接着說道：「那就請這位老相識出來吧。」言罷一身氣勢毫無保留的釋放出去，一股肉眼可見的氣浪以他為中心瘋狂的向四周釋放出去，激起高高的巨浪向前方的島嶼呼嘯而去。

「大秦武陽，請天槍現身一敘！」武陽口含驚雷，話語在湖上滾滾回蕩。

顧長英正端起兒子為自己續滿的酒杯，突然手在半空停住。

他感受到了一股強悍霸道的氣機。

隨後便傳來武陽的喊話，接着便是越來越近的悶雷之聲。

排空巨浪向島上滾滾而來，眼看就要當頭拍下。顧長英喝完杯中的酒，將酒杯向聲音的方向擲了出去。就在巨浪抵岸的一瞬間，酒杯與巨浪撞到一起，竟生生將水浪撞碎！破了巨浪的酒杯繼續向樓船急射而去，在武陽的面前轟然碎開。

島上的村民紛紛衣衫不整，跑出家門，一個個滿臉的驚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顧長英看着一頭霧水不知所措的兒子，又看了看滿臉擔憂的妻子。給了妻子一個放心的眼神，轉頭對兒子說道：「臭小子，好好陪着你娘。」而後運氣高聲到：「顧某在此！」

聲音在雄渾真氣的激蕩下響徹天際。在水中激起更大的水浪猛烈的向樓船撲去！水浪在臨近時被武陽一掌拍斷，但其他樓船就沒那麼幸運，船上的士兵被沖落水中，在湖上撲騰一片。

待水幕完全落下，樓船正前方的水面上已然站着一個藍衫男子，劍眉星目，臉上有一道自上而下的長長傷疤，正是顧長英。他就那樣輕飄飄站在水面上，可給人感覺就像是一柄無堅不摧的神槍，傲然的屹立於這天地之間。

環顧了四周的樓船佈局，顧長英心裏泛起一絲漣漪，又立即壓下，對着樓船上的武陽淡淡開口：「顧某幸甚，得秦國第一高手，威名赫赫的鎮遠候不遠千里尋訪；不過，中秋佳節不在家賞月，卻跑來這人煙罕至的湖上來尋在下。」

「你是沒有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