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霧（四千八百）
大霧無形，侵吞萬物之時，也讓人們感到了自身的渺小。
......
「這是霧嗎？」
清晨，第一縷陽光溫順地照進窗戶，陽光灑滿狹窄的出租屋。
推開窗子向外看去，李清歌發現似乎所有事物上都蒙了一層薄薄的輕紗，薄霧如同薄薄的煙，又像是一塊巨大的柔軟的布。空氣中也帶著一絲潮濕與清甜的氣息，只一會，鼻尖上就附著了一層水霧。
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李清歌轉身進入廚房，開始準備今天的早餐。
葉念薇今天也起的格外的早，見李清歌進入廚房后，就開始起身整理著裝，換上了自己的有些破損的衣服。
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巨大的傷口已經消失不見，旅人強大的恢復能力甚至都沒有讓傷口在她的身上留下疤痕，活動了一下身體，也沒有任何不適。
「也是時候離開了。」葉念薇暗自嘀咕著，心裡竟還有一點點小失落。
......
餐桌上，葉念薇一手捏著一個包子，嘴巴鼓鼓囊囊地說道，「李清歌，一會我也要離開啦！」
李清歌手中的動作一頓問道，「傷都好了嗎？」
「好了好了，」葉念薇揮舞了一下胳膊，自信滿滿道，「徹底好了，我得先回去跟我外公說一聲，他老人家該等著急了。怎麼樣，是不是有點捨不得。」
李清歌被葉念薇挑逗性的話語噎地說不出話，結結巴巴地回道，「有什麼捨不得的，你在這，我不光要做兩人份的飯，還得睡沙發。」
「噗~」
看著李清歌有些局促的樣子，葉念薇笑出了聲，「燕城特別行動部門的小英長官，跟我說了旅人組織的事情，我也得回去好好準備一下，我有預感，很快我們會再見面的。」
一頓精心準備的早飯，李清歌竟覺得有些食之無味，葉念薇倒是風捲殘雲般的將食物吃的乾乾淨淨。
待李清歌出門后。
葉念薇繞著屋子巡視了一圈，然後從兜里掏出一張寫了一些字的紙條、李清歌之前給她的老舊的手機和屋子的鑰匙。
想了想，葉念薇又把鑰匙放回了兜里。
「以後沒準，還得過來串門呢。」
......
燕城特別行動小隊的辦公地點，一樓的休息大廳里。
眾人圍著巨大的餐桌坐下，二樓沒有同時供十一個人開會的地方。
林燁一臉疲憊地坐在上首，待大家全部到齊才說道，「昨天晚上我和小英去取了下周的時間，也就是提前預支了你們的時間，一會發給大家。」
大家一陣歡呼，彼此相處了四五天後，大家早就知道了林燁的性子，所以多少也能放得開一些。
「但是！」
林燁雖然不想給大家潑冷水，可還是繼續說道，「等著我們的，是更大的危險。」
「團滅了山城特別行動部門的旅人組織至今仍然沒有被糾察隊和兩地的特別行動部門抓捕。追尋著他們留下的痕迹，糾察隊的人發現他們的行動方向，是筆直的朝著東北方的。」
黃城的東北方，就是燕城。
眾人沉默不語，等著林燁繼續說下去。
「我跟糾察隊人的說過了，他們會在燕城的南邊和西邊的主幹道上設置關卡，不過旅人的能力千奇百怪，他們很有可能守不住。燕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與其將人分散開來去賭，不如將人集中在一起，等著他們過來。
」
「隊長你的意思是按兵不動，等著他們過來找我們？」
「差不多，」林燁看了一眼眾人解釋道，「不過也不全是，針對這次的事情，我提前做了一些準備。」
「第一、我跟燕城的糾察隊負責人商量了一下，他們會在今晚六點之後肅清街道上的所有行人，然後除卻留守關卡和本部的人，其餘人都會聚集在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後方，戰鬥一旦打響，他們會在第一時間給我們必要的火力支援。」
「第二、我要你們把家人和朋友都轉移到燕城的東北方，與此同時今晚六點之前，全都聚集到這裡。還有，我們會聯繫所有願意與我們合作的燕城本地的旅人，讓他們分散在戰場的東北方。」
「第三、我也跟白秋和嚴安取得了聯繫，戰鬥一旦打響，他們會立刻帶人趕過來，與我們身後的糾察隊和旅人們對這個所謂的旅人組織形成合圍，最終嘗試著將他們全部圍殺在燕城之中。」
聽到林燁似乎將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條，幾人剛要鬆一口氣，可隨即又想到了一個讓眾人都坐立不安的事情。
旅人組織不會乖乖地站在原地被圍，他們的目標十分明確，就是獵取時間，那麼，誰來擋住他們？
燕城那些零散的旅人嗎？還是身為普通人的糾察隊成員？
「所以說，各位，」林燁面色嚴肅地看了一眼眾人，「只有我們正面扛住了壓力，合圍才能夠形成，這是一場不得不打的硬仗。」
眾人心中瞭然，因為旅人組織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他們。
擁有時間，就是原罪。
逃不開、躲不掉，等待著眾人的，必將是一場生與死的淬鍊。
整個燕城，都將作為一個巨大的獵場。
也只有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活下來，七個新人才能夠有資格帶著下一輪的旅人繼續守護燕城的安寧。
「怕不怕？」林燁問道。
眾人愣了一下，隨後應道，「不怕！」
......
燕城，北郊。
葉念薇坐在藍天孤兒院的院門前看著東南方發獃。
「怎麼了，傻丫頭？」
老院長穿著一身休閑的大褂站在不遠處，「出去玩了兩天，怎麼還把心玩野了？」
葉念薇並沒有告訴老院長實話，老人也只是以為她就是出去玩了兩天，畢竟從小到大，這孩子都沒有說過謊。
「沒有，」葉念薇起身笑嘻嘻地推著老人就往屋子裡趕，「外公你去屋子裡面待著吧，外面潮的很，總待在外面你的老寒腿又要犯了。」
「嗨喲，你這丫頭，」老人畢竟推不過葉念薇，只好轉身進屋，嘴裡還抱怨著，「這鬼天氣，好好地怎麼突然起霧了。」
空氣中的水汽相比於昨天，又要濃厚了一些，即使是太陽懸在高空，也無法將這化不開的霧徹底驅散。
應付完了老院長，葉念薇又坐在台階上發了一會呆。
望著山坡下的景色，女孩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嘴角掛著兩個好看的小酒窩。
「誰讓他做飯那麼好吃呢？死了多可惜。」
似乎是放下了一樁心事，女孩起身走向自己居住的屋子，皺在一起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
確定房門鎖好后，葉念薇找來一個帆布背包，又將兩把藏在床底的尖刀放了進去，最後還換了一身便於運動的衣服。
......
燕城，東郊。
「咔吧！」
房門應聲而開，李清歌拉開門，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一時竟有一絲不適應。
「李清歌，瞎想什麼呢？」
李清歌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能不能活過今晚都不一定，凈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轉身將房門鎖好，將自己摔在沙發上，卻突然發現不遠處桌子上放著自己老舊的手機，手機下面，還壓著一張紙條。
翻身坐起，李清歌撥開手機，將紙條拿在手中，展開看了起來：
「那個，李清歌，感謝這兩天的照顧，我回去啦。說起來就氣，竟然讓你看到了我那麼狼狽的樣子，不過好在你更狼狽的樣子我也看過，這樣我們就算扯平啦。以後有打不過的人，你告訴我，我來幫你收拾他。另外，你做的菜雖然很好吃，但是口味有那麼一點點清淡，就好像是老年人吃的養生餐。」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李清歌搖了搖頭，繼續看了下去。
「旅人之間的廝殺本該是殘酷兇狠地，雖然你在特別行動部門很安全，但我怕你失去了作為一個獵手該有的凶性。總之，可別死了，好好活下去，否則我會後悔那天晚上沒有收了你的時間哦。」
將紙條認真的折回原樣，李清歌將它放進了貼身的口袋裡，又從通訊儀裡面取出電話卡插進自己原來的老舊的手機裡面。
開機，看著宿舍聊天群裡面的99+，李清歌搖了搖頭，認真的看著一條條消息，又將早就想好的借口說了出來。
最後，李清歌十分慎重且嚴肅地提醒舍友們今晚千萬不要外出，老老實實地配合糾察隊的宵禁，待在家中。
......
燕城，南郊。
顧之涵一邊吃著飯，一邊看著手機上的消息。
「嘖！」
當看到李清歌在群里叮囑大家不要外出時，顧之涵不屑道，「這老李，再這麼說下去，大家都要知道你就是特別行動部門的人了。叮囑別人不要出去，你不是還得在外面。」
雖然促狹著李清歌，顧之涵還是在群里與他一同強調，今晚不要外出。
看著一向很少在群里說話的二人突然不約而同的強調一件事情，其餘四人雖然有點蒙，還是認認真真地答應了下來。
畢竟普通人要是混進旅人之間的大規模戰鬥中，除了死，二人想不到第二種可能。
飯後，顧之涵取出自己精緻的匕首，在手中挽了一個漂亮的刀花后，自言自語道，「還是去看一看吧，畢竟就這麼一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
「嘖！麻煩。」
......
燕城，西郊。
一個略顯破舊的老住宅區略顯髒亂的街道上，垃圾桶孤零零地歪倒在一旁，牆上畫滿了塗鴉，試圖去遮掩那個大大的、血紅的拆。
街邊幾個染著彩虹的顏色頭髮的小混混聚在一起，抽著劣質的香煙，吞雲吐霧中扯著一些不切實際的話題，吹著那幾個總也吹不完的牛逼。
穿著整潔的於同為了遮住自己的紅色短髮，還帶了一頂帽子，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於同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好像與從小長大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了。
是因為加入了特別行動部門？還是見多了一些生與死？
搖了搖頭，於同加快了腳步。
「媽，我回來了！」
推開那扇推了無數次的房門。
「小於回來啦，去洗洗手一會吃飯。」
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正帶著圍裙在廚房裡面忙活著，看到穿著整齊的於同一臉欣慰道，「我兒子就是帥。」
「嘿嘿，」小於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轉身去洗手。
飯桌上，小於從兜里掏出最近發的工資交給中年婦女，自豪道，「媽，這是我這周的工資，你先拿著花著，也給自己買點好的，你看你那衣服，都穿成什麼樣了。」
中年女子看著於同手裡的錢愣住了，要知道，特別行動部門每天給的工資就是500塊，對於居住在這個消費水平並不算高的燕城的人來說，這是很難想象的。
「兒子，」中年婦女一臉嚴肅地看著於同，「你跟媽說實話，你不能去幹什麼壞事了吧，這虧心錢咱們可不能拿呀。」
於同也是一愣，沒想到媽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也是，誰能想到原來的一個所謂的混社會的小混混，突然搖身一變，成了特別行動部門的成員了呢。
於同也是有苦說不出，畢竟特別行動部門要求自己的身份不能跟普通人說，而且媽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的話，不僅對她一點好處沒有，還會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靈機一動，於同直接起身給媽媽打了一套基礎的格鬥術，「媽，我加入的是安保公司，那邊給的比較多，你放心，我分得清什麼是好什麼是壞。」
中年婦女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兒子。
讓於同坐好，中年婦女不斷地給他夾著菜，「訓練一定很辛苦吧，多吃點，多吃點。」
......
燕城特別行動部門的辦公小樓。
林燁皺著眉頭看著外面越來越大的霧氣。
「隊長！」
阿毛三人敲門走了進來，「已經跟糾察隊的人對接完畢了，他們會在晚上五點之後就開始肅清街道上面的行人，今天霧大，街道上的人不多，應該很快就能肅清完畢。」
「嗯，」林燁轉過身看著小英，「燕城本地的旅人那邊怎麼樣？」
「已經全部通知完畢，」小英回道，不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幫助我們，有一些人聽說旅人組織要過來，說了聲對不起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沒事，」林燁擺了擺手，「還能有人願意與我們一起戰鬥，就已經很好了，不用自責，畢竟沒有人能替別人決定命運。」
「糾察隊的布防怎麼樣了？」
「沒有問題，」李磊瓮聲瓮氣道，「我們所在的街道四周，糾察隊已經安插好足夠的人手了，就等著戰鬥打響進行火力支援。不過負責布防的隊長說，在這種大霧天，他們能給到的幫助有限。」
「嗯，接下來，就讓我們耐心地等待這個所謂的旅人組織吧。」
......
午後昏黃的陽光潑灑在燕城和黃城的交界處。
一顆大樹上，突然竄下來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老大，果然如你所說，燕城南方的主要道路上，設置了關卡。」
「嘖！一群蒼蠅。」
被叫作老大的中年男子丟掉手裡的煙，用腳尖輕碾，將燃到一半的香煙碾碎進腳下的泥土裡，不急不慢道，「再等一等，天一黑直接殺過去。」
男人的身後站著二三十個神色各異的人。
不同的樣貌下唯一相同的是，每個人看著不遠處燕城低矮的城牆，眼中都有著掩飾不住的貪婪。
那裡，即將是他們的下一個獵場。
......
太陽終究還是抵不住夜色的誘惑，自發的墮入深淵。
黯淡的月光似乎照不透濃厚的霧氣，被撕裂成點點碎銀般的光芒鋪滿大地。
「呼！」
李清歌深呼一口氣，濃厚的水汽甚至讓人有些呼吸困難。
空氣中凝滯著揮之不散的壓抑。
燕城特別行動部門的眾人在林燁的帶領下，站在二層小樓的樓頂，這也是眾人第一次站在屋頂。
放眼望去，儘是黑暗。
突然，林燁的通訊儀響了起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林燁嘆了一口氣，取出通訊儀接通。
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略顯慌亂的聲音，「林燁......長官，守在燕城南邊的糾察小隊失聯了，他們，來了。」
沉默了半晌，「好的，辛苦了。」
掛斷電話，林燁轉過身迎著十道目光，聲音冷冽道，「備戰！」
「是！」
聲音撕開濃霧，傳的很遠......